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醉人的東西【13】
這香,和巷子里的差不多!
御璃驍不露聲色地放下茶碗,視線從她的腿往上,停在她的臉上。美艷、風情、骨子裡透出股妖媚勁兒,是這種花街柳巷裡最受人歡迎的類型,尤其是那雙丹鳳眼朝男人看來,立刻媚波蕩漾,彷彿是兩汪能淹死人的春水。
但,御璃驍閱人無數,卻無法一眼判定出她的年紀,二十多歲的女子,少了她身上這股媚勁兒,但若說她已有三十,但從這肌膚上看,又不像。
「你們都下去吧。」女子微帶醉意,媚眼如絲,玉手撫過了腦側的金釵流蘇,輕輕揮手,讓屋裡伺候的人都退下去。
門關上,屋子裡只剩下二男一女,燭光映在女子沱紅的臉頰上,讓她更顯嫵媚。
「雙燕樓里還有這樣的人物,」莫問離放下酒杯,琉璃瞳微斂,盯著那老闆娘笑道:「等這麼久,也值得了。肝」
「二位貴客,奴家剛剛在伺候一位客人,實在脫不開身,多有得罪,二位就叫我嫿娘吧。」嫿娘朱唇一揚,擺動柳腰,走到莫問離身邊,雙手執起酒壺,給他斟滿。
「這麼香。」莫問離用筷子輕挑起她的錦袖,往一邊甩著,把那香味兒扇向御璃驍的方向。
嫿娘抿唇笑著,一手撐在桌上,一手繞著一縷青絲,歪著腦袋看向御璃驍,語氣媚人:「都說洱蒼城裡來了對恩愛夫妻,奴家那日站在樓上,看著公子扶著夫人從周家小院出來,那呵護之情真是羨煞奴家了。」
這女子厲害!直接挑穿了二人的身份!御璃驍索性也直截了當地問她,「周坤在何處?」
「周坤?」嫿娘雙眼輕眯了一下,活脫腫得道狐狸精的媚樣子,擺動柳腰到了御璃驍的身後,雙手輕輕搭在他的肩上,尖尖十指不輕不重地捏著,嬌媚地說:「奴家自打進了這雙燕樓,見的都是有錢有勢還必須有才的人物,周坤是什麼人?」
「自由教的人。」御璃驍用筷子推開她搭在肩上的手,淡漠地說:「你可知道自由教?」
嫿娘抬袖掩唇,嬌笑了好一會兒,才柔聲說:「奴家這一生都不知道自由是何物?三歲被賣進松獅城的翠湖樓,被媽媽精心調養到十三歲,正式掛起清花牌,以歌舞琴詩畫伺候客人,頭一曲便賣出了一百金的價,十四歲生辰那日揭了面紗,取掉了清花簪,頭一位客人便是嶺南小侯爺。從那日起,奴家便不見下等人。能進我嫿娘香閨的非富即貴,非商即官,莫說侯爺,郡王也是侍奉過的。周坤這樣的人,奴家絕不會見他。」
「那又為何來了這裡?」莫問離長眉輕挑,笑著問她。
「年紀大了,便想安靜些,可惜找不到像肖公子這樣肯疼老婆的良人,又看多了太多的負心漢,所以索性贖了身,盤下了這裡,給自己養老罷了。」嫿娘又咯咯地笑,玉白纖細的手指在桌上輕輕地滑動,越發地柔聲曼語。
「養老?呵,美人你多少歲了?」莫問離眼中華光輕斂,緊盯著她的眼睛問。
「公子,你猜。」嫿娘媚眼輕抬,俯過身去,呵氣如蘭。
「依本公子猜么……十八?」莫問離也笑起來,眼角微微揚著,狐狸樣兒就露了出來。
這些年來,他歷經了數次生死,已不像當年那般嚴苛,反而愛笑了許多。他常去遊山玩水,呼朋喚友、一醉方休,但這一面也只在朋友面前才會露出來,依然與平常的女子保持距離。像現在這般,對著陌生女子露出滿面笑意的時候,幾乎沒有,更別說對女子說好聽哄人的話了。
「呵,十八?奴家十年前十八。」
嫿娘往莫問離的身上靠去,玉臂繞過了他的肩,剛想放下,莫問離突然身形一閃,筷子在嫿娘的肩上一點。
嫿娘一聲痛呼,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大汗淋漓,連退數步,一直靠到牆上,才驚駭地看向莫問離。
「莫公子,你對奴家做了什麼?為什麼奴家的手臂不能動了?」
「這叫醉骨。」莫問離抬起手掌,掌心一枚銀亮的針,在燭光下泛著幽寒的光。
「這……是什麼東西?」嫿娘牙關開始打架,磕得咯咯地響。
「當然是醉人的東西。」莫問離笑笑,拋了拋銀針,斜眼看向御璃驍,「你是留在這裡看,還是去轉轉?」
御璃驍擰擰眉,平淡地說:「別弄出人命。」
莫問離這廝,若想整一個人,可不分男女,惹了他,就等於惹了閻羅王。已經有好幾年沒人敢在這尊佛的身上拔毛了,沒想到來了洱蒼城,居然敢有人對二人下毒。
當日幾人歷經艱驗才掙下了性命,也得了一件好處,便是百毒不侵。這嫿娘的毒,不外乎從花里提煉,凡俗之物罷了,對他二人起不了作用。
「喂……肖公子救救嫿娘……」嫿娘的臉色頓時更加難看,拔腿就想跑出去。
御璃驍像沒聽到,大步出門,從外面關緊大門。
嫿娘衝到門邊,卻無法用腳勾開門,哆嗦著慢慢扭過頭看向莫問離。
「滋味如何
?再來一根?」莫問離手指一彈,那枚銀針正中嫿娘的眉心。
嫿娘叫得聲嘶力竭,但手不能動,只能拚命擺動著腦袋,想把眉心的那根針擺落。髮髻歪了,金釵掉了,耳墜子長長的流蘇勾著了頭髮,汗水把妝給泅花了,進門時那動人模樣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狼狽瑟縮的模樣。
「我這人呢,有個特點,給我下的毒藥越毒,我就越喜歡。」
莫問離拖了把椅子坐到她的面前,手掌一翻,掌心裡赫然多了一把銀針。
嫿娘一看,魂都快嚇散了,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
「莫公子,奴家到底哪裡得罪了公子?讓公子如此懲罰奴家?奴家一定好好補償公子,請公子息怒。」
「哦,你這裙子底下藏著什麼?」
莫問離用腳尖撩到她的裙擺上,慢慢往上撩,玉白修長的小腿泛著瑩潤的光澤,香正是從她的腿上散發出來的。
嫿娘強擠出笑容,嗲聲嗲氣地說:「公子,奴家會好好伺候公子,請公子饒了奴家吧。」
她說著,還把小腿立了起來,讓絲質的長裙一直滑到了大|腿處。
莫問離輕輕一踢,讓她的腿倒下去。力氣不大,她卻痛得連連慘呼。
「醉骨是我今年才弄出來的好東西,扎在你的幾大穴位上,能讓你的疼痛感覺無限放大,穴位動得越多,痛疼就越嚴重。比如說,我再給你加一根,你就能感覺到風吹來,你的皮膚都會覺得要從肉上面剝離了……」
他慢吞吞地說著,緩緩彎腰,把一根針輕輕地扎進了她的虎口上。
「莫問離,你到底想怎麼樣?」嫿娘雙瞳猛地放大,又緊緊縮起,大喘著,怒聲質問他。
「自由教在何處?教主是何人?周坤是你引入教的嗎?」莫問離往後一靠,手指輕彈,又把一根針彈進了她的肩上。
嫿娘緊咬著唇,瞪圓雙眸,恨恨地看著莫問離。
「想不到你還挺硬氣的。」莫問離點點頭,又彈了一根針到她的小腿上,「我最喜歡和你這樣的女子打交道了,玩得時間久,是消遣的好遊戲。」
她抖得更厲害了,眼淚瘋涌。
「這樣,你告訴我,你給我二人下的這叫什麼毒?」莫問離把剩下的銀針丟了,取出帕子,姿態優雅地擦手。
嫿娘抖了會兒,才哆嗦著說:「叫沉歡。」
「呵,媚|葯?」莫問離抬眸,笑容僵在嘴角。
「是。」嫿娘點頭,「我只是看你二人英俊瀟洒,所以才想著能與你二人歡度一宵……」
「然後呢?」莫問離冷冷地問。
嫿娘不敢再說,嗚咽著搖頭,求他饒命。
「然後呢?只要你說了,我就饒你一命。」莫問離俊臉沉怒,冷酷逼問。
「然後……」嫿娘猶豫半晌,終於說:「然後把你二人帶去總壇,你二人突然到這裡來,教主很是煩惱,不想讓你們壞了他的大事。」
「你們教主是何方神聖?」莫問離取了她眉心的針,丟到一邊。
嫿娘長舒一口氣,小聲說:「他是……」
才說了兩個字,她突然雙眼發直,一口血猛地吐出來,撲倒在了莫問離的面前,而她的後腦上,赫然在淌著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