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兩隻小麻雀
這時候，天地之間莫名其妙地升起一團白色霧氣……
只一瞬間，白霧就將常山腳下趙家村所在的位置，一個方圓不到千丈的小盆地完全籠罩。
李肅文手持雨傘，緩緩步行，身影逐漸沒入濃霧之中……
見到這一幕，兄弟二人心中有些無奈，甚至有些感動。
趙山對趙坤說：「你這個老戰友，真是個古道熱腸的急性子啊！」
趙坤正待說話，卻突然目光凝滯，臉上更是出現一絲罕見地拘謹之色。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有一位白髮蒼蒼、略帶駝背的耄耋老人突然出現在兄弟二人的面前。
趙山自然也看到了來人，於是兄弟二人立刻面朝老人鞠躬行禮，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
「族孫趙山、趙坤，拜見大太爺！」
老人雙手背在身後，緩緩轉過身來……
他睜開一雙金色眼瞼，露出一對火紅色的瞳孔，全身散發出一種恢宏、浩大、古老的威嚴氣息。
他面無表情地掃了兄弟二人一眼，淡淡地說了一句。
「趙坤，你這個小糊塗蛋！」
……
剛剛離開村口不遠，李璟李肅文就遇到了一場莫名其妙的白色大霧，身影被籠罩在其中。
與此同時，耳邊的雨聲也漸漸停歇，天地之間沒有一絲動靜，彷彿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以及一團不知道有多大的白色濃霧！
驚訝於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他抬頭看了一眼天上，卻發現已經看不到握在右手中的那一把舉過頭頂的油紙傘。
他伸出左手湊到眼面前，但哪怕掌心貼到鼻樑上，眼前卻還是白茫茫的一片，於是他苦笑一聲。
「傳說中的伸手不見五指，恐怕也就這般情形了！」
「問題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是在黑色無光的環境下才會發生！」
「現在我能看到白色霧氣，說明有天光照射下來，但是我卻看不見自己的五指，這又是哪門子道理？」
李璟心中雪亮，自己肯定是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聽到了不該聽到的內容。
所以他緩緩停下腳步，靜靜地站在原地，準備迎接未來不可預料的命運。
這裡就在趙坤趙無殤家門口，如果他要殺自己，自己活不過一剎那！
同樣的，能夠弄出這麼大動靜的人，實力已經超過了李「書庫」的想象。
這位恐怖的存在如果真要殺他，就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甚至他李璟李肅文在人家眼中，連螞蟻都不如！
既然自己還活著，那就說明人家還沒決定如何處置他。
既然無力反抗，還不如靜靜等待命運的判決。
站著原地「等死」的時候，李「書庫」卻還有心思在腦中冷靜地思考問題。
他回想了一遍剛才的經歷，很快得出結論。
「村口的黑色大榕樹和龍龜負碑踏海雕像雖然詭異，但是能夠光明正大擺在趙家村大門口，肯定不怕給人看到。」
「關於校場賭鬥的事情，章士昭大輸虧輸，他們老趙家是佔了便宜的一方，也不會出現惱羞成怒、殺人泄憤的情況。」
「在趙無殤兄弟和我三人互相之間的所有對話之中，絕大多數內容沒毛病，只有一個詞兩個字我不知道出處！」
「看來，趙無殤家族要比我想象中還要神秘地多，還要兇險一萬萬倍！」
「八百年前，黑山老妖如果面對的是這個趙家村，不知道它會不會死得更慘一些？」
……
就在心大無比的李璟李「書庫」靜靜地站在原地等死，腦中卻在冷靜思考問題的時候。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眼前的濃霧逐漸變淡，露出一個穿著黑皮短衣的高大精悍身影——
李璟笑了，因為眼前這位不是別人，正是趙坤，趙無殤。
不過這時候，趙無殤的周身多了一圈蛋殼形狀的半透明火焰罩子。
趙無殤所在之處，濃霧被火焰罩子驅散了大半，所以李璟才能看到對方。
李璟知道，決定自己命運的時刻到了！
他坦然面對趙無殤，淡淡地笑道：「無殤兄，你是來送我上路的嗎？」
趙無殤的臉色不是很好，明明是一個四十齣頭的高大漢子，卻渾如一個剛被大人訓斥過的頑童。
他幽幽地看了李璟一眼，無奈地說了一句。
「是的，雨天路滑，山谷中突然大霧瀰漫，我擔心肅文兄你找不到回縣城的路，所以特地來送你一程——」
緊接著，他意識到自己話容易引起誤會，於是哭笑不得地補充了一句。
「別誤會，我是要帶你走出這片濃霧。」
這一刻，李璟臉上雲淡風輕。
但是他心中雪亮，自己撿回了一條小命！
……
一刻鐘后，真定縣城西郊官道上出現了一個白衣飄飄的中年書生。
此時，晴空萬里，艷陽高照，哪裡還有什麼烏雲和暴雨？
就連地面上的大青石板，也是乾爽而滑亮，沒有絲毫的水漬。
只不過，從官道上不少行人都帶著一把傘的情況來看，這裡似乎剛下過大雨！
正值中午，日光最為毒辣。
所以，李璟李肅文身上的白色布袍，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干透了。
但是，李璟的注意力卻不在衣服上，他的腦海中依然回蕩起臨別之際，趙無殤對他說的一番話。
「肅文兄，我也是直到剛剛才明白一個道理。」
「天道如龍，神威難測，你我二人只是這片大地上的兩隻小小麻雀而已！」
「一隻黑麻雀，一隻白麻雀！」
「我們以為自己展開翅膀就能翱翔於蒼穹之中，再不受天地的拘束——但其實在我們的頭頂上，始終有一個眼睛在靜靜地看著我們！」
「所以我們這兩隻小麻雀說話做事之前，要切記三思而後行，哪些字不該說，哪些詞不能提，要自己考慮清楚……」
「眼下你所在的位置非常危險，再往前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你我同僚一場，我不忍心看你面臨懸崖而不知勒馬——所以我特意跑來提醒你一句，順便送你一程。」
「你離開之後，我要閉門思過，面壁三年！」
「至於我家那隻小老虎，就拜託肅文兄替我照看一二了！」
……
直到走進大魏鎮魔司的正門，李璟才悄悄地吐出一口濁氣。
但是他知道，即便是在大魏鎮魔司之中，自己也不一定安全。
只不過他舊癮難抑，明知道可能會有巨大的危險，但是卻依舊忍不住想要找出那兩個字的來歷！
「我只是想看點書而已，又不會出去亂說話……」
「天道如龍，堂皇大氣，應該不會不讓我這隻小白雀看書吧？」
「不過從今往後，我那些愛炫耀、臭顯擺的壞毛病要改掉了，免得一時不慎說漏了嘴引起天大的禍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