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悅
柳行東滿意地看了一眼杜堯章,可惜,他還不知道,如今全京城也在傳柳煙濃的美名,否則,效果還會更好。
「聖上,下官對杜大人此言不敢苟同!」得到銘帝許可,宋彥鵬說道,「小鯉姑娘剛到桐州,也是翩翩佳人一位,只因她隨下官走訪災民,又一直吃住在工地,風吹日晒,粗茶淡飯,才變成如今這面黃肌瘦的模樣……」
宋彥鵬十分動情,將金鯉爬山涉水,如何與工人同甘共苦,為賑災和修渠如何殫精竭慮的事情樁樁件件說了出來。
「人不可貌相,英雄莫問出身,小鯉姑娘雖來自民間,孤身一人,但這春官正,她絕對當得起!」
「宋大人好大的口氣!春官正要主持祭天,那長長的祭文金小鯉寫得起來嗎?就憑她亂改故事的本事嗎?」杜堯章顯然十分不贊同。
「她亂改故事?杜大人是看不到聽完故事後工人幹勁更足,工期加快嗎?你怎麼不說你們叫人去工地上吟詩,被工人們轟出來的事情?」宋彥鵬也有些火了,這位同僚的本性他當然知曉,自從這道聖旨到來后更是處處針對金鯉,針對自己,杜堯章心裡在想什麼他十分清楚,無非是怕金鯉受封他跟著一起水漲船高,說白了就是小人的嫉妒心理作祟,所以,他說出的話也就不留情了。
柳煙濃作詩安撫工人但卻被工人喝倒彩甚至趕走的事情,杜堯章和柳煙濃是一直瞞著的,柳煙濃一直責怪工人不知好歹,絕對不會反思這根本就是她自身的問題——要一群大字不識的百姓欣賞你所謂的勵志詩,無異於對牛彈琴,相比之下,金鯉那些生動有趣的故事,倒是真能吸引百姓,起到教育鼓舞作用的。
也虧得銘帝聖明,平日里善聽,這種遇見不和就吵起來的現象他見多了,否則,一個大不敬的罪名下來就夠兩人受的。
金鯉阻止了宋彥鵬繼續開口,主動出來跪倒,說:「聖上!柳小姐家學淵源,堪當春官正!民女身份低微,此番能進國師府已是大幸,銘感於懷,無有異議!」
金鯉的態度讓銘帝微微點頭——不是誰,面對高官厚祿都可以如此豁達大度的,略一思索,他朗聲說道:「重新擬旨,封柳煙濃為春官正!」
宮門外,金鯉對顧有榛說:「師傅,我還有些東西在官署,我回去整理一下,明日再去國師府。」
顧有榛點頭,摘下腰間一塊玉牌遞給她:「這是國師府令牌,明日,拿著它前來即可。」
看著顧有榛翻身上馬離去,金鯉對一邊的宋彥鵬說:「國師大人丰神俊朗,動作瀟洒,不愧是全民偶像!」
金鯉聲音不小,顧有榛耳力又佳,將這話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回頭望了金鯉一眼,金鯉朝他粲然一笑,揮了揮手。顧有榛內心竟然湧上一種陌生的喜悅——一種因被人誇讚而滿足的喜悅。
不遠處的柳家父女將這一幕看在眼裡,柳煙濃滿心都是欣喜,雙手捧著聖旨,說:「父親,這下,師兄不會看輕我了吧?女春官正,大殷開國以來都沒有幾個女官啊!」
大殷民風開放,婦女也有出來做事的,朝堂上也出現過女官,比如銘帝的親姑姑就曾是大殷赫赫有名的女將軍。春官正雖然只有九品,但好歹是皇帝親封的官,因主持祭天被世人尊崇,這個官職封給一位女性倒還真是第一次,無怪乎柳煙濃激動。
柳行東情緒沒有柳煙濃看起來那麼外顯,柳煙濃看起來如願,但他還有些遺憾——聖旨上只有短短一句「特賜柳氏煙濃為春官正」,對於這封官的理由隻字未提,不知是銘帝有意還是無意。他最希望的是銘帝可以將原來那道聖旨賜給柳煙濃,那上面可是清清楚楚寫明「國師府女弟子」做下的豐功偉績。有了那道聖旨,柳煙濃這春官正,會更加名正言順……
「柳大人,柳小姐,下官恭喜兩位了!」杜堯章滿臉堆笑,沖兩人拱手。
「杜大人!今後,你我就是同僚,不必客氣!」柳行東對杜堯章剛剛的表現非常滿意,說道,「天色不早,若杜大人不嫌棄,你我不妨同飲一杯!」
杜堯章大喜,雖然,司天台監和他即將上任的京兆尹品級是一樣的,但他大多數時候都要在殷城府內處理公務,柳行東卻是天子近臣,時時跟在銘帝身邊,加上他還是國師的師傅,這等人物,當然得交好。他滿心歡喜地登上國師府的馬車,路過仍在等馬車的宋彥鵬和金鯉,還特意掀起帘子看了一眼。
宋彥鵬根本沒有心思關注這些,坐上馬車后,他才有些后怕地說:「小鯉姑娘,你膽子真是太大了!連國師的弟子都敢冒充!」
「差點牽連大人,給大人賠不是了!」金鯉還是笑嘻嘻的。
宋彥鵬擺手:「你一個來歷不明的弱女子,要我相信你,勢必得有個身份才行,我理解你,你不必放在心上。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一開始你就扮那神女呢!」
「大人,那神女要會呼風喚雨,說白了就得有幾招騙人的把戲,我可扮不來!」
「對!人定勝天!」經過這些日子,宋彥鵬已經有些被金鯉洗腦,天神什麼的,心裡暗暗尊敬就可以了,真要做成事,還是得靠自己。這次開桐州渠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嗎?他帶領百姓年年虔誠地祭天求雨,結果老天爺還是隨心所欲,想下雨就下雨,不想下就不下,還不如挖水渠運河自己取水……
「小鯉啊,國師大人是個好的,但我看那柳大人和柳小姐,並非善茬兒,你往後在國師府要小心行事。我要先回桐州看那水渠通水再赴京上任,來回少不得要兩個月,你自己注意。不過,我回去就讓夫人先來,你有事可以去城南的宅子找她,她本就是京城人士,對這裡熟……」
金鯉心中暖暖的,這位大哥般的男子,是她穿越至此遇見的第一個人,在這一年多里給了她無數善意,特別是今天面聖,如果沒有他據理力爭,沒有他拿出的那些證據,即便自己研究透了銘帝和國師的心理,自己也怕不會這麼容易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