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堵在房裡【229】
院中只有茶花樹上的嫩芽在風裡輕搖,不見衛長風儒雅飄逸的身影。
隨著青鳶清脆的笑聲,許雪櫻的臉越漲越紅,她本想學著青鳶的手段去整青鳶,讓她吃醋,沒想到反被青鳶給整了。
「討厭鬼。」她跺跺腳,扭腰跑開。
青鳶拿著帕子走近焱殤,深吸一口氣,開始往他的臉上揉,小聲嗔怪道:「你也不知道躲開?」
「有何可躲,光明正大。」焱殤看她一眼。
這不是青鳶的語氣嗎?她眯眯眼睛,手指直戳他的嘴,「我讓你說我。瓜」
「放肆,膽大包天。」焱殤咬著她細柔的指尖,舌尖輕輕捲動。
青鳶的心頓時被狠狠抓了一下,左右瞅瞅,見冷衫他們已經識趣地轉過身去,於是踮起腳往他的嘴上親。
「這樣,是不是更膽大包天……」
「小妖物,你是誰都敢捉弄。」焱殤摟住她的小蠻腰,低頭在她的紅唇上輕吻了一下。
「雪櫻原來很好玩的,人很老實,我很喜歡她,如果真和四哥有緣份,我也樂見其成。我試試看吧,若能促成這段姻緣,也是我的功德一件。」青鳶笑眯眯地說。
「嗯。」焱殤長眉微揚,笑著鬆開了她。
「我又發現飛飛一個秘密。」青鳶跟在他身後,小聲說:「她會馴鳥,指法很熟練,她卻掩飾說從小在林子里玩,喜歡逗鳥雀玩。我喚來一隻黑卷尾,她居然不認得……」
焱殤扭頭看她一眼,眉頭微微擰起,「你確定?」
「我當然確定,這位飛飛姑娘很不一般。」青鳶嚴肅地點頭。
焱殤垂下眼睛,若有所思地走了幾步,小聲說:「我知道了。」
青鳶還想說什麼,只見許雪櫻換了一身乾淨衣裳,站在窗口看她們,神情古怪。
「雪櫻換好衣服了。」青鳶打住了話題,笑著沖許雪櫻招手,「出來吧。」
「還要看帳本呢,王后不查帳了?」許雪櫻有些不自然地笑笑,轉身走開。
「嗯。」青鳶朝焱殤笑笑,快步跑進屋裡,脆聲說:「不是查帳,是我幫你看看。」
焱殤慢步走到廊下,坐到穆飛飛先前坐的椅子上,隨手拿起桌上的糕點看了看。
「這是飛飛吃過的,我去給王換一份吧,全都是我親手做的,你以前就喜歡吃。」許雪櫻在屋裡看到了,趕緊走出來,看著他溫柔地說。
「不用了。」焱殤溫和地笑笑,把糕點放回盤中,人往椅背上一靠,淡淡地說:「你們忙,我靜會兒。」
許雪櫻的神情黯了黯,一步三回頭地進了房間。
青鳶權當沒看到這一幕,她明白許雪櫻這種心情,喜歡了十多年的人成了別人的相公,你爭不過,搶不到,只能在旁邊看著他和別人恩愛和睦,確實很難受。雪櫻不壞,她喜歡焱殤也沒有錯,而且她已經喜歡了這麼多年,讓她馬上斬斷情絲,這根本就不可能。
悉悉索索的聲音響過之後,她坐下來了,翻開先前的帳本,沉默了一會兒,小聲說:「王后,他是來守著你的呢,怕我害你嗎?」
「你會害我嗎?」青鳶抬眸,小聲反問。
「我才懶得害你。」許雪櫻俏臉一沉,不滿地說。
「那就對了,他也知道你懶得害我。他來這裡,只是想和我待在一塊兒。他怕我看帳本看到一半跟別人溜出去玩了,他小氣得很。」青鳶低下頭,一邊畫格子,一邊笑。
許雪櫻猶豫了一下,輕聲說:「是怕你和大皇子……」
「哦,啊……」青鳶點頭。其實她知道,焱殤來這裡,確實是怕她和雪櫻、飛飛起衝突。青鳶不想點破,她又不是枚火箭,隨時會發射,炸得身邊的人皮開肉炸。焱殤就是愛小看她!
許雪櫻的筆頭頂著下巴,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幽幽地說:「若你沒出現的話,他會喜歡我的吧。」
「別傻了,你們不合適,他很壞的,非折騰死你,你這麼柔弱,只怕挨不上一天就魂消玉隕了。」青鳶聳了聳肩。
許雪櫻臉一紅,忿然說:「你怎麼沒臉沒皮,不害臊的。」
「嗯?」青鳶抬頭,不解地看著她,怎麼又惹她生氣了?她沒說錯話呀,焱殤脾氣那麼爛,動不動就威脅人,嚇唬人,搞不好還會一巴掌飛過來,再發配冷宮去……
「你就是這樣,不害臊,以為誰都像你一樣,你也是皇家出來的人物,怎麼會這樣。」許雪櫻紅著臉,深埋下頭,紫毫筆在紙上重重地劃了幾道墨線。
「我……」青鳶啞口無言,半天才苦笑道:「得,你說得對。」
「知錯就改,善莫大焉,你以後就改了吧,你是要母儀天下的人,別讓人笑話表哥娶了個不知禮數的人物。」許雪櫻一本正經地說。
青鳶托著腮看她,小聲問:「雪櫻,太后想讓你嫁給四哥,你願意嗎?」
許雪櫻悶了會兒,輕聲說:「什麼願不願意,婚姻
大事,只憑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輪不到我作主,太后指誰就是誰吧。況且女子三從四德才是好的,你小時候在暗宮裡關多了,是不是沒看過女德女誡?你也找來看看才對,以後後宮的女子還要以你為楷模。」
「他只會有我一位妻子,雪櫻,如果太后讓你嫁薩雷米,你嫁嗎。」青鳶正色道。
「若真的下旨,當然嫁。」許雪櫻點頭,咬了咬唇,緩緩抬眸看她。
「嫁個屁,當然要嫁你喜歡的,他也喜歡你的人啊。你又不是別人手裡的木偶,你可以選擇。」青鳶擰眉,小聲說。
「我又不是你,你最沒規矩。」許雪櫻瞪她一眼。
青鳶撓下巴,低頭不語。
「其實我真羨慕你,大皇子對你那麼好,你嫁了人還對你死心塌地。表哥也把你捧在手掌心裡疼愛,你想做什麼都有人護著你。我今年滿二十了,再怎麼挑,也挑不到好人家了。」許雪櫻突然又開口了,語氣幽幽,神色迷茫。
「二十很年輕啊,雪櫻,勇敢一些。」青鳶放下筆,認真地說:「四哥是好人,若你有意,我會給你牽線搭橋。」
許雪櫻搖了搖頭,小聲說:「其實我並不想嫁他……那樣還是會看到表哥。而且我才不想嫁給一個心裡有你的男人,嫁誰都行,獨大皇子不可以。王后,我也有自尊的,」
青鳶楞住,再度認真打量許雪櫻。有些人,你是越相處你就喜歡她,這種人很真誠,很直率,恩怨分明。
「聽說你常找黎大人……」青鳶試探道。
許雪櫻點頭,小聲說:「嗯,黎大人很有才華,我想多學點東西。」
「也好。」青鳶笑笑,沉吟一會,小聲說:「有件事我想提醒你,飛飛有些不對勁,你這些帳目,還有一些機密之事,不要和她說。」
許雪櫻擰擰眉,淡淡地說:「飛飛不是那種人,你想多了。」
「但願吧。」
青鳶預料到是這種結果,她無心爭辯。幫著許雪櫻畫了好幾頁格子,出來一瞧,焱殤已經睡著了。
夕陽落在他俊朗迷人的臉龐上,籠上一層淡淡的柔輝,就連他臉側細小的痣都生動起來。
「睡著了。」許雪櫻走過來,怔怔地看著焱殤。
「嗯,讓他睡會兒吧。」
青鳶在一邊坐下來,仰頭看夕陽。春天就是好,萬物復甦,春
光燦爛,讓人感覺到處處有希望,每一個細胞都跟著注滿了生機。
「王……」冷衫突然匆匆跑了進來,驚醒了焱殤。
「何事?」他坐起來,微微擰眉,抬眸看向冷衫。
「找到一個獵戶,他看到了那天關押太后和衛長風的人。」冷衫抱拳,急匆匆地說。
「哦?人在何處?」焱殤猛地站了起來,欣喜地問。
「他打獵摔斷了腰,不能動彈,就在家裡躺著,留了十多人守在那裡。」冷衫趕緊說。
「走,去看看。」焱殤拔腿就走。
「那我呢?」青鳶急了,跳下台階就追。
「你還想爬山?回去。」焱殤頭也不回,大步離開。
「真是的。」青鳶嘟嘴,失望地扭頭看許雪櫻,「天晚了,我們也回去吧。」
「好吧。」許雪櫻收好帳目,和青鳶一起出來。
天色漸晚,路邊的酒樓賭檔的生意開始紅火,男人們大搖大擺,呼朋喚友地往這些地方鑽,空氣里全是脂粉和濃烈的酒味兒。
當鋪外停著一輛馬車,許雪櫻先扶青鳶上馬車,正摟著披風外袍要往馬車上鑽時,突然又收回了腳,往東邊看了一眼,輕聲說:「你們先送王后回吧,我剛剛想起還有一本帳上的錯處未改過來,我怕明日忘記了,我改過了就回。」
「好吧。」青鳶知道她做事較真,也不催她,放她回了當鋪。
馬車穿過小巷,青鳶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許雪櫻上馬車之前往東邊看什麼?
「回去。」她立刻叫趕車的侍衛往回走。
到了當鋪一問,雪櫻果然已經離開了,正是往東邊去的。
「這丫頭,搞什麼鬼?」青鳶馬上就擔心起來,帶著侍衛們匆匆往東邊找去。
東邊是一條長巷,七轉八彎,轉得人腦袋發暈。好容易繞出去,發現又是一道長巷子。再走出去,就能看到城門了。
「她跑這邊來幹什麼呢?」青鳶狐疑地看著城門前的士兵,自言自語地說。
「王后,天晚了,回去吧。」冷衫小聲勸道。
「不行啊,找找雪櫻吧。她那麼笨,被人拐走了怎麼辦。」青鳶搖頭,擔憂地說。許雪櫻為人太實在了,若遇上歹人,頂多只會嚴辭怒罵,再不然就玉石俱焚。
「我留幾個人尋找郡主,王后請先回府。」冷衫不肯退讓,堅持讓她回去。
他比冷青要固執,也嚇不住他,青鳶只有往回走。
小巷深深,高牆邊有大樹遮天蔽
日,越往裡走,光線越暗,漸漸看不清腳下的路。
咯噔,一隻小石子丟到她的腳邊,彈起老高,往左邊的牆腳砸去。聲音驚動了冷衫,他立刻拔出了彎刀,用力一揮,幾名侍衛馬上跑上前來,把青鳶圍在了中間。
「什麼人?」冷衫厲聲質問。
咕嚕嚕,又是一枚石子打過來,從街角伸出一個小腦袋,驚恐又好奇地看著他們。
居然是個小孩子,看上去頂多五六歲。
「小娃娃,過來。」青鳶向她招招手,笑著說。
「你們是來租屋子的嗎?」小男孩磨磨蹭蹭地出來,壯著肚子問她們。
「你們家有屋子出租?」青鳶摸摸他的小腦袋,小聲問。
「我們家有,你們不要只租黃大伯家的屋子,我家的屋子雖然小一點,但是我娘掃得很乾凈。」小男孩吸了吸鼻涕,小臉上全是認真。
「這樣呀,冷衫,給他一點碎銀子,送他回去,不要嚇到他了。」青鳶琢磨,這家裡一定遇上什麼困難了,所以這小娃娃才會跑出來找人租房子。
冷衫拿出銀袋,倒了一把碎銀子給小男孩,嚇唬他說:「再敢拿石子打人,小心我告訴你爹,揍你。」
「我沒有爹。」小男孩捧著銀子,又用力吸了吸鼻涕,神情興奮起來,「不過,你們要是再給我一點,揍我也沒關係。」
「小滑頭,回去吧。」青鳶笑笑,看著他
看著侍衛送小男孩走遠了,青鳶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她手心裡麻麻的,眼睛也開始有些掃模糊不清,她暗叫不好,迅速收回了手,大聲說:「把那小孩兒扣住。」
那侍衛一聽,立馬摁住了小男孩。
「王后,你怎麼了?」看她神色不對,冷衫急了,趕緊扶住了她,焦急地問她。
「看他手心有什麼。」青鳶搖了搖頭,用力抬起了酸軟的胳膊,暗光下,只見手心裡一團朱紅之色。
「你這個小賊,你居然下暗手。」冷衫火冒三丈,大步過去,一把將小孩給揪了起來,拎到了半空中。
「哇……」男孩子嚇得大哭起來。
「別嚇到他,帶回去好好問。」青鳶心裡明白,她剛剛摸了這孩子的腦袋,只她一人中招!
「王后,我背你。」冷衫顧不上男女有別,尊卑有分,背著她施展輕功往巷子外跑。
「記得留人找雪櫻,我怕她也中了埋伏……」青鳶急
喘著,焦急地吩咐。
「立刻讓人來搜。」冷衫下了命令,全力往外奔跑。
青鳶的神智越來越模糊,但身子里又有一股特別的熱度在流竄,她忍了會兒,猛地明白……這是下三濫的藥物啊!她有孕在身,怎麼能給她這種東西?
「怎麼辦?」她想推開冷衫,卻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冷衫的肩。
冷衫感覺到她呼吸的灼燙,嚇得魂飛魄散,腳下如同踩了風火輪,一陣風似地往府衙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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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雪櫻此時正躲在東烏巷的一間小院門外,她在上馬車之前,看到了穆飛飛熟悉的身影往巷子里進來了。
穆飛飛上一回也是跑進了巷子里,不見了蹤影。其實青鳶今天和焱殤的話,她都聽到了,平常和穆飛飛在一起的一點一滴都湧上心頭,讓她有了一些不安。
在看到穆飛飛往巷子里跑來之後,她實在忍不住,想跟過來看看,穆飛飛到底在幹什麼。但她同時又希望自己看花眼了,這根本不是穆飛飛,她希望穆飛飛一直和她心目中想像的一樣,是她最好的朋友。
退一萬步講,若穆飛飛真的有什麼秘密,說不定也不是壞事呢?亂七八糟的念頭主宰了她,她沒和青鳶說實話,獨自跑來找穆飛飛,穆飛飛如果真的做錯了事,她想能勸勸她,不要再做錯了。
小木門裡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她正要走開時,裡面突然傳出了響動,她趕緊又趴上去,緊張地往門裡看。
「好了,我先回去了。」穆飛飛的聲音傳了出來。
許雪櫻見她要過來開門,趕緊往巷子邊的大樹後面跑。
門打開了,穆飛飛快步出來,警惕地往兩邊看看,走向了小巷另一端。許雪櫻猶豫了一下,輕手輕腳地出來,跟上了穆飛飛。
穆飛飛的速度不快不慢,始終保持著十幾步的距離。越往前走,視野越開闊,許雪櫻正擔心會被她發現時,穆飛飛突然停了下來,嚇得許雪櫻手足無措,都不知道往哪裡躲。
但穆飛飛並沒有回頭看,而是繼續往前走去。
許雪櫻長舒了一口氣,緊貼著牆根,快步走出了小巷子。往遠處看,穆飛飛已經走到一個麵攤前面了,看樣子是要買面吃。
許雪櫻扭頭看巷子里,心裡琢磨,那院子里是什麼人呢?
她是回去看個究竟,還是去叫人來看看?
她有些為難,不知道叫人來之後,穆飛飛會出什麼事。畢竟太后很喜歡穆飛飛,若穆飛飛做錯事,太後會傷心。若是她冤枉了穆飛飛,太后也會傷心。她現在只有太后這一位長輩疼她了,她不忍心看太后失望。
穆飛飛一直安靜地坐在桌邊,老闆端上了一碗熱汽騰騰的麵條。她慢吞吞地拿起筷子,在桌上頓了頓,低頭開吃。烏黑的發從肩頭滑下來,剛好擋住了她的側臉。
許雪櫻咬咬唇,準備自己去看看究竟,再做打算。剛剛轉身,削瘦的肩上突然多了一隻手掌,緊接著一股子摻著惡臭的酒味兒衝進她的鼻中。
「小美人,你躲在這裡,是等爺嗎?」這是一把流里流氣的聲音。
她驚恐地看到這人一臉紅通通的,分明是喝多了!而且他又高又壯,一身痞氣,穿著惡俗的綾羅袍,腰上還掛著一把鑲著烏玉的短彎刀。
「你幹什麼?」她又驚又怒,飛快地打開了這人的手。
「想疼疼啊,小美人。」男人嘎嘎大笑,伸開雙臂就來抱她。
許雪櫻氣得發顫,從他雙臂中掙扎出來,拔腿就跑。
「回來,小美人,別跑啊。」男人幾大步追上了她,像拎小雞崽一樣,一下就扛到了肩上。
「救命……」許雪櫻嚇到了,趕緊大聲呼救。
但附近的人看到了,趕緊躲開,看上去根本不敢惹這男人。
「別叫了,我就是他們的爺,你叫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敢救你的。」男人猖狂地大笑。
許雪櫻手腳亂踢亂打,想掙開他的手。這時她一眼看到了穆飛飛,她正轉頭看了過來。她心中一喜,立刻大叫起了穆飛飛。
「飛飛,快叫人救我。」
但穆飛飛只看了一眼,便繼續低下頭吃起了面。
她沒聽到嗎?許雪櫻的聲音更大了,又尖又細,拿出了渾身的力氣在大喊。
穆飛飛站了起來,拿出幾枚銅板放到桌上,然後施施然地走了。
許雪櫻腦子裡嗡地炸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對眾人的麻木不仁,她近乎絕望。就在這時,只聽男子一聲慘叫,把她往地上一丟,捂著眼睛就往地上栽去。
許雪櫻抬眼看,只見衛長風正大步過來,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你沒事吧。」他擰了擰眉,低聲問。
「沒事。」許雪櫻臉色慘白,顫抖著說:「謝謝大皇子救命之恩。」
「我送你回去。」衛長風帶著她往前走,從那男人面前走過去時,他突然飛起一腳,正中男人的心窩。
男子嚎叫一聲,腦袋一歪,不動了。
「殺人了,報官啊。」旁邊有人大吼起來。
衛長風只當聽不到,冷冷掃了一眼那人,帶著許雪櫻筆直往前走。
他的馬就在前方,許雪櫻順從地爬上了他的馬,雙手掩著臉,一路哭著和他回了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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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這時已亂了一鍋粥,青鳶獨自關在房間里,正大口大口地喝涼水。傾心太后沉著臉色坐在院中,一言不發地盯著跪在面前的冷衫。穆飛飛就站在她的身後,給她輕捏肩膀。
「屬下保護不周,請太后責罰。」
冷衫大汗淋漓,他萬沒想到,青鳶中的是這種東西……
「乾娘不要太生氣了,我去試試。」穆飛飛眉頭微皺,小聲說。
「怎麼試,這種東西沒得試。一定要從那孩子嘴裡問出來,到底是誰如此惡毒,要害我的孫子。」傾心太后氣憤地說。
「乾娘,一定會找到的。」穆飛飛又說。
傾心太后深深地吸氣,手掩在心口上,連連搖頭,「我氣得不行了,殤兒什麼時候回來?」
「已經去傳話了。」冷衫垂著頭,愧疚得不敢看太后。
他們一行人,誰也不會想到,那麼個看上去可憐巴巴的小男孩身上居然有古怪。現在那小男孩嚇得只會哭,半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更別提什麼問出實情。他的人已去男孩子家裡搜了,和男孩說的情況一樣,確實沒有爹,娘也病著,正想把偏房租出去,給滿城找地方住的大元人去住。
男孩子性子野,在外面玩到天黑也是常有的事,若有人往男孩的身上頭上擦上一點葯,誰也不會往這方面想,更沒辦法提防,也只能說,對手太惡毒了。
「大皇子和雪櫻郡主回來了。」院外有侍婢小心地傳話。
傾心太後轉頭看去,只見許雪櫻滿臉淚痕,無精打彩地進來了。衛長風不緊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後。
「你二人怎麼一起回來了。」傾心太后擰擰眉,小聲問。
「是大皇子救了我。」許雪櫻環顧眾人,根本不好意思說自己遇上的事,太丟臉了,光天化日之
下被一個男子那樣扛著,受到這樣的輕
薄,她真沒臉見人。視線和穆飛飛對上之後,她的心一涼,氣憤地扭開了頭。
穆飛飛神色微變,隨即滿臉緊張地跑過來,拉著她的手問:「你怎麼弄成這樣?怎麼哭了?」
「你裝什麼?我那麼叫你,你都丟下我不管。」許雪櫻抽回手,憤怒地看著她說。
傾心太后看出不對勁,立刻問道:「雪櫻,過來,到底出了什麼事?」
許雪櫻委屈地扁扁嘴,流著淚說:「我、我被人欺負了,若不是大皇子出手,只怕我……」
她哭著說不下去,穆飛飛掩著唇一聲尖叫,眼睛瞪得渾圓。
「什麼?那個女子是你?」
「你沒聽到我叫你嗎?」許雪櫻恨恨地問。
「沒有啊,我就聽到大家都在那裡吵鬧,我怕遇上歹人,所以趕緊走開了。」穆飛飛咬咬唇,滿臉難過,「雪櫻如果我知道那是你,我一定會過去的,你相信我。」
「我不信你!太后,我去換件衣服。」許雪櫻抽回手,向傾心太後福了福身,快步往自己的房間跑。
穆飛飛轉過頭,委屈地看著傾心太后說:「乾娘,雪櫻誤會我了,我真的不知道是她。當時人太多了,我和王后爭了幾句,所以跑出去散心。我怕回來早了,你會問我,所以就在外面等她們。走累了就去吃一碗面,沒想到……我真不知道是雪櫻,我一直以為雪櫻還在當鋪里。她一向回來得很晚,我特地掐著點回來的。」
「好了,既然沒事,這事再說吧,來人,去把那個膽大包天欺負雪櫻郡主的狗賊抓起來,立刻處死。」
「不能殺,我的人已經把他帶回去了,只怕有……什麼聲音?」衛長風說著,臉色微變,大步走向了青鳶的房間。
她正難受得抓耳撓腮,恨不能馬上往小腹下那地兒狠抓幾下。但她殘存的理智告訴她不能這樣做,她又擔心孩子會出問題,難受得拚命喝涼水。
「別進去。」傾心太后趕緊叫住了他,為難地說:「這丫頭又亂跑,被人下了那種葯,正難熬呢。」
「亂跑?」衛長風擰眉,看了她一眼。
「確實不是亂跑,王后發現雪櫻郡主不是回當鋪,怕她出事,所以帶我們出來找她。那小男孩……縱是我們身經百戰,也沒想到一個小傢伙身上有這種東西。」冷衫大著膽子解釋。
「太后,我算是知道了,你們一向都這樣對她的。」衛長風狠狠地瞪了傾心太后一眼,大聲說:「阿九,我要進來了,我會蒙著眼睛,你不要慌。」
「長風,你不能進去……這……不合適……」傾心太后趕緊過來拉她。
「什麼不合適?你們全在這裡站著,讓她一個人難受?」衛長風勃然大怒,甩開了傾心太后的手,冷冷地說:「我就進去了,你讓焱殤回來砍我的頭吧。」
「我和你進去。」許雪櫻從屋裡衝出來,抹了一把眼淚,和衛長風一起往青鳶的房間走。
門推開后,衛長風立刻拿出錦帕蒙上了眼睛。許雪櫻牽住了他的袖子,帶著他走進房間。
「好看的男人……」青鳶扭頭看了衛長風一眼,苦笑道:「你還敢靠近我,不怕我撲過去呢?」
「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些玩笑話。」雪櫻眼睛又紅了,跑過來往她手臂上打了一下。
「好看的女人……也行啊……」青鳶伸手就抱她。
許雪櫻嚇了一跳,尖叫著跑開。
「叫什麼,阿九坐下,我給你施針,鎮住你體內的邪
火。」衛長風正色道。
「哪來的邪
火,我這是正常的火……」青鳶雖嘴硬,還是順坐地坐了下來。
衛長風從隨身帶的藥包里拿出幾枚細如牛毛的金針,手指分開她已散開的發,把針扎進了他的後頸處。
酸麻之後,青鳶迷糊的神智恢復了一些正常。
「好些了嗎?」許雪櫻小聲問。
「不好……」青鳶嚶嚀一聲,把頭靠到了衛長風的身上,喃喃地說:「抱我……」
「他不是表哥。」許雪櫻小聲提醒。
「他是男人……」青鳶的腦袋在衛長風身上蹭了蹭。
「哎呀,你……」許雪櫻本想說她沒臉沒皮的,但看她滿臉難受的樣子,又是為了找她才成這樣,怎麼也說不出那句話了,眼淚叭答直掉。
「試試這個。」穆飛飛進來了,手裡捧著幾株青草。
「這是什麼?」許雪櫻沒好氣地問。
「月亮草,吃了可以沉睡,說不定醒來就沒事了。」穆飛飛小聲說。
「你先吃。」衛長風轉過頭,冷漠地說。
穆飛飛一向有些怕衛長風,把月亮草舉到唇邊,沉默地咬了一口。
「放下,出去。」衛長風又說。
傾心太后扶著侍婢的手,也進來了,站在門口看著裡面的情況直嘆氣。
「飛飛你把把她的
脈,看孩子的情況如何。」
「孩子,孩子,孩子,若阿九出事,孩子生得下來嗎?」衛長風怒從心中起,一聲斷喝,扯掉了眼上的錦帕,把青鳶抱著就走。
「你幹什麼?」傾心太后急了,趕緊過來攔他,「長風你不要衝
動,我也擔心阿九啊。」
「自我進來起,你一句關心她的話也沒有,何來的擔心?我直說了吧,若今日阿九實在熬不過,這孩子我就作主,拿掉了。」衛長風抖開她的手,抱緊青鳶大步走開,「我去寺里,焱殤若想找,上寺中來找。」
「這孩子……」傾心太后跺跺腳,讓冷衫等人趕緊追上去,「看緊他們,千萬別做出錯事來。」
「是。」冷衫跳起來,帶著人就追。
許雪櫻跑到院門口,看著一行人跑遠了,才轉頭看向傾必太后,擔憂地說:「太后,阿九會不會真的出事?」
「王後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穆飛飛扶住傾心太后,輕輕地說。
許雪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走開。
穆飛飛咬了咬牙,換回笑臉,扶太后坐下。
「乾娘不要太擔心了,大皇子有分寸,阿九也有分寸。相信哥哥回來之後,會好的。不過哥哥怎麼去這麼久?」
「他去看關我和長風的屋子了,路途遠,要些工夫。」傾心太后又錘了錘心口,小聲說。
穆飛飛的臉色微變,隨即說:「太后,會沒事的,我扶您回去歇著。」
「好。」傾心太后環顧四周,她再坐在這裡也沒用了。
穆飛飛扶她回到房間,又說了好些動聽的話,終於哄得傾心太后的臉色好看了一些。
「飛飛,若你是我的媳婦多好啊,阿九雖好,但她的性子太張揚了,我始終不太滿意,不如你溫和。但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聽從殤兒自己的安排,我只希望長風能儘早從這情痴里走出來,不要耽誤了。」傾心太后嘆息道。
「那就早點給大皇子訂親呀,有了溫柔的妻子,說不定就慢慢想通了。」穆飛飛微笑著說。
「那我就讓你和長風下個月成親,如何?」傾心太后眼睛一亮。
「乾娘,您沒看到雪櫻和大皇子一同回來嗎?」穆飛飛嬌嗔地搖了搖她的手臂,「還是雪櫻嫁吧,雪櫻本就喜歡哥哥,讓她嫁給大皇子,他們互相安慰,正好生出惺惺相惜的感情。」
「也對。」傾心太後點頭,惆悵地說:「雪櫻嫁得好,也能讓老爺子和姐姐放心,也算對得起許家一族。」
「我去看看雪櫻。」穆飛飛起身,給傾心太后掖了掖被角,轉身欲走。
「對了,她說你的這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傾心太后喚住她,疑惑地問。
「太后,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沒聽清是她的聲音,東蒼巷那邊太吵了。」穆飛飛委屈地看著傾心太后。
「那裡很亂,你跑那裡去作什麼?」傾心太后立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