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洲之變

  「他也被帶到軍營里來了,並沒有死去,只是這個傢伙死硬,陛下用了各種辦法,都無法使他開口交出解藥的藥方,陛下說,軍營里的這些人,也都是因為卞連玉的葯而死的,只是不知道毒源從哪裡來。」 

  段櫻離道:「應該是十幾具宮婢的屍體,現在需要找到這十幾具屍體,才能再想辦法徹底杜絕毒源。」 

  洪嬋沒問段櫻離怎麼知道的,反正段櫻離身邊各路關係混雜,她只需要確定段櫻離是來救鳳青鸞的就行了,於是點頭道:「好,只要這十幾具屍體真的存在,我一定想辦法將它們找出來!」 

  「嬋兒,你幫我辦兩件事。」 

  「只要能救陛下,莫說兩件,便是二十件,二百件,我也照辦。」 

  「關於卞連玉,我需要更深層的信息,在卞家與關家爭寵失敗后,卞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有,卞家還有無其他後人,此事一定要想辦法弄清楚,哪怕是一點點信息都不能放過。」 

  「櫻離,你與陛下倒是想得一樣,陛下在十幾天前,已經派人去專門調查此事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這倒是一處驚喜,段櫻離覺得眼前的希望又大了些。 

  洪嬋又問,「第二件事又是什麼呢?」 

  「第二件事,讓我見卞連玉。」 

  洪嬋猶豫了下,「見卞連玉倒是不難,只是他自個也患了怪病,除了製藥的太醫,別人都被勒令不許上前探看,只怕陛下是不會同意。」 

  「就是陛下不會同意,所以我才只能求你。」 

  見洪嬋依舊猶豫,段櫻離又道:「只有見了卞連玉,才有可能制出解藥。當」 

  洪嬋只終點點頭,「好,我答應你。」 

  到了關押卞連玉的地方,段櫻離不由暗暗吃驚,從迴廊開始,便用黑色的布將陽光擋在外面,屋出里雖然有看守的士兵,但門與窗戶都用黑布包裹起來,只靠牆壁及桌上的油燈與燭火來照亮,房屋門打開,便聞到濃烈的藥味兒,段櫻離與洪嬋連忙唔住了口鼻。 

  「嬋兒,不知道這些藥物對人體是否有害,你別進來了,便在外面等我。」 

  「不行,我要和你在一起。」洪嬋固執地道。 

  「傻嬋兒,我因為之前成為了卞連玉的藥罐,早就練就了百毒不侵之體,我是會沒事的,但若你出了事,我倒要如何向青鸞交待?」 

  洪嬋倒是聽鳳青鸞上次回到南詔后,對她提起過有關段櫻離在佛堂間那些染病的屍體中穿來穿去沒事,最後卻是他倒下的事情。猶豫了下,終是道:「那你要小心,須知你若出了什麼事,我一樣跟他沒法交待的。」 

  「放心吧。」 

  段櫻離獨自進入屋內,果然這裡除了葯,就是數十名經驗老道的太醫,而卞連玉被關在一個大大的鐵籠子里,他的手腳被縛,無法與籠外的人一樣去研究解藥什麼的,不過太醫們做什麼他都能看見,旁邊有幾個官員,專事盯著卞連玉的神情看。 

  這也是鳳青鸞的安排,人對自己所擅長的事情,總是格外的關注,他安排太醫們當著卞連玉的面研製解藥,就算卞連玉不肯說出方子,但看著對方研究,應該還是有神情上的變化,他細微的神情變化有可能就意味著解藥是否成功。 

  因為空氣不太流通,藥粉瀰漫,太醫們又是連續在這種環境下工作了很久,他們個個的臉色都有些發青,看到段櫻離進來,似乎也無所謂,繼續埋頭苦幹。 

  段櫻離靠近卞連玉的鐵籠,借著油燈的光芒,二人都看清了彼此的臉。 

  他果然神情倨傲,滿面不屑,顯然太醫們的忙祿對他來說,都是無用功,只是見到段櫻離的時候還是微微地吃了一驚,「你,竟然還沒死?」 

  段櫻離笑得淡然,「是啊師傅,你都沒死,徒兒怎敢死?」 

  卞連玉把目光轉到別處,「你知道,這種毒是沒有解藥的。」 

  「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 

  卞連玉這般一說,段櫻離倒真的有點無奈了。蠱醫之所以可怕,一半的原因就是他們只管放毒卻不會去解毒,沒有解藥也是說得過去的。段櫻離沒有再多說什麼,又問,「你的身體還撐得住嗎?」 

  「我當然是撐得住,一點關係都沒有,只是他們恐怕——」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太醫的身上,露出濃濃的嘲諷之意。 

  從關押卞連玉的地方出來,才感覺到外面的空氣真是美好,長長地深吸了口氣,段櫻離回到了洪嬋為她準備的廂房內。 

  這晚,卻沒有再見到鳳青鸞。 

  清晨的時候,洪嬋才過來,段櫻離見她臉色很不好,當下便問,「出了何事?」 

  洪嬋四下看看,這才道:「西凌國的大將汪智,率兵十萬,將甘洲圍住了。」 

  「可是,西凌與南詔,不是一直都很友好嗎?」 

  其實她還想到了一點,就是關於九扉皇后,按照她對鳳青鸞的愛戀來看,她絕不會想與鳳青 

  鸞產生正面的衝突,這次竟然圍了甘洲。看來權力果然是個很害人的東西,權力會改變很多的人和事。 

  洪嬋又接著說:「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本來甘洲城出了這種怪病,雖然有陛下親自來壓陣,但依舊人心惶惶,畢竟在人命面前,什麼都是不重要的。西凌國居然就選在這種時候來圍甘洲城,真是——」 

  「必是甘洲城軍營內有怪病的消息傳播開來了,因此才會如此。」 

  「現在,西凌大軍就在城門之外,城內雖然有五萬我們的人,但是有八千多人已經死亡,還有一萬多的患病者,沒有患上怪病的,此刻都是擔憂自己患上病,每日都定時服用僻毒的湯藥,此時他們哪有心情打仗啊!」 

  「那麼,可以請援兵嗎?」 

  「甘洲城這裡原本離別的邊防城遠,一直以來就算是烽火傳信,在這裡也是沒有效果的,因此都是利用信鴿或者是八百里加急傳信。只是前幾天,信鴿房已經被人毀了,信鴿都被殺死在籠中,若是要出城求援,談何容易?城外可都是西凌的大軍啊。」 

  洪嬋前些年,也曾跟著鳳青鸞行軍打仗,什麼大的風浪沒見過,但此時,顯然有些焦躁了,她意識到,他們所遇到的情況,與以往不同。 

  以往不管是什麼樣的困境,至少人心是凝聚在一起的。 

  這一次卻…… 

  這時候,又有人來報,說是鳳青鸞說的,讓洪嬋去探看一下甘洲城內百姓的情況。此時最怕的便是生起民變。 

  洪嬋不敢耽誤,馬上道:「好,我馬上去。」 

  段櫻離道:「我也去。」 

  二人分別坐了頂青皮小轎,到了鬧市后就停下轎子步行,只見街道上的百姓根本還沒有意識發生了什麼事,販夫走卒來來往往,小攤面前大姑娘小媳婦在挑針線香脂盒,賣包子的驅趕乞丐,飯店裡坐滿了客人,店小二忙得不亦樂呼,商鋪里長大的紈絝子弟在旁邊驅打自己的下人…… 

  一切都那麼的正常,洪嬋微微地嘆了口氣道:「還好,軍營里出現怪病的事,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就隱瞞著,再加上陛下親臨處置,帶了很多太醫過來,屍體的處理也是極妥當,百姓中便無人感染此怪病,是以現在至少百姓會很安定。」 

  段櫻離反而覺得忐忑不安,甘洲軍營里的事,很明顯便是西凌國與鳳羽的策劃,可是他們怎麼會漏掉百姓呢? 

  「城門已經關閉了嗎?」段櫻離問道。 

  洪嬋點點頭,「自然是關閉了,甘洲城因為地處邊境,城門並不是每天都打開的,十天里倒有四五天是關閉的,漸漸有了規律,今日正好是該關閉的日子。」 

  「那麼明日呢,明日城門不打開,百姓自是知道發生了何事。」 

  「櫻離,你的意思是——」 

  「我們最後在百姓產生胡亂猜測的行為之前,好生向他們解釋發生了何事,讓他們知道西凌的大軍已經包圍了甘洲城,現在是軍民同心,甘苦共濟之時。」 

  洪嬋還略微地有些猶豫,便在這時,忽然前面產生一陣***動,一群人圍在一個布告欄前看著什麼。 

  段櫻離與洪嬋對視了眼,便也混在人群中,往布告欄上看,卻見布告欄上用紅字寫著一件駭人聽聞的事情: 

  當今天子患怪病,每日需得喝新鮮人血以維生。軍營裡頭出殭屍,見人便咬狀似瘋狂。如今封起甘洲城,所有人都將變成聖上與殭屍的獵物! 

  雖然駭人聽聞,但是真正相信的人並不多。 

  有人道:「切!皇上好好的兒,前些日子進入甘洲時,我等還來延路迎接,皇上就坐在那個大轎子里,那個英俊蕭灑,那個貴氣天成,哪裡有半分像是喝血的怪物?」 

  「對對對,當今天子可是明君,自從他登基后,我們的日子可是越來越好了。」 

  「這是那個喪心病狂的傢伙,在這裡污衊甘洲軍營?我昨兒還去送菜了,大家都好好的,哪裡有什麼殭屍?」 

  「誰貼的這布告,將他抓起來!」 

  有人出於義憤,將布告扯了下來,還道:「一場惡作劇,散了,散了吧。」 

  這時,卻有人慢幽幽地道:「那倒說不定,當今天子是明君,可是明君就不能變成喝人血的怪物嗎?再說,軍營是何等地方,就算真的出了事,他們有心隱瞞,我們這些平頭百姓能知道些什麼?現在城門關閉,只怕這布告非空穴來風呀!」 

  段櫻離自見這布告的第一眼起,便知道此時再交待西凌軍圍城的事,卻是有些晚了,畢竟,西凌軍再可怕,那都是人,怪物可比人可怕多了。 

  這時再聽有人這樣說,便知道鳳羽果然還是沒有放過百姓,他那樣的人,也絕不會出現這麼大的疏漏。 

  洪嬋已經幾步擠到說話那人面前,一把揪起那人的衣領,「你在亂說什麼!」那是個看起來有些乾瘦的老頭,花白鬍子,像是個老學究。這幅面孔所說的話,是很容易令人信服的,再說洪嬋這架式一看就是會武功的,而老頭雖然是男 

  人,到底是處於弱勢,馬上就有人打抱不平,「這位姑娘,您不同意老先生的看法也沒有關係,又何必動手呢?」 

  洪嬋看到人潮洶湧,都是指責她的,一時倒不知怎麼解釋。段櫻離見那老頭是被洪嬋提起了衣領,可是下盤穩穩地站在地上,分明便是有武功的,又看到腰下掉出些紅色纓絡,料想他並不是普通百姓,而是喬裝的。 

  再仔細去觀察他的臉,段櫻離心中便有數了。 

  她不動聲色地走到那老頭旁邊,一手迅速地扯下他腰裡的紅纓絡,一手往他的臉側一揭,等那人反正過來,段櫻離已經及時退後了一步,一手拿著一隻有著紅纓絡的腰牌,一手拿出一張人皮面具。 

  「大家請看這腰牌,這乃是西凌國的侍衛腰牌!」 

  眾人嘩然,都往這男子的臉上看去,只見這人卻是個精瘦的壯年漢子,目露凶光,又哪裡是老人? 

  段櫻離冷笑,「這張布告,肯定也是他貼的。」 

  洪嬋這時才反應過來,剛要退後,已經被那男子及時扣住了脖頸,他兇惡地道:「都退後,否則我殺了她!」 

  圍觀的百姓在他的震懾之下,只好後退了一圈。 

  段櫻離又道:「你抓的這位姑娘她是無辜的,你們西凌大軍圍住了甘洲城,如今又搞這些莫須有的東西,無非就是想利用百姓,讓百姓為你們所用。但是你現在卻違背初衷,要殺害百姓,你可知這樣做,西凌國便失了民心,再想讓我們這些南詔的百姓為你們賣命,那便是妄想,如今,你好好的將這姑娘放了,才是正道。」 

  那人的手又緊了緊,洪嬋脖頸疼痛的紅了眼圈,卻艱難地道:「不,不用管我,西凌國大軍已經圍住了甘洲城,先殺了這廝再說!」 

  幾人的對話,從側面很鮮明地告訴了百姓,西凌國圍住甘洲城的事實,同時又讓百姓們相信,剛才的布告便是西凌國的陰謀詭計,目的不過是讓迷惑百姓罷了。 

  有了這樣的引導,百姓頓時對西凌人恨得咬牙切齒,同時群情洶湧地要求這漢子放了洪嬋。 

  便在這時,卻又有人冷笑,「西凌國大軍圍困甘洲城這種事,城門關閉之下,一般百姓如何能得到消息,這兩個女子恐怕便是高官的家眷。自古以來,官與民都是壓制者與被壓制壓的關係,你們這些無知的百姓,又何必替一個官宦女子求情?」 

  這人的話沒說完,便突然從天而降一個身影。 

  此人過來,鐵鏈做響,她落下后直接擊向說話那人,那人竟也身負武功,雙方迅速地過了幾招,那人似乎佔了上風,一掌竟將這鐵鏈人震飛了,就在那人洋洋得意之際,卻見鐵鏈人所飛的方向正是攜持著洪嬋的漢子的方向,說時遲,那時快,那人尚未反應過來,已經被人拿住了手腕,洪嬋趁機逃出。 

  而一根鐵鏈便繞到那人的脖子之上,鐵鏈人一個旋身,那人的脖頸被旋斷,倒在地上不動了。 

  鐵鏈人落地,雖然手上戴著手銬,腳上戴著腳鐐,卻是英姿颯爽,巾幗英雄的樣子,當然是阿沈。 

  之前與她對打的那人見勢不妙,矮身混在人群中溜了。 

  洪嬋走上前擔憂地道:「阿沈,你沒受傷吧,剛才謝謝你救了我。」 

  阿沈冷冷一笑,「那樣的宵小還傷不了我。」 

  人群暴發一陣掌聲。 

  洪嬋微微地鬆了口氣,道:「櫻離,你說的對,我們還是要趕緊出一個正規的布告才對,免得被有心人利用,反而產生壞的引導。」 

  段櫻離卻是黯然搖頭,「來不及了。」 

  「為什麼?」 

  「他是不會輕易輸的,一定還有后著。」 

  段櫻離說著話,目光便在四處搜索,沒有人比她更了解鳳羽,鳳羽性格堅韌,往往是不達目的不罷休,豈是這麼容易被糊弄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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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們應該看出來了,從前天開始,便是一日二更甚至四更了,昨天是四更哦~因為標號沒有改,所以有些同學只看了第一更和第四更,漏看的同學可以再補一下,此後每天都會是二更以上直到完結。因為慕容身體不太好的緣故,十號要去醫院住一陣子,所以本文會在十號之前結束,其實本來是想,停更一兩個月,身體好了再寫的。奈何留著個沒有結局的文實在無法安心,所以要在幾天之內將小說完結。這樣一來,大概比預大綱少寫了三十幾萬字,很多內容只能略提一下,有缺失之處還請結合前文自行腦補,不過盡量會讓結局自然一點,而不是看起來很突兀。敬請原諒啊,對不起你們,我已經儘力了……謝謝你們一直以來的支持與照顧,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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