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做什麼
反正已經被她見到了,他反而不避了,大大方方的讓她替他上藥裹傷,又道:「難道真的是老了,幾個黃口小兒居然也傷得了我。」
「雙拳難敵四手,況他們為復仇而來,自然是格外的厲害。」
說到這裡,心頭卻略過一抹疑問,這三個小子倒是找得准,一下子便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誰了妝。
鳳羽發現她的思緒有此跑了,故意嘶地一聲,段櫻離的手微微一抖,「痛嗎?」
「你在想別的男人嗎?」
段櫻離嗯了聲。
鳳羽覺得很受傷,又道:「有時候,你就不能說說謊話,騙騙我嗎?」
「我和你是朋友,早已經打算坦誠相交,怎會騙你?」
鳳羽眉眼眸微閃,終道:「坦誠相交,真的?肝」
段櫻離也覺得自己這樣說真是太假惺惺了,連自己都不會信,臉蛋兒一下子發起燒來,轉過眸子裝做看外面的風景。
鳳羽很少見她如此拘促的樣子,倒有些好笑。他悄悄地走到她的身邊來,肩並肩站著,然後抬手搓了搓她的頭髮,「你能現在這樣對我,我已經很開心了,此前從未想過我與你之間還有和解的可能。」
段櫻離哦了聲,終也沒有再說多餘的話。
下午,段櫻離與鳳羽正在屋中喝茶,便有人報,說是慕七慕公子帶著三個人求見。
「讓他們進來。」
過了片刻,一行四人進來,為首一人大約二十三四歲模樣,卻是面如冠玉,衣飾華美,蛟龍之姿,來到二人面前,便自我介紹道:「在下慕七,今日特領著三個不懂事的家奴來道歉,上午的事情,純屬誤會。」
「原來是慕公子,請坐。」
鳳羽語氣和氣,面色卻很淡然,只請了慕七入坐,自然沒有那三個小子的位置,那三人便站在慕七的身後,各人臉上亦是青一片紫一片,狼狽不堪,卻仍然昂著高貴的頭顱,不願正眼看向段櫻離。
慕七道:「你們三個,還不敢緊向鳳大人及霧姑娘道歉。」
鳳羽連忙道:「哪裡哪裡,我還要請慕公子切勿怪我出手教訓了他們三個,所以我與他們是拉平了,只是他們的確要對霧姑娘道歉。」
三個小子卻還是不服氣,站在那裡沒動。
慕七道:「你們,出來,跪下!」
三個小子道:「我們跪天跪地跪父母,卻絕不跪仇人!」
慕七的臉色明顯不好看了,此前帶著他們過來的時候,已經是說好了,沒想到三個小子如此不長臉,臨頭了卻又鬧起脾氣來。
他二話不說,忽然站了起來,抓起最大那個小子的衣領,將他提到段櫻離的面前,然後一腳踢在他的腿彎處,那小子吃了痛不得不跪下去,另外兩個也被慕七如法泡製,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皆跪在段櫻離的面前,而且慕七就站在他們身後,他們是無法起來。
鳳羽觀察慕七這幾招乾脆得落,他應是有一身很不錯的武功。
三個小子雖然被跪下了,卻依舊氣鼓鼓的。
段櫻離卻也並無覺得自己承受不起,當年之事若再發生一次,還是會那樣做。若不是慕風心地良善,這三個小子還哪有活路?
只是若不承認錯誤,只怕要跪得更久。
終於,三個小子中的老大開口了,「我徐一!」
接著:
「我徐二!」
「我徐三!」
「給霧姑娘道歉!我們錯了!」
他們的名字倒是好笑,直接用一二三來代替了,還有慕七……真不愧是一家人啊。什麼樣的主便有什麼樣的仆。
段櫻離微微一笑,淡然道:「其實你們不必向我道歉,因為你們沒有做錯。若我站在你們的位置,肯定也會這樣做的。」
三個小子聽聞微怔一下,隨即便憤憤然的站了起來。
這次慕七沒有將他們打倒,只道:「你們先回去吧。」
三個小子再狠瞪段櫻離一眼,便出去了。
慕七剛才聽聞段櫻離如此說,略感詫異,這時道:「霧姑娘好氣量,慕七佩服。」
段櫻離只是笑笑。
慕七又道:「我回去會好好管教他們,不會再讓他們亂來的。」
「謝謝。」
之後,慕七忽然道:「聽聞霧姑娘是國醫聖手,所以今日來此,其實還有件事想要請霧姑娘幫忙。」
「哦?」
「生病的乃是我父親的義女,喚雲珠。」
……段櫻離一時覺得這名字有點熟悉,便點頭答應了。
去慕府的時候,鳳羽想要跟著去,段櫻離卻搖搖頭,「這兩日,你與慕府來往過密了,你放心,有你在,他們不敢動我。反而你我若一起落入陷阱,才會危險。」
鳳羽覺得段櫻離說的有道理,卻依舊不放心。
還是慕七再三向鳳羽
保證,一定會保護好段櫻離他才同意。
之後,段櫻離與慕七坐著馬車,到了慕府。
天氣寒冷,慕府院內卻是生機勃勃,倒不是有什麼名貴的花草樹木,而是每個人的臉上都喜氣洋洋,丫頭奴才們見了慕七與段櫻離,都會禮貌行禮,可見慕府的家教氣圍那是相當好。到了一間小院,院中幾棵梅樹正迎風綻放花朵,院內瀰漫幽香。
也不用丫頭通報,慕七便帶著段櫻離進入房裡,一個圓臉丫頭見狀,請了個禮,便道:「小姐剛剛睡下。」
裡頭帳子里傳出一個聲音,「是哥哥嗎,我沒睡著,這就起來了。」
接著聽到裡頭窸窸窣窣,片刻,有個女子從裡頭走出來,卻是個膚白勝雪,身材纖細的女子。
她看起來倒不一定有多麼的漂亮,眉寡淡,臉尖尖,只是一眼窩子盈盈秋水,和那一低頭的楚楚可憐……沒錯,這雲珠是那種看一眼便讓人憐惜的女子,讓人無端端的生出保護之心。她大概沒想到,除了慕七還有段櫻離,微微一愣,笑道:「這位是——」
「她是霧姑娘,此前關皇后的病便是被她治好的。我今日特意請她來給你瞧瞧。」
雲珠微微一怔,笑道:「讓哥哥費心了。」
說著與段櫻離彼此微微一禮。
段櫻離替雲珠把脈,發現她脈象果然較細弱,又見面色蒼白,整個人都無精打採的模樣,於是道:「姑娘此前是否有受過傷?」
雲珠微微一驚,慕七卻道:「霧姑娘果然名不虛傳,之前的確是有受過傷。」
「只是傷后沒有好好調養落下虛弱之症,現下我擬個方子,只需讓下人按方吃藥,必能好起來。」
「如此,謝謝霧姑娘。」慕七道。
過了片刻,段櫻離寫好方子,交於下人。
從雲珠的房裡出來,段櫻離又道:「此病需是三分調,七分養,病者的心情對此大有影響,我看雲珠姑娘心事重重,這很不利於調養。」
慕七應了聲,「好。」
又道:「關於霧姑娘的傳說,慕七早有耳聞。只是有一事,一直不解。」
「沒想到我的名頭竟是這樣大了。不知慕公子何事不解。」
「除了老百姓,眾人都知道,霧姑娘便是段皇后,慕七不解的是,你既然能夠放棄帝后之位而千里追尋至此,卻為何又能輕易地對聖上放手?要知道,如果你不請求休離,至少你還是皇后,依舊是聖上的妻子,二人總歸還是會有機會的。」
段櫻離忽然心生緊惕,這慕府自歸來后,就各種動作不斷,雖然表現上看,他們理應是完全聽從慕風調配,是理所當然的保皇派,但是他們父子二人,皆有借故與鳳羽攀談,雖然也可理解為,是想探探鳳羽的底,但也可理解為,是想與鳳羽有所合作。
想了想,她道:「聖上失了憶,再不是從前的聖上。若說以前相愛過,如今卻是路人。」
「那你為何不回南詔?留在這裡還是有所企圖嗎?」
段櫻離忽然變了臉色,冷冷笑道:「我走或者是不走,恐怕還輪不到慕公子來過問,或者我偏偏就是想要留下,看看聖上最後所愛的女子,到底是何模樣呢?」
慕七卻並沒有因為她生氣還顯出惶然之色,反而微笑道:「卻是在下僭越了,不該多嘴一問。不過如此說來,霧姑娘其實是有些恨聖上吧?」
「是恨,那又如何?」
……段櫻離說完,便冷冷地道:「若是無事,我便告辭了。」
慕七道:「我讓人送你。」
說著派了兩個奴才,去準備了馬車。
待段櫻離的背影消失在慕七的視線中,從梅樹後面出來一人,卻是鳳羽。
「慕兄,今日之事倒是麻煩你了。」
慕七笑得雲淡風清,「鳳兄,你我經年不見,該找地方好好的喝一杯!」
二人說著便到了慕七的梅林小築,那裡早已經備好了酒水食物,慕七將奴才丫頭都打發走,二人便喝開了。
慕七道:「當年之事說起來也極是兇險,若不是鳳兄救我們,慕府如今恐怕已經不存在了。」
鳳羽呵呵一笑,「一場荒唐,不提也罷。」
「鳳兄從來不為鎖事如此大費周張,今日做了如此多的事,卻只是為了讓我替你問這一個問題,卻不知是為何?」
「她說是因愛生恨,你信嗎?」
「大凡女子皆是如此,愛而不得便生恨,倒也不奇怪。這位段皇後身為女子,她此時這樣回答雖顯小家子氣了些,卻是最正常的反應,恐怕關於她的傳說亦是名過其實,畢竟是個女子,不過如此。」
「是嗎?她給慕兄的感覺是這樣的?」鳳羽淡然道。
「鳳兄,對此女好像很是關注。」
「她現在是在我的門下,我只是不知她是否真的會幫我。若說因愛生恨,倒也是有可能,她曾經有那樣的經歷,對所謂的愛
情抱有懷疑之心,最後決定了要愛一個人,但那人讓她失望,她該是與從前一樣,恨之入骨才對。只是,真的是一樣嗎?」
慕七不知他在說什麼,但想到段櫻離那略顯清冷的臉和削瘦的身材,也就是一個自持美貌便擺架子的女子罷了。
鳳羽又道:「她若是能夠真心幫我,便能抵得百萬兵。若是與我為敵……」
慕七笑道:「區區一個女子,如何就能抵得百萬兵?」
鳳羽哈哈一笑,「來,不說她的事了,喝酒!」
不管怎麼樣,今日得到段櫻離如此的答案,鳳羽的心情還是很好。回到府邸,便問詢奴才,「霧姑娘呢?」
奴才回,「霧姑娘與慕公子等人出去,直到現在未回。」
未回?!鳳羽只覺得心在剎那間提了起來,轉身便往府外奔去。
事實上,此時段櫻離正在一輛馬車上,馬車內除了她,還有慕風。
「慕風,你這是做什麼?」
「我要送你回南詔。」
他的話讓段櫻離終於忍不住冷笑出聲,「你為什麼要送我回南詔?」
「你不能與鳳羽在一起。」
「你管不著。」
段櫻離氣鼓鼓的站起來便要下馬車,又被慕風一把扯了回來,忽然輕聲道:「櫻離。」
段櫻離微怔了下,終是沒有再掙扎,坐到他的面前來,「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
親們,今兒還有一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