【177】這一耳光
狹長的眸子輕輕一彎,他又輕笑起來。
「漁嫣哪有你這般香……」
「是嗎?」
紅紗蒙面的女子也輕笑起來,雙手輕搭上他的肩,慢慢地往下滑,到了他的胸口上,一點一點地揭開了他的衣裳。
清瘦的胸膛,一朵暗紅忘川花,以極為冶艷的姿態盛開在他的心口,隨著他的呼吸,花瓣如同活了一般,輕輕顫動。
白玉的手指,在他忘川花上輕輕地撫動,柔軟的嗓音,如同天籟肝。
「其實,也就是一種蠱毒罷了,從她的血里,到了你的血里,因為你的愛意,留在你的心口上,你還真是愛她啊。」
「愛不愛,那是隨時可以掐滅的念頭,本尊主最愛追逐得不到的、又特別夠勁的美人,美人,讓本尊主看看你的臉。」
莫問離也笑,那唇角勾起的弧度,無端讓人想到一隻在月下驕傲地抬起頭的狐狸。
「問離總是這樣令人喜歡。」
女子喟嘆,那樣熟絡的口吻,若讓旁人聽到,一定會以為這是兩個老相識。
莫問離的神智已經開始模糊,他努力在腦海里梳理一遍,確信自己不識得這把軟儂嗓音,眼皮子才慢慢合上,語氣漸冷。
「怎麼,如此溫柔體貼,想讓本尊主賜你一場歡喜?」
她清脆地笑起來,在榻邊的腳榻上坐下來,柳腰輕輕一塌,就斜斜靠在了榻沿上,藕臂一抬,卷著他一縷發,在他的臉頰上輕輕掃動。
「若問離願意,我自當溫柔侍奉,絕對會比漁嫣要強。」
莫問離長睫輕輕一抖,突然間伸手抓住了女子的手腕,力道不輕不重地,指尖慢慢扣緊。
女子主動把身子俯過去,貼近了莫問離。驀地,莫問離的手指驟然收緊,只聽骨頭斷裂的聲音刺耳響起,女子慘叫一聲,隨即身子如斷線的風箏一般,被用力拋出,重重地摔到牆上。
莫問離緩緩坐起來,滿眼戾氣,長袍散著,也不影響他那逼人的氣勢。
「你是什麼東西,敢碰本尊主。」
女子勉強抬頭,瞳中全是驚恐。
「你……你能坐起來?」
「賤\婢,敢稱她的名字。」
莫問離緩緩起身,步步靠近,一腳踩在她未傷的手腕上,又是一聲尖銳慘呼。
他腳底用力碾過,哪有半分惜花之意。
牢門匆匆推開,侍衛們湧進來,見到這一幕,面面相覷。
「御天祁,想得我寒水宮,你不配。」
莫問離緩緩收了腳,卻又用力一腳踢出,女子的身體又飛起來,砸向那些侍衛。
侍衛們驚呼著,趕緊接住了女子,刷刷地拔刀,要衝向莫問離。
他單手負在身後,一頭青絲凌亂地散在背上,胸前的手立起,化刀出擊,不待最先撲過來的人反應,刀已從手中脫落,莫問離的手掌已擊到他的脖子上。
連哼也來不及哼一聲,侍衛倒下了。
「尊主武功高強,他們不是你的對手,我也不是。」御天祁的身影又出現在門口,也不下來,只盯著他,淡淡一笑。
「你還想要我的寒水宮?這種手段也能從我嘴裡問出寒水宮來?換個更好的手段。」莫問離抬眼看他,冷笑質問。
催生欲\望的葯,想讓他在意亂情迷之時,對「漁嫣」說出寒水宮的秘道所在。可他,莫問離,縱橫江湖十數載,什麼奇門遁甲的古怪事沒遇上過,什麼樣離奇的手段沒經歷過,這區區一胭脂俗粉,就想在他面前放肆,太小看了他!
御天祁也不失望,也不生氣,只平靜地看著他。
「勢在必得,你在我手中,逃不出去。忘蝶的解藥,我有,但你甘願受此折磨,我也無可奈何。不過,你不顧自己,也能不顧她嗎?」
御天祁手指一揮,侍衛把若羌給拖了上來。
「她痴心付你,你不顧她?」
莫問離撣撣袖子,坐下去,薄唇又如平常一樣,輕輕勾起。
「哈,你是有多急,如此迫不及待要另一個保住狗
命的窩。很可惜,我這人無情無義,對我無用的人,我皆不看在眼中,你隨意。」
御天祁的臉色終於變了變,向侍衛使了個眼色。
侍衛把若羌拖到莫問離的面前,拉住牆上的鐵鏈,把若羌拴在了上面。滾過粗鹽的長鞭高懸起,只待御天祁下令,就會立刻招呼上若羌纖細瘦弱的身體。
若羌不停地顫抖著,眼睛死死閉住,並不發出一聲求饒之聲。
莫問離垂下眼帘,往榻上一倒,打了個哈欠,「打吧,聽著呢,正好數著入眠。」
御天祁深深地吸了口氣,臉上染上幾分忿色。
「今日不打她,來人,點上痴海香,讓你二人好好享受。」
「那就謝過了。」莫問離還是懶洋洋的。
這種東西,狠辣得厲害,吸進鼻中
,立刻就能在你體內放出野獸,讓你急於找到排解的溫柔去處。
他有內力,可以自封穴道,抵擋片刻,等煙散去再說。可若羌只怕熬不到天亮。
門關上了。
屋子裡重回幽暗。
馥郁的香,迅速在屋子裡的每一空間里縈繞瀰漫。
鐵鏈開始抖不停,若羌終於發出了細碎的哭聲。
莫問離微微地偏過頭,一掌抬起,覆在了額上,深深地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若羌的哭聲漸大,就像被人拴牢的小羔羊,想要拚命掙脫可惡的鐐銬,去尋找溫暖的陽光。
莫問離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兒,他知道,一定是若羌掙扎中,把手腕和腳踝磨壞了。他翻了個身,背對著若羌。
「問離大人……」
若羌發出了第一聲呼聲,軟軟的,細細的。
「問離大人,我好難受,像有好多螞蟻在身子里爬過去……」
莫問離長眉緊擰,終於轉過了頭,看向她。她已經拖著鐵鏈爬到了榻前不遠的地方,正蜷縮著,仰頭看他。
「若羌,若你忍住了,撐住了,出了這裡,我就娶你為妻。」他猶豫了一下,低低地說。
「問離大人……我不敢奢望做你的妻子……自你進谷那天,我便、便什麼都不願意想了……你說什麼我都聽,你喜歡什麼,我都學……我好喜歡你……」
「若羌,別說了。」莫問離心頭一顫,坐了起來,想彎腰去扶她。
「不要過來……我怕撐不住的。問塵小姐樣樣皆好,若她能喜歡你,就更好了。有天,我在竹樓外面悄悄看你,她在鞦韆上睡了,你給她梳頭髮,我很羨慕……」
若羌努力伸手,摸到了他的袍擺,慢慢往上,抱住了他的腿。
「就這樣,這樣就好了。」
「你怎麼……」
莫問離心口熱血亂撞,他趕緊斂聲閉氣,收回亂跑的思緒,讓自己鎮定下來。
「問離大人,我們能出去嗎?隔壁的房間太黑了,我每天只能來見你一次。」若羌苦笑,小聲說:「我對不起你,為了見你,我和他做了交易……」
「什麼交易?」莫問離問。
若羌慢慢抬頭,一字一頓地說:「我。」
「他還對你做什麼了?」莫問離怒聲問。
「這個。」若羌扯開衣領,露出胸
前一個「奴」字,「說烙上這個,我就是他的奴,為他辦事。今天我若能從你嘴裡問出寒水宮,我便能活,若不能,也就和你道別了。」
「你的生死,與我何干。」莫問離推開她,別開了臉。
「是啊……」若羌輕輕點頭,偎著他的腿坐著,「問離大人,你發現了嗎,其實能和喜歡的人呆在一起,就算他心裡裝著別人,也不要緊。起碼能看著他,能聽到他的聲音……」
「別說了。」莫問離推開她,重新躺回榻上。
若羌摸索著,又用力撐起來,俯在摸到了他的身上。
「下去。」莫問離一怒,手掌用力把她從身上揮下去。可立刻感覺到不對,她方才將一把汗滲滲的鑰匙塞進他的掌心,輕飄飄的聲音從他耳邊拂過。
「鐵門的鑰匙,我偷來的。外面的侍衛,每三個時辰換一班,再過半個時辰,就要換了。」
她輕輕一笑,閉上了眼睛。莫問離這掌沒控制力道,打得極重,她的五臟六腑都痛得緊縮顫抖。
莫問離轉頭看她,臉色煞白的她,雙眼緊合,像是已經死去。
「若羌。」莫問離下了琉璃榻,把她從地上抱起來,讓她的頭枕在膝上,心中複雜莫名。
為了把鑰匙送他手裡來,她爬了這麼久,還挨了他一掌,若說心中毫無觸動,那是不可能的。若羌的質樸和善良,隱忍和溫柔,確實與眾不同。
只是,她是若羌,不是漁嫣,莫問離能同情憐惜感激,卻無法說喜歡。
痴海的香愈濃。
莫問離點住若羌的穴道,盤腿坐著,運息靜心,把一波又一波瘋湧上來的熱血,強行壓回去。他為人極有原則,不該碰的,絕不碰。
鐵門外,御天祁看了片刻,轉身走開。
莫問離還真是能撐,居然撐了這麼長時間,還真的一掌把若羌給打開了,若說心狠,莫問離當屬第一。
「看來,這辦法不行,還是以他為誘餌,引漁嫣前來,到時候御璃驍一定會相陪,我們就設下陷阱。」侍衛劉星緊鎖著眉頭,跟在他的身後,向他獻計。
「若真能那樣簡單,倒好說了。之前埋伏過多少回,你們有傷過御璃驍一根頭髮嗎?」
御天祁搖頭,他現在最需要的,不是立刻狙殺御璃驍,而是找一個可以休養生息的安靜處所,培養勢力,再與御璃驍對抗。寒水宮易守難攻,極為適合。可惜這些江湖草莽,多是軟硬不吃,更不肯和他這失敗的皇帝相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