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親(小心眼吃醋)
伸手在她的頭上摸了下,手指所過,似是無意的劃過她的面頰。
容纖月的臉上微微一紅。
她知道他是習慣了,可這公然在人面前示恩愛,倒是讓她有些措手不及慌。
對面的容宗瑾看在眼裡,低眉去拿自己跟前的茶壺犯。
手指還沒有碰到,便已經有一雙小手拿起來。
容宗瑾抬眸,春桃抿著唇角,低頭給他倒茶,目不斜視。
「有勞!」
容宗瑾說了句,聲音不大。
春桃的面頰上微微泛紅。
對面正給自己茶盞里倒茶的容纖月抬頭看了眼。
容大公子的美貌自是不能和身邊這個人比啦,可那渾身散發出來的氣質真是讓人心軟的一塌糊塗。
正就是腦袋裡想著,忽的鼻端泛香,
「張嘴!」
「……」
容纖月下意識的張嘴,一塊兒桂花茶餅塞到了她的嘴裡。
「唔——」
容纖月扭頭瞪過去,旁邊的男子托著腮,笑的正是愉悅開懷。
容纖月眯了眯眼睛,腮幫子鼓鼓的用力的咀嚼起來。
這茶餅就是好吃!
她要全都吃掉!
………………………………
暮色落下大夏京城的城牆。街道上燈火閃耀。
一行人也都各自換下了衣衫從容府的偏門回了去。
容大公子先行離去,久候著的常總管等人也都迎了上來。
踏著頭頂上剛剛升起來的月色,容纖月挽著身邊的男子,臉上的笑顏不褪。
「喜歡嗎?」
耳邊低低的聲音熟悉的讓她心顫。
這是他第二次問她了。
容纖月抬眸,月色下,那張俊美的面容就像是他曾送給她的那枚月形的玉佩,剔透晶瑩。
說是省親,他不惜朝政繁忙,陪著她一同前來。看似鶼鰈情深,可何嘗不是給她依靠!更深知道她心頭的那麼點兒的惦念,趁著這稍許的工夫還帶著她遊逛了京城街頭。
所以,她的回答么——
容纖月彎唇,踮起腳尖往他的臉上親吻過去。
夜凌璟的眸底瞬間幽深,他一手攬住她的腰身,不讓她退卻,而後低下頭。
四片唇瓣相接。
他的舌肆意而過,順著她微微開合的唇角,沾染了她口腔里的所有角落。
容纖月的身子不由得就是一軟。唯有緊攀在他的身上才能撐著不讓自己失態。
而這也是取悅了他,低低的笑聲從他的嘴裡溢出來,在空氣中盪出讓她心悸的聲線。
容纖月有些惱羞,想要推開他,可他的胳膊攬的緊,她連動也幾乎不能動。
「皇上!」
容纖月瞪過去一眼,可嘴裡吐出的聲音柔軟如水,聽得她自己都又軟了一軟。
夜凌璟笑聲更低,低頭在她的脖頸上蹭了蹭,灼熱的呼吸從她細軟的絨毛處劃過,似是帶著濃濃眷戀情深。
只是他怎麼也是一朝皇帝,就算是幼年時一見鍾情,再見情深,也不至於會有這樣的深刻濃情吧!
容纖月幾乎以為自己是錯覺,只是當她的眼前又出現白日里的假山池水,便是又幡然醒悟。
若非是當真情深,又怎麼會再度把她拐到這裡來,回憶往事!
月光下。
水波蕩漾。
假山嶙峋,凸起的岩石生動的隱在陰暗之處,淡淡的青草氣息,花香點點。
清幽的風兒吹過身上的衣袍,容纖月覺得自己的頭頂靈台一片清明。
可偏偏,眼前看到的,究竟是夢還是幻,容纖月卻覺得有些恍惚了。
她明
明是二八的年紀,身邊站著的也是那個傾城華美的人兒,可看著水波中泛起的倒影,卻莫名詭異的覺得自己才不過是那個年方五歲的小丫頭。
端端的長著一張清純無邪的面孔,笑盈盈的看著眼前的這山石,水池。即便是看到了那張已然顯出了幾分美色的少年面孔,也沒有顯出幾分熟悉的熟稔。
是她的心也軟了吧!
只是他思念心甚,所以不惜把自己當成了那個容纖月,也開始體味一場幼年邂逅的情深意濃?
容纖月彎了彎唇角,——眼前那個像是隔了層層雲霧的小丫頭就立在原地,而那個臉上顯出幾分俊美的少年,便已然是快速的往她的身邊走過來。
而那個美少年還沒有說什麼,那個小丫頭已經錯步抬肘,隨後,就眼看著那個美少年被小丫頭摔倒在地,仰面朝天。
呃——
果然是代入感太強了,那個小丫頭哪兒是容纖月啊,根本就是她!
那個錯步抬肘的動作,是她最常乾的!
自小到大,不知道多少想要過來和她搭訕的男人吃了她的虧。
所以,就算她再怎麼想要替代那個容纖月,也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么?
——「想什麼呢?」
忽的,肩膀上一沉,溫暖的手掌覆蓋了她的肩膀。
那乍然而來的暖意讓她回神。
容纖月側目,身邊的人面容半隱在月光之下,幽亮的眸子如若星辰如芒的罩在她的身上,那雙如墨的瞳孔里,容纖月險些以為看到了她自己的模樣。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臉色定然不怎麼樣。
「那天,皇上穿的是什麼顏色的袍子?」容纖月問。
夜凌璟的眼中閃了閃,似乎閃過一簇驚喜。
「你想到了?」
容纖月眼中閃了閃,「或許是吧!」
「雲藍錦袍!」夜凌璟回答。
速度之快,幾乎讓容纖月以為自己剛才問的是他一個時辰之前的穿著。
容纖月笑彎了眼睛,「還真是想錯了,臣妾以為是藏青袍子呢!」
隨著容纖月話音落地,夜凌璟眼中的喜色漸漸的低沉下去。
很快,那雙在月色下幾若閃出星辰光芒的眸子變得深諳如海。
容纖月有些後悔。
她知道自己這回答會讓他不喜,只是應該不至於會讓他露出這樣的神情吧!
扯了扯嘴角,容纖月道,「不過,皇上那時候也定然是個美少年!」
夜凌璟幽深的看了眼她,抬頭看向頭頂上的明月,抿起的唇角沒有絲毫的弧度。
就在容纖月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開口了,
「現在呢?」
「現在,當然更是風華無雙了!」
容纖月湊到他的身邊,一邊大大的豎起大拇指。一邊瞅著他臉上的神情,心頭默默的有些忐忑。
……她還是開始在意他的心情了。
看了他一會兒,發現他並沒有看她。
而四周也似乎一下子變得寂靜了不少。
容纖月抿了抿唇,低垂下頭。
只是眼睛剛剛落到自己面前的池水上,頭頂上就被敲了下。
不疼,可周遭淡淡而來的寵意還是讓容纖月的眼眶有些漲。
「饒得會哄人了!」
頭頂上像是責怪,又像是無奈的語氣。
容纖月呼了口氣,喉嚨里有些干,她拽著身邊這個人的胳膊,晃啊晃的。「人家才沒有哄呢!」
「是嗎?」
泛涼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讓她不得不抬頭面對他。
那雙幽深如海的眸子里似乎是閃過了些光亮,他的唇角也帶著她最為熟悉的弧度,「那說說看,還想起什麼來了?」
容纖月張了張嘴,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她想到什麼了?
根本就什麼也沒想到。
「沒……」
她訥訥的說。
聲音未落,頭頂上再一次被他敲了下。
容纖月忍不住捂頭,雖然上一次不覺得疼,可這次卻是顯然疼了。
「沒有就敢騙朕!還說什麼袍子!嗯?~還藏青色!記住了,那天朕穿的是雲藍錦袍,上面綉著竹色青紋!」
忽的,夜凌璟的話音哽了下,不再說下去。
容纖月心思一動,她抬頭,很是認真的應著,「是了是了,纖纖記住了,是雲藍錦袍,綉著竹色青紋!」
「可是,這許多年前的穿著,皇上記得還真清楚啊!不會是被小心的收了起來,然後時不時的就拿出來瞧的吧!」
容纖月話裡帶著戲謔,而話音未落,耳邊就是一聲低喝,
「容,纖,月!」
不知道是不是聲音太大了,竟是把假山某處停著的幾隻鳥兒給驚的飛了起來。
於是,聽著鳥兒翅膀撲棱的聲音,容纖月鴨梨山大。
………
只是或許上天憐惜,還沒等到某人發火,守在外,圍的常總管就訥訥的開了口,「皇上,有要事急奏!」
容纖月鬆了口氣,夜凌璟的臉色變了幾變,最後冷哼了聲,甩袖離開。
「送皇后回去!」夜凌璟扔出這幾個字。
「是!」
常總管應著。
容纖月鬆了口氣,正待回身,又看著已經走到常總管身邊的那位霍得抬手指向常總管,「你陪朕過去!」
常總管一愣,
容纖月也是一怔,
這是叫朝令夕改么?
「是!」
到底是在皇上身邊伺候多年的,常總管反應很快,只不過還是多問了句,「那皇後娘娘……」
「不是有容大公子嗎?」
夜凌璟睇了眼,說完,疾步離開了。
後面常總管一臉苦色,卻也沒忘趕緊的湊到容纖月跟前,「娘娘稍後,奴才這就去請大公子!」
「說什麼呢?還不快走!」
那邊皇帝又是冷喝了聲,常總管不敢猶豫了,趕緊的就跟了過去。
容纖月瞪著那快速遠去的背影,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這叫什麼?
炸毛的鳳凰?
………………
徑直往外走著的夜凌璟到了假山池水對面,忽的停了下來,跟在後面的常總管適時的停下,和自家主子保持著三步距離。
眼觀鼻,鼻觀心的看著左側四十五度角的方向……即便那邊現在什麼都沒有。
夜凌璟並沒有看常總管,而是轉頭往假山池水的方向看過去。
池水邊,那個人影仍站在那裡,似乎正看著池水假山發獃。
夜凌璟眼底的神色微沉。
「小常子!」
常總管趕緊的過來,「皇上……」
「護好皇后!」
「是!」
常總管應諾,眼角往那邊瞄過去,想了想,「可要送娘娘回去?」
夜凌璟睇了他一眼,「朕說的不明白?去找容,宗,瑾!」
最後的三個字,怎麼聽都很是咬牙切齒。
……………………
隔著水池假山,容纖月遠瞧著那個離開的身影,默默的彎了彎唇角。
過了會兒,容纖月轉身離開。後面隨同的是春桃。
剛剛走過假山水池。
前面小徑的燈火之下,一眾的侍衛守護在側,其中一人安靜而立。
<
容纖月的唇角緩緩綻開笑意。
「大公子!」
「皇後娘娘!」容宗瑾躬身垂首。
……
春桃跟隨在身後,前面容纖月容宗瑾相錯半步,前行的方向正是往容纖月的院落。
前面的八角燈火搖晃,四周的樹木上也掛著燈火,雖已然夜色,可仍恍惚的幾若白晝。
衣衫窸窣,腳步聲聲。
除卻呼吸聲,竟有些別樣靜謐。
容纖月側目往容宗瑾的身上看過去,他的面色沉靜,臉上溫潤和煦,似乎再也找不到別的顏色。
「父相,可有責怪?」容纖月開口。
容宗瑾腳下稍許頓滯,遂沖著容纖月拱手,「蒙皇后挂念,臣無礙!」
「那就好!」
容纖月笑了笑,抬眸只看著前面的路途。「我知道,父相是捨不得染兒!」
蒙她此次的「省親」,即便和容相不過數次見面,也聽說了一些容相的秉性:約束,禮法,便是最為放在嘴邊上的。所以這次皇上帶著她便衣出遊,雖不過稍時即回,恐怕負責容府大小事務的容大公子也不免容相的一番責罵。
除非,事關容家嫡女。
容宗瑾沒有否認,「是!」
聽著這話如此直白,容纖月彎了彎唇,
「那大公子怎麼想?」她問。
容宗瑾停下腳步,「微臣以娘娘馬首是瞻!」
容纖月眉角稍挑,她看向低垂著眉眼的容宗瑾,
「大公子以為本宮如何?」
「……」
容宗瑾的身子微微一僵,他抬頭,看向容纖月。
容纖月眼中細碎光動,她看得出,他的眼神和之前的溫潤別無二致,可眸底閃過的複雜,她還是看的清楚。
「皇后從前謙遜,恭良,卻是稍顯羸弱了些。如今……」容宗瑾淡淡的彎起唇角,柔潤的眸中若水浮動,「皇后已是母儀天下!」
他的聲音不大,落在耳邊,像是滴水入耳,清湛透亮。
更帶著一絲絲讓她自得滿意的心緒。
容纖月上前,把躬身稽首的容宗瑾扶起來,
「大公子言重了,本宮以為尚差很遠!」
「不!」容宗瑾的嘴角帶起淺淺的弧度,眼中卻已經有些微寒,「既然皇上和皇后早已結緣,那便是遲早的事!」
………………
容府寬寥。
就在距離容纖月自己的庭院還有一個彎的角落中,一處亭台映在燈光之下。
侍衛守護在四周,春桃侍奉在側。
容纖月對面相立,是一派雍容儒雅的容宗瑾。
此刻,他眼中再度溫潤,先前容纖月感覺到的那股寒涼只像是錯覺罷了。
念及他先前說的「結緣」,容纖月彎了彎唇角,
「大公子可是怪我不曾提及?」
容宗瑾搖頭,「臣明白!只不過……」微微垂下的眼瞼似有猶豫。
容纖月眼中一閃,
果然——
這次省親,雖然那位帶她去假山水池時都是侍衛守護在側,容府的人並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可難免那些侍衛中有一個兩個嘴巴不嚴的,再加上都是在朝堂上混跡了多年的老油子,就是猜也能猜出一些來。
只是容纖月原來在容府的處境,這位容大公子便不會不明白這「結緣」之事在她未能保護自己之前絕不能提。所以剛才他貿然說出來,看上去像是不滿,可實際上,顯然就是有話想要和她說。
「只不過什麼?」容纖月追問。
容宗瑾眼中閃了閃,話鋒忽轉。
「臣前日見過寧王一面!」
容纖月心頭一動,那張帶著一絲邪魅的面容在她的眼前一閃而過。
「如何?」
容宗瑾看著她,「皇后可知道寧王不日將大婚?」
大婚?
這幾日她也在那人的跟前翻閱奏摺,倒是沒看到那些摺子里提及啊!
只是,這就是他想要和她說的?
「是哪家閨秀?」容纖月問,
容宗瑾眸色清幽,「那位側王妃,想來皇后也是認得的……」
「正是棹美人兒!」
最後幾個字,在容纖月的頭頂上乍然一響。
「是嗎?皇上不曾提過!」
容纖月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安穩。
容宗瑾動了動唇角,臉上的和煦漸漸斂去,
「是!皇上自是不會和娘娘提及!」
嘶——
容纖月輕吸了口氣,呼吸也險些滯了一拍。
「大公子的意思是,寧王他……」
容宗瑾看著她,目光深邃。「不錯,臣聽寧王說,亦是在父相的壽辰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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