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蒙塵
她的確是,每逢初十才會上台表演,但自從傳出二皇子鳳青鸞是她的恩客之後,她便在每年的正月十五元宵節這日,例外表演一次。只因為這一日,是團圓之日,她想在這日與二皇子鳳青鸞「團圓」妝。
不過今夜,鳳青鸞竟陪著段櫻離,恐怕亦是鶯鶯沒想到的。
「五殿下,這位女子,可是二殿下喜歡的女子。」
「他不是喜歡段三小姐嗎?」
「二殿下向來以風~流聞名,他還曾說過喜歡我呢?結果……」段芙蓉露出淡淡的悲傷,「不過,他對這位鶯鶯小姐卻是真愛。他親口,告訴我的。」
她的話的確勾起了蕭徹的好奇心,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竟然可以打敗段芙蓉及段櫻離這樣兩個特別的女子,佔領鳳青鸞的心。
「芙蓉小姐,你也愛著二殿下吧?」
「我現在落到這樣的境地,愛與不愛又如何?」她說到這裡,強顏歡笑,「好了,不要研究他了,我們今日可是來看煙花和美人的。」
正說著,對面的忘情樓里已經一片歡藤,原來鶯鶯走出來了,一襲拽地鳳尾裙,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身材,修長的脖頸線條柔和,小巧的下巴和如煙如霧的眸子,及那一雙修眉和面上似夢似幻的笑容,都令人怦然心動。
若細看,她的容貌似乎與段芙蓉不相上下,但因她打扮更具風~情,眼角眉稍含情,段芙蓉那撒嬌打渾的段數在她這裡簡直就是拿不出手的小伎倆而已。這樣的女子,對男子更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其實今日,也是段芙蓉第一次見到鶯鶯,待看清她后,眸中更布滿了冷芒,難怪二殿下能夠對她不屑一顧,實在是他已經見過鶯鶯這樣的女子,等閑女子又如何能夠入他的法眼呢肝?
蕭徹也不由地驚嘆,「我本以為,芙蓉小姐便是天下最美的女子了,沒想到這位鶯鶯小姐,竟也如此美貌。」
段芙蓉的眸光一凝,她是最聽不得別人在她的面前,贊別的女子美了。
「五殿下,若是這樣的女子嫁給你,你願意要嗎?」
蕭徹微微怔了下,繼而笑道:「皮囊美當然能夠讓男子心動,只是我與她素不相識,再說,她這樣的勾欄女子,又如何能夠嫁給我呢?」
蕭徹是西凌的皇子,無論是哪一國,勾欄女子地位低下,都不可能成為皇子妃。
段芙蓉捂著唇笑道:「我現在倒是明白,為什麼三妹會看上二殿下,卻不與五殿下假以詞色,原來單憑這一點,五殿下已經落了二殿下下風了。二殿下侍人,從來不會管對方身份高低貴賤,至於這位鶯鶯小姐,他亦發話,將來定要娶她。
五殿下,你雖覺得這女子美好,卻連念頭都不敢動一下,還因為人家的身份而……這可不就是落了下成?」
「當然不是這樣!」蕭徹連忙解釋。
與鳳青鸞相處其實並不多,但自他來到南詔,便主要是鳳青鸞接待他。開始的時候見彼此都是青年才俊,見識不凡,自有腥腥相惜之意。
直到後來,似乎有點兒變味了,變成了一山不能容二虎的格局。
仔細想,從哪裡開始變味兒?竟是自見到段櫻離的那刻起。
此時,美女當前,他不由地有些自嘲,段櫻離的容貌雖然也很令人驚艷,但若與眼前的段芙蓉與台上那位鶯鶯比起來,還是有些差距。對於自己因為段櫻離而暗中與二殿下較勁兒的事,很不理解。
但這較勁兒一開始,必定是停不下來,況且現在段芙蓉在這裡煽風點火。
蕭徹道:「你道鳳兄對這女子山盟海逝,還要娶她是真心實意的話嗎?我卻覺得若鳳兄真有這樣的打算,我對他卻要看低一等。有沒有聽說過,戲子無情,婊~子無義,他不但不將前人的話引以為戒,反而還對這女子如此禮遇,卻不知這女子隨時都有可能背叛他,成為別人的女人。」
段芙蓉綻開花朵般的笑容,臉上卻閃過一抹不屑,「我可不信,除非五殿下有本事,真的讓那女子改變初衷,愛上你。」
「我不一定能讓她愛上我,但我一定能夠讓她背叛他!」
「是嗎?」段芙蓉說著,咯咯笑得花枝亂顫,彷彿蕭徹說了個天大的笑話。
他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挑戰,頓時認真起來,「那是自然,這樣的煙花女子,我不信她能對感情看得有多重。」
「好,我們打賭,若你輸了,就答應我一個條件。」
「沒問題,那若是我贏了呢?」
「那我也答應你一個條件。」
「若是類似於,讓你嫁給我的這種條件,你會不會答應?」
「你若贏了,我自然會答應。」
「這是你說的,可不許返悔。」
「誰若返悔,便教他一輩子都過沒尊嚴的日子。」
蕭徹錯愕地看著她,「芙蓉小姐,算你狠!」
像他們這種總是高高在上的人,是絕對接受不了沒尊嚴的日子的
,有時候寧願死,也要維護自己的尊嚴。
二人就這樣,達成了協議。
大約半個時辰后,忘情樓里的喧鬧聲依舊,卻進入兩個不同凡響的客人。一個英俊蕭灑,一個眉目如畫,就是身量小了些。
這兩人正是蕭徹與女扮男裝的段芙蓉。
段芙蓉這般打扮,實在是吸引人,特別是她在剛剛裝扮好的時候,發現蕭徹在打量她,她便面容緋紅的模樣,讓蕭徹忍不住便想要抱抱她。
可惜,為了奪取這女子的芳心,他今夜尚需要演場好戲給她看。
蕭徹拿出一對和闐玉馬,做為禮物送在台上,後面與段芙蓉對話時,似乎又「無意間」透露出自己是西凌皇子的事情被老~鴇聽到,所以等到鶯鶯入後台休息時,蕭徹便被一個嬌俏的丫頭請到了鶯鶯的廳內。
鶯鶯已經煮好了茶,靜待二人。
見到段芙蓉的時候,一眼看出她是個女子,卻也沒有說破,彼此一番自我介紹后,還是禮貌地邀請他們坐下。
蕭徹直入主題,「鶯鶯姑娘很美。」
「謝謝蕭公子盛讚。」
「不知姑娘可想過將來?難道要一輩子呆在青~樓中嗎?」
「天命若是如此,又豈是我一個小女子能夠扭轉的?」
「那倒不一定,姑娘你今日,卻是遇到貴人了。」
「哦,何解?」鶯鶯的每個手指甲都經過了精心的修飾,臉上的妝容也幾近完美,眸中卻有怎麼也抹不去的落寞。今夜,坐在蕭徹這個位置上的,本該是鳳青鸞呀,可是他竟沒有來,難道,他的心裡,竟真的一點兒也沒有她了嗎?
「我可以許給姑娘幾輩子也用不完的財富,將姑娘孰出忘情樓去,只要姑娘可以讓我做您的入幕之賓一夜。」
「一夜?聽起來,似乎很划得來。」
「那當然,我這樣的人,是從來不會虧待我喜歡的女子的。」
他拿出一顆璀璨的藍寶石,這是他剛剛在樓下,向一個珠寶商人花大價錢當場買來的,將它放置在鶯鶯的面前,「除了那對玉馬,這也算是我們的見面禮。鶯鶯姑娘請笑訥。」
然而鶯鶯笑得溫柔,眸里卻全然都是拒絕。
那雙玉馬與藍寶石,都推回到他的面前,「公子的盛情厚意,鶯鶯心領,只是這些東西卻不能收。」
「你嫌少?」蕭徹問道。
「財物乃是身外之物,又何來多與少?只是公子不了解鶯鶯,而鶯鶯也不予多了解公子,是以還是到此為止吧。緣份乃天定,若我二人無緣,公子便是入幕一夜又如何?最後不過是多添些不開心與不快樂罷了。」
其實鶯鶯說的對,蕭徹真的是太不了解鶯鶯了。
他只道鶯鶯是個尋常勾欄女子,不過是長得比別的女子更好些罷了。卻不知鶯鶯原本就是奉京大首富馮園禮的女兒馮小玉,據說馮家富可敵國,其財產卻未必比這位五皇子少,況且她並不是誰想孰就能孰得出去的,她可是因為明帝的懲罰,才來到勾欄之處獻藝的,可惜,這些事,他一點都不知道。
所以他並沒有把鶯鶯的話放在心上,他堅信沒有任何勾欄女子,能夠躲過他的錢財地位的攻勢。
「今夜既然能夠得鶯鶯姑娘接見,我是不會隨便就這麼走的。」
段芙蓉也忙打圓場,「是是是,向來知道鶯鶯姑娘不被錢財所迷惑,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我們先不說這些有的沒的,先喝一杯吧。」
段芙蓉端起酒杯,示意二人也端酒。
鶯鶯已經由老~鴇那裡,得知了蕭徹的身份,這時也不好立時翻臉,只能端起酒杯,三人干盡了杯中酒,鶯鶯雖身在勾欄,可向來不與客人喝酒,嬌美的面上馬上就浮現藕紅色酒意,反而段芙蓉因為常常在段府舉辦酒宴,很有些酒量,一點沒受影響。
鶯鶯有了醉意,卻顯得更加好看了。
段芙蓉莫名,覺得有種自己無法控制的東西,正在胸腔里慢慢地蘊釀,這個女子,絕對不能留著,不能留著……
在倒酒的時候,她的小指在酒中浸了下,然後遞給了鶯鶯。
鶯鶯搖頭,「我不能再喝了。」
蕭徹冷笑,「鶯鶯姑娘果然看不起我,如你這樣的勾欄女子,居然說自己不能喝酒,是將我看成小人了吧,假如你不同意,我絕不強求,你便醉倒在我的面前,我也不會將你怎麼樣的。」
鶯鶯見狀,知道推託不過去,只好將段芙蓉的酒接過來。
段芙蓉又給蕭徹也倒了杯酒,蕭徹怎麼能想到,段芙蓉竟然會當著他的面在酒中做手腳,想也不想,接過酒就幹了杯。
鶯鶯見他已經幹了,不得已,自己也只好再次喝乾杯中酒。
酒才剛下肚而已,她便覺得眼睛發花,視線漸漸模糊……
纖縴手指指著蕭徹,「你,你們……」話未完,人已經爬在桌上,昏睡過去,酒杯從手中滾落到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