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總會愛上的(你猜不到的劇情)【172】
王宮。
冷嘯沉著臉色,衝進了御書房,焦急地說:「王,衛長風把王後娘娘帶走了。」
「什麼?」焱殤猛地站起來,手裡的茶碗不小心碰翻,茶水都倒在了地圖之上。
冷嘯趕緊過來,把地圖捧到燭前烘烤。
「放著吧,趕緊走。肝」
焱殤抓下掛於牆上的彎刀,拔腿就走。
冷嘯把地圖放到桌上,小心地用鎮紙壓住,飛快地追向焱殤。侍衛把御書房的門鎖上,團團圍緊妝。
腳步聲消失之後,御書房小院陷入了寧靜。朦朧月輝籠罩在御書房上方,東側一角的花木中有一團暗影伺伏不動,直到御書房的燭光滅了,兩隊侍衛巡查完畢,暗影才抓准那難得的一次機會,靈敏地從窗子一撲而入。
黑影貼著牆站好,修長的手指頭輕輕捻動,一簇微弱的火苗兒居然從他指間亮起,就著這朵亮光,他開始在御書房裡仔細搜索。
書房有機關,他小心翼翼地避開了重重阻礙,靠近了書案。地圖就擺在桌上,上面有密密的線條,和普通地圖沒什麼區別。
暗光照在他微帶了幾分邪氣的臉頰上,唇角噙著一朵壞壞的、得意的笑……
「這世上哪有我進不來的地方?衛獃子把焱殤看得如此可怕,不過如此而已嘛。」
他正要把地圖收起來時,後窗又響起了輕微的響聲。他眼神一沉,立刻卷好地圖,往懷中一塞,已經來不及躲去別處,他只能貓腰鑽進了桌下。
「咔嚓……」
後窗處有人影鑽進來。來人一身黑衣,黑巾蒙著臉,輕車熟路地避開了機關,到了書案前,拿了顆夜明珠照著,四處翻找起來。
「奇怪,不是說放在書案上面?」他嘀咕著,又開始往書柜上面翻。
躲於桌下的洛川聽到這聲音,心裡咯噔一沉,這是許承毅!這臭小子怎麼也來盜圖?
屋外又響起了侍衛巡查的聲音,他更急了,在桌上一頓亂翻,焦急地自言自語,「到底藏哪裡了?」
「裡面怎麼有光?」屋外有人問。
「進去看看。」有人過來推門。
許承毅暗罵一聲,貓腰就往桌下鑽……
二人腦袋撞上,許承毅嚇了一大跳,媽呀一聲悶哼,退著碰到了椅子,砰地一聲悶響……
「有人!」
御書房的門匆匆被推開,十數名侍衛涌了進來,燈籠把御書房裡照得亮堂堂的。
許承毅一不做二不休,一腳飛起,把書案踹翻。洛川的身形隨之飛起,直撲窗外。侍衛們見此情形,頓時大驚失色,彎刀揮著撲向了二人。
二人都想對方把侍衛拖住,自己脫身,不停地把侍衛往對方身邊引,結果追兵越來越近,越來越多,直到把二人困在了高高的宮牆之下。
「還不束手就擒!」留守的冷青黑著臉,步步逼近二人。
「他盜了圖!」許承毅捏著嗓子,指著洛川大喝,趁著眾人看洛川,他飛身就跑。
洛川暗罵了聲,大叫道:「毅郡王等我!」
許承毅恨得牙癢,轉身揮手,一把暗器擊向洛川。
洛川飛身閃過淬過了劇毒的暗器,身形飛起,腳尖踩過了許承毅的頭頂,把剛飛躍起來的許承毅踏回了地上,雙腳敏捷地在宮牆上連連蹬了十數步,上了宮牆之上,揚長而去。
許承毅的武功不如他,眼見此情此景,心一橫,從懷裡掏出幾包毒粉,往地上狠狠一砸,毒霧瀰漫中,他這才飛身起來,先躍上大樹,再往宮牆外跳去……
二人一路狂奔,身後追兵鍥而不捨,一直到二人追出了城外。
洛川還沒遇上過這種情況,昨晚救傾華已耗費了許多體力,今日又被這些狠角色追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有個陰狠的許承毅,一直把追兵往他這邊引,頓時火氣上來,也不管宮訓,不殺與任務無關的人物,纏在腰上的長鞭出手,直擊許承毅頭頂。
許承毅雖武功不濟,但是逃命的本事還是一流,也顧不上形象,就地打滾,躲過了洛川的長鞭。
「壞爺的事,去死。」許承毅牙關緊咬,一躍而起,手重重一揮,往地上砸碎一隻小瓶,大片的綠色煙霧隨著肆意彌散。
洛川以袖掩面,等毒霧散開時,面前已站了數十黑衣人,手持長刀,雪刃泛著寒光。原來許承毅把洛川逼到了他讓人接應的地方,侍衛聶平等人已在此等了許久了。
許承毅冷笑著,退到黑衣人身後,手指輕揮,冷冷地說:「殺了他,注意別把地圖弄髒了。」
洛川見他咄咄逼人,殺機也起,索性放開手腳,準備搏殺到底。
黑衣人兇猛地撲過來,洛川左突右閃,輕易躲開了這些人的攻擊,並且數次逼近了許承毅。許承毅開始不耐煩了,從聶平手中奪過了長弓,搭箭滿弦,往洛川的胸膛上射去。
洛川也是狂傲慣了的人,見許承毅下殺手,哪還忍得住
,當即就扯下了面罩,接連擲出數十枚暗器,每一支都只對著許承毅而去。
儘管侍衛們儘力撲救,許承毅還是中了一鏢,又痛又惱,氣得直罵
娘。
「給爺殺了他!」他咆哮著,忍痛又拉開了弓,連搭三箭,對著洛川接連射去。
洛川冷笑,嘲諷道:「沒用的東西,還想攔著小爺,去死吧。」
話音剛落,他又是數十暗器丟去,侍衛們趕緊上前阻擋,就在此時他身形突然躍起,奪了一名侍衛手中的長劍,直刺許承毅的眉心。
許承毅大駭,疾步後退,但侍衛們都忙著去擊落暗器,沒料到洛川突然出了這一招,來不及過來救他,那一劍直直穿透了許承毅的左胸……
許承毅眼睛瞪得老大,充血的眼珠都快突了出來,慢慢低頭,不敢置信地看向穿過胸膛的長劍,身子一震,一口血從嘴裡溢了出來。
「郡王!」聶平大喊著,疾步過來,扶住了許承毅。
「洛川殺了郡王!」不知誰大喊了一聲,侍衛們慌慌回頭,眼睜睜看著許承毅一頭往地上栽去。
「洛川,是洛川……」眾人大喊起來。
此時有無數火把從四面亮起來,洛川被團團圍住了,幾支箭突然射來,正中他的小腿,他一個趔趄,用劍撐著地,才沒讓自己倒下。
冷嘯帶著人大步過來,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許承毅,轉頭看向了聶平,怒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為何郡王會在此處?」
這時聶平上前來,撲通一聲跪到了冷嘯面前,「冷郡王本是帶著我們路過,聽聞有人盜圖,所以帶人前來阻止,不想被這惡人所害……」
冷嘯冷冷一笑,指著洛川怒喝,「來人,將刺客拿下!」
四周長弓拉滿,數百利箭對準了洛川。
洛川環顧四周,暗自叫苦,此時的他才發現自己墜入了陷阱之中……
焱殤借他之手殺了許承毅!衛長風說得對,焱殤太黑了,他想除去許承毅,卻不想自己動手,惹來許家不滿,把這罪責推到了他的身上。還有他懷裡這張地圖,不用說,肯定是假的!焱殤放出地圖到手的消息,就是想引他和許承毅前去!甚至他救傾華的事,焱殤肯定也知曉,所以他才那樣輕而易舉地帶走了傾華。
呵,都以為許太后回歸,許家人勢力大盛,焱殤爭不過了,沒想到他來了這麼一招!
他的心跳越來越快,簡直要衝破胸膛飛出來了。他也經歷過艱險,卻從未有一次像這樣,離死亡如此之近,甚至有些束手無策。時間彷彿靜止,一切都沉默壓抑得似要爆炸,他眼前一道道的白光直閃,腦中短暫地空白了一片,終於,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漬,挺直了腰桿,平靜地問:「焱殤在何處?」
「怎麼,還想活?」冷嘯沉著臉色,語氣平靜無波。
「想對他說一聲佩服,另外,我想見師兄。」洛川把懷裡的地圖掏出來,一揮手,往風中拋去,「讓他接管幻塵宮。」
「這個你放心,只要衛長風不死。」冷嘯手指揮了揮,四周頓時滿是弓弦繃緊的聲音。
「走。」就在此時,衛長風的身影突然人群後面躍過,踩過眾侍衛的肩膀,一劍直刺冷嘯的心口。
冷嘯微微一笑,看上去毫不意外,只見他靈敏地一偏身體,躲過了衛長風的一劍,而侍衛們涌過來,直撲衛長風。
「師兄……」洛川暗暗叫苦,原來焱殤要殺的不止他,還有衛長風!焱殤想除去的人一個都不會放過!所以他才不怕衛長風把青鳶帶走,因為衛長風一定會回來救洛川,而衛長風去見青鳶了,洛川才能溜去皇宮,掉進他的陷阱。
「焱殤果然狠。」洛川咬牙切齒地罵。
「我是怎麼警告你的?」衛長風黑著臉訓斥他。
「不是還有你嗎?」洛川自知理虧,勉強爭辯道:「誰知道他這麼狠!借我之後除去許承毅。」
衛長風不再理他,雙手持劍,如游龍出海,驚鳳狂舞,將一眾侍衛逼退數十步,不得靠近。
就在此時,不知從哪裡射來一支冷箭,又射向洛川的胸口。
衛長風一劍擊落長箭,正要將他背起來時,洛川突然抱住了他,轉了個身,一枝長箭從他的後背狠狠穿透,箭尖甚至傷到了衛長風的手臂……
衛長風的心猛地一沉,把他緊緊抱住,顫聲叫了聲,洛川……
「師兄不要管我了,走吧,敗者服輸,是我大意,不怨他人。幻塵宮本來就是師傅和師伯留給你的,你自己不要,我暫時替你管了幾年而已,現在你趕緊回去,不要讓他們害著同門弟子。」洛川勉強笑笑,推了他一把。
「一起走。」衛長風雙目赤紅,把他背了起來,一劍橫於胸口,怒視著眼前的眾人,狂吼道:「焱殤,你這奸戾小人,你只管爭你的天下,為何要陷害我師弟。」
人群散開,焱殤緩步近來,看了一眼頭垂在他肩頭的洛川,冷淡地說:「我給過你們很多次機會,你們自己
不走,要一腳踏進來,怨不得別人。」
「就算這樣……你……」衛長風胸口那股甜腥又開始翻湧,對這個男人的厭惡和憎恨已到極致,他深深吸氣,將長劍緩緩放下,閉上眼睛,冷冷地問:「能不能放我們走?」
「哈哈哈……還以為有多麼英雄。」人群里響起了嘲笑聲。
衛長風痛苦地閉著眼睛,他不是不能衝出去,但是他不能浪費時間,他得儘快把洛川帶去醫治,或者還有一線生機。
焱殤嚴厲的視線掃過眾人,制止了他們的放肆,然後平靜地看向衛長風,沉聲問:「阿九在哪裡?」
「我不會把她還給你……」衛長風睜開腥紅的眼睛,語氣冰涼,「以後都不會,你休想再和她在一起。」
「我會找到她。」焱殤揮了揮手,鎮定自若地說:「今天不殺你,因為不想讓阿九知道我殺了你。」
「以後會殺我嗎?」衛長風笑了起來,連連搖頭,「阿九怎麼會愛上你這樣城府極深的男人,總有一天,她會為你而死,而你心裡,真的把她放在第一位嗎?」
「不勞你操心,這是唯一的機會,你可以走了,把洛川放下。」焱殤不理他的挑釁,微側過頭,讓人讓開一條路。
「我不會放下自己人,你要麼今天殺了我,要麼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衛長風握緊長劍,死死盯住他。
「王,衛長風活著,始終是禍害,此人能力太大,不能為我所用,還惦記著王后,以情,極易生恨,還是儘早除去為好。」冷嘯小聲說。
焱殤盯著衛長風,好半天才說:「讓他走。」
「你想跟著我去找阿九?作夢,我把她藏在秘密的地方,你永遠找不到她。」衛長風恨然瞪著他,背著洛川往前走。
「洛川堅持住,我給你卜算過,你不應該這時候死……你的壽命有五十,你才二十三,你還有二十七年的壽命……」
衛長風嗓音顫抖,一低眼,只見鮮血正從洛川的指尖往下淌。
「王,真的不能放過他。」冷嘯急了,想阻止焱殤。
焱殤沒出聲,這是他唯一失算的地方,他的人居然跟丟了衛長風,不知他把青鳶藏在哪裡了。好在衛長風對青鳶用情至深,倒不至於會傷害她。
「王……」冷嘯又喚。
此時衛長風已上了馬,扭頭看了他一眼,揮起了長鞭。
「把這些處理好。」焱殤翻身上馬,疾追向前。
「哎呀!」冷嘯跺腳,讓冷衫他們緊追過去,自己帶著眾人清掃現場。
許承毅已經絕氣,滿地的血泊,怒瞪的眼睛,似是在表示他的忿然和絕望……
「老爺子又得傷心了,不知道能不能熬到大年。」冷嘯長嘆,無奈地說。
冷青不滿地說:「這小子心太野了,和雲羅相勾結,想要奪位,又給王後下毒,今日不除他,明日他就會下手害王和我們,他是死有餘辜!」
「不過我已嚴令,暫時不要洛川性命,還有用處,方才是誰射箭?」冷嘯轉頭看向眾人,不滿地質問。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回答。
「是流箭吧?」冷青不以為然地聳聳肩,「反正他是許承毅殺的。」
冷嘯將彎刀掛回腰上,如鷹般銳利的眼神掃過眾人,最後停在聶平他們身上,大聲說:「君博奕派來刺客洛川,奪走了地圖,殺了毅郡王,我們一定要打過金水河,給毅郡王報仇血恨。」
眾侍衛趕緊抱拳,齊聲領命。
聶平擦著冷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事已至此,已不是他們攔得住的,他們這些小卒子要活命,只能跟著更狠的人走。
————————————
眉月如美人悲傷合上的淚眼,冰涼的霧在葉片上凝結成絕望的淚珠,從葉上滾落,一隻小小的甲蟲從細細的根須上爬過……
「你殺了他……你說只是讓他們內鬥……你殺了他……」纖細的人影站在樹下,一手捂著唇,看著遠處的人群散開,眼角一滴淚水緩緩落下。
「怎麼,公主心疼了?成大事者,必有犧牲。洛川為你而死,你可以記他一生,他永駐你心,這不是很好嗎?難不成,你還想嫁給他?別忘了,你可是想當王后的。」
鳳芹無情地低嘲聲從她身後傳來。
傾華緩緩轉頭,看著慢步過來的鳳芹,小聲說:「你知道嗎?洛川是我遇上的第一個真心待我的男人,經他之後,我再無真心。」
「不過一
夜,你有何真心?再說了,你不需要真心,你說過你只想為父報仇。」鳳芹倨傲地笑著,將長弓背到背上,向她伸出了手,「走吧,我送你去雲羅,雲羅王正在等你,他答應給你的貴妃之位,正在等你。漢儀的車駕就在前面,你可以隨車前行,無人阻攔。」
「可是阿九……」
「捨不得也要舍,你和她若不能同路,就只能陌路。她愛的
是你的仇人,你和她必成仇人,你不可能兩者兼得。」鳳芹的臉色一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拉到了自己的面前,「走吧,雲羅王還等著你。」
「鳳芹你答應我,不管什麼時候,請保住阿九。」傾華抿了抿唇,長睫輕垂,輕輕地說。
鳳芹盯了她半晌,唇角一揚,「我保證她活著,那你可能就得死了。」
「死便死吧。」傾華甩開他的手,眼神變得堅毅冰冷,大步往林子深處走去。
鳳芹是在幽州時找到她的,就在她打死了接生嬤嬤的那天晚上。鳳芹讓她做了個選擇,是繼續當奴才,還是給父親報仇。就在芸桃奉命刺殺了許貞怡的那晚,她被鳳芹帶走,交給她任務,讓她在衛長風和焱殤之間造成誤會,互相爭鬥。這機會真難等,青鳶對焱殤一心一意,根本沒有辦法從那角度出手,直到洛川出現……
她心裡難受極了,她也是妙齡女子,也想有一份溫暖的感情,但是這一步已經走出去了,她沒辦法回去。
該變的,終是會變。
該來的,一定會來。
該走的路,她一定要走。
不管她是誰生的女兒,她的父親始終只有一個,那就是曼海國主!那個曾把她捧在手心裡,抱在膝上,給她日月星辰的男人,在她如同淡水一般枯燥無味的往事里,父親把她當成了人間至寶,她的幸福,她的一切全被焱殤毀了!
殺父之仇,家國之恨,她怎能忘記?每天看著他與阿九恩愛相好,她像可憐蟲子一樣對著他們低頭彎腰,她在每夜對父親的思念里咬唇痛哭……她的心就如同被凌遲一般地痛不欲生。
月影如山中精靈,一路跟隨著她的腳步,每走一步,她都覺得心硬了一分。她想,等到上了馬車,到了雲羅的時候,她是不是已成了鐵石心腸,連阿九都要忘去了呢?
她垂在身邊的手指動了動,地上有了個飛鳥的影子……
「阿九,再見。」
——————
晨曦灑滿鋪滿枯草的山路,衛長風棄馬,一路疾奔,直入山中。
洛川已氣息漸弱,身體冰涼。
衛長風抱著洛川大步走進了面前的小茅廬,他在身後的山溝中布了陣,把焱殤擋在了外面,讓他不得進來。
他並不是沒本事的人,他若想用他的能力換取榮華富貴,不知道會有懼怕生死的達官貴人匍匐在他的腳下,成就他的名利天下。只是,他淡泊名利,一心在青鳶的身上,一心想和青鳶過太平安寧的日子,除此之外,他再無夢想。世間榮華,總會化成雲煙,隨風而逝,只有他對青鳶的愛永遠存在,會伴他永生。
他真想有那麼一天,和她執手乘一艘小船,去海上,在噴薄日出、月落溫柔的時候,他執一管簫吹奏,看她在船頭上翩翩而舞,裙擺在風裡搖曳,長著透明翅膀的飛魚從她身後躍起來,再跌回水面,海浪那碧藍浩瀚的大海是他和她的家,
他的夢,就如此事與願違,每一天都往他不想看到的方向發展。
青鳶正僵著身子,瞪大了眼睛盯著小門,衛長風一出現,她就準備大罵,但一看到他一身血漬,還有他背上的洛川時,所有的罵詞又吞了回去。
「起來,幫我去燒水。」衛長風把洛川放到她身邊,飛快解了她的穴道,綳著臉色啞聲說。
青鳶從未見過衛長風用這種臉色、這種語氣和她說話,他的聲音啞得像從幽窄的樹洞里擠出來,沙啞、悲痛、痛苦……
她翻身起來,揉了揉酸痛的手臂,小心地從洛川身上爬過去,飛快地跳下竹榻,跑去外面的小溪打水。
這小屋是山中獵戶閑置在此的,山中陰冷,積雪未化,晨曦尤其的冷,溪水上方氤氳著一層淡白的霧汽。
她用木桶拎了水回到小屋前,劈柴燒水。
每一斧頭下去,她都能聽到屋子裡傳出的沙啞的喚聲。
「洛川……再忍忍……」
拔箭之痛,難以想像!但洛川並不動,他已經走了!
衛長風眼睛越來越紅,像浸了兩泡血在裡面,肩膀高
聳
著,壓抑地喘著氣,一聲又一聲,壓得青鳶心裡難受。
「四哥。」她拍拍身上的塵土,慢步進去,手輕輕地放到他的肩上。
衛長風猛地抖了一下,慢慢抬眼看她。
青鳶的呼吸緊了緊,下意識地想逃。衛長風飛快地抱住了她的腿,把臉埋進了她被柴火烘得暖暖的裙子上,雙臂箍得那樣緊,彷彿要把她的一雙腿給箍斷了。
「四哥……」青鳶看看洛川蒼白的、失去生氣的臉,心中不忍,輕輕地撫了一下衛長風的頭,顫聲說:「給他安排後事吧。」
「阿九……」
衛長風壓抑地喚了一聲,雙手順著她的腿慢慢往上,身體也慢慢站了起來,那沾著血的手,從她的腿一直到了她的背上,高大的身子佝僂著,彷彿一瞬間就要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