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零章 紅銅谷
「大魔神司空錯出面之後又怎麼樣了?」蘇唐追問道。
「那我就不清楚了,南暮遠也沒有提起。」袁海龍道:「不過,南家本來也想有聯姻的念頭,但親眼見識到習小姐的霸氣,他是徹底斷了這個念頭,呵呵……他還自嘲了幾句呢。」
蘇唐沉默片刻,突然道:「老袁,能不能帶我去趟蓬山?」
「你去蓬山做什麼?」袁海龍顯得有些狐疑。
「我要到東海尋些東西。」蘇唐道:「怎麼?有困難?」
「帶你去蓬山,確實有困難,不過去東海就容易多了。」袁海龍道:「你準備什麼時候走?」
「越快越好,現在也行。」蘇唐道。
「這麼急?」袁海龍很吃驚。
「嗯。」蘇唐點了點頭,晉陞為大祖后,他多多少少產生過一些鬆懈,因為放眼天下,能在進境上超過他的,寥寥無幾,但這件事情讓他又一次感到緊張了,大祖,依然遠遠不夠。
蘇唐希望再次得到魔裝構件,但其他構件在哪裡,一丁點頭緒都沒有,只記得當初顧隨風說過,有一個魔裝構件應該藏在東海的支天柱附近。
「太過倉促了吧?」袁海龍道:「聽岳大先生說,你剛剛在千奇峰開立宗門,真的沒事了?」
袁海龍的話讓蘇唐猛然驚覺,十祖會的大祖陳言被軟禁在丁一星家裡。暗月城還隱藏著一個極為危險的黑心蕭孫,真的要去蓬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趕回來,現在能走么?
「我……」蘇唐輕嘆了一口氣。
「你要去找什麼?能不能告訴我?」袁海龍道。
「找一件祖輩給我留下來的靈器。」蘇唐道。
「明白了。」袁海龍笑了:「對你很有用?」剛才他一直在仔細觀察蘇唐,如果蘇唐稍微有些猶豫之色。他肯定看得出來,不過,蘇唐顯得很自然,儘管回答得很簡單,話里有未盡之意,但至少沒有騙他。
「是的。」蘇唐道。
「你是被習小姐的事情嚇到了吧。」袁海龍道:「遠水不解近渴,就算你找到了那件靈器。也是在一年半載之後了。沒辦法幫到現在的習小姐,還要看……對了,蘇唐,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問。」
「什麼?」
「你和大魔神司空錯到底是什麼關係?」袁海龍終於忍不住了,這個問題已憋了很久:「你不會是司空錯大人的……」
「不是。」蘇唐道:「你別問了,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
「好吧。」袁海龍眼神閃爍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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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唐把追查兇手的事情交給了胡憶晴,但大風號上留下的痕迹少得可憐。那幾個武士的死因也很平常,不是被利刃切斷了咽喉,就是被刺穿了心臟,頂多能看出兇手的技巧極為老道、嫻熟,但沒辦法揣摩實力,不能認定是黑心蕭孫所為,也不能把黑心蕭孫排除出去。
蘇唐在這幾天里,一直陪著袁海龍,袁海龍是貴客,他自然要盡地主之誼。
蘇唐還帶著袁海龍去了趟沙城。看過大名鼎鼎的黃金海,其實黃金海就是由沙菊凋謝后的花瓣鋪成的,沙菊的花瓣凋謝后,顏色不敗,反而會變得更為耀眼,加上漫山遍野、鋪天蓋地,景色非常壯觀。
蘇唐親至。余文成余大先生肯定要全程陪同,得此之便,也算認識了袁海龍。袁海龍和賀遠征的性格不一樣,賀遠征待人總是很自然的,可以說賀遠征的心目中,並不把高下強弱看得有多麼重要,他第一眼看到容姐,和第一眼看到雷怒,態度上並沒有多大不同。而袁海龍的性格中多少帶著些倨傲之氣,這也是大世家弟子的通病,不過,有蘇唐的面子,袁海龍顯得很低調。
從沙城返回,遠遠看到驚濤城的時候,岳十一帶著十幾個武士迎出城,快馬加鞭向這邊趕來。
「出了什麼事?」蘇唐感覺應該發生了什麼。
「先生,計大當家來了飛信,長生宗的人已經到了紅銅谷,他們胡攪蠻纏,計大當家有些應付不來,向我們緊急求援。」岳十一急聲道:「幸好先生已經在驚濤城了,否則,我再寫飛信傳給千奇峰,等到您坐船過來,說不定紅銅谷那邊早出大亂子了。」
「長生宗……」蘇唐皺起眉。
「是長生宗啊,要不然我陪你走一趟?」袁海龍突然笑呵呵的說道:「立派之始,不宜太出風頭,我這張臉么,還是有些用處的。」
「先生,我也和你們一起去吧。」岳十一道:「有些事情,您還不知道,我在路上慢慢解釋。」
「你走了,驚濤城怎麼辦?」蘇唐道。
「那位蕭先生有大才,把事情交給他,應該不會出漏子的。」岳十一道。
「蕭不悔?你怎麼知道他有大才?」蘇唐問道。
「您這樣重視他,我自然要在暗中考量考量。」岳十一笑道:「他很不錯,都過關了。」
「你還有資格考量人了?」蘇唐撇嘴道。
「先生,就讓我去吧。」岳十一乾笑著轉移了話題:「沒有誰比我更了解紅銅谷那邊的情況了。」
「上車。」蘇唐放下了車簾。
岳十一急忙跳下自己的馬兒,鑽進車廂,這時,袁海龍問道:「紅銅谷那邊有什麼天材地寶?能引起長生宗的注意?」
「紅銅谷盛產紅銅和血銅,出產比例大概是九比一吧。」岳十一解釋道:「血銅本來就是極為不錯的鑄造材料了,但紅銅谷的血銅,能提煉出七色銅精。」
「七色銅精?」袁海龍大驚:「對了。我聽說過長生宗每年都要送往蓬山一批七色銅精,莫非就是從紅銅谷出來的?」
「沒錯。」蘇唐道。
「那紅銅谷……可真是好地方啊!」袁海龍喃喃的說道。
「長生宗每年送往蓬山的七色銅精,大概有多少?」蘇唐問道。
「據我所知,大都在五斤到十斤之間。」袁海龍道。
「十斤?」岳十一瞠目結舌,這次輪到他驚訝了。
「怎麼?太多了?」袁海龍笑得很是高深莫測:「蓬山拿這麼多可不是白拿的。一旦長生宗有事……」
「您知不知道,紅銅谷每年要交出去多少七色銅精?」岳十一忍不住叫道。
「多少?」袁海龍一愣。
「至少有八、九十斤。」岳十一道。
「你開玩笑吧?七色銅精屬於天材地寶,哪怕僅僅只有幾兩,便能讓一件靈器大幅提升品質,你居然說……每年能產出八、九十斤?」袁海龍有些不信。
「就有這麼多。」岳十一道,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他已經看過蘇唐的眼神了。見蘇唐沒有阻攔。他才敢說。
「蘇唐,你說實話,真的有這麼多?」袁海龍的視線落在了蘇唐身上。
「我騙你做什麼?」蘇唐道:「這也是把你當朋友,要不然,我應該儘可能把產量說得小一些。」
「八、九十斤……八、九十斤啊!長生宗每年送往蓬山的,才不過十斤!他們也真敢!」袁海龍叫道。
「也不是都落入長生宗手裡了。」岳十一道:「負責挖礦的武士們肯定要偷偷私藏一些,銅山城和遠安城的修行世家截留一些。然後往上交給十祖會,十祖會能截留個二、三十斤左右,長生宗再截留個二、三十斤,最後的才會交給蓬山。」
「我說得就是這個。」袁海龍冷笑道:「他們每年自己截留幾十斤,然後只交給蓬山不到十斤的七色銅精,呵呵……這事情如果讓蓬山的大修行者們知道,絕不會有長生宗的好果子吃。」
事實上,以蓬山的資源,不會貪圖這區區幾十斤七色銅精,但數量的多少代表著一種態度。超過一半,才能昭顯出服從、尊崇,每年只上交不到十斤,有了些糊弄或者是賞賜的味道。
蘇唐笑了笑,他今天把紅銅谷的事情合盤托出,有試探的用意。雖然袁海龍的秉性和他很投緣,但知人知面不知心。總歸要經受一些考驗,才能看得清楚。
如果袁海龍願意合作,他可以把長生宗那一份交給袁家,如果出現了意外,他也不怕,畢竟他蘇唐也是有些背景的,大不了到蓬山跑一趟,厚著臉皮去求見薛九大尊,這點事情應該可以解決。上次遇到牛哥,牛哥對他的態度非常親熱,還說賀蘭聖座和薛九都提到過他蘇唐,他上門懇求,怎麼也不會被打臉。
實在不行,他還可以乾脆投靠魔神壇,總之,他的退路多得是。
「先生,其實今年的貢禮都交過了,長生宗想來找麻煩,應該在明年才對。」岳十一道:「不過,我們找到了那些修行世家的密庫,翻出他們多年積攢下的七色銅精,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走漏了消息,肯定讓長生宗的修行者知道了,他們是來打這批存貨的主意。」
「存貨有多少?」袁海龍問道。
岳十一微笑著用手指比劃出一個數字。
「六十斤?」袁海龍道。
岳十一搖搖頭,把他的手又向前伸了一下。
「六……六……六百斤?」袁海龍的嘴都有些不利索了。
岳十一點點頭,把手放下了。
「我去……」袁海龍倒吸一口涼氣,隨後突然開始用力摩挲著手掌:「我說蘇唐,長生宗的麻煩我替你解決,到時候送我些七色銅精怎麼樣?」
「你想得美。」蘇唐道:「我大開宗門,你還沒給我送禮呢。」
「蘇唐,我們可是兄弟,何必這樣斤斤計較呢?禮物么……給我一段時間,我肯定補上,不止是我的,蘇老大他們的禮物,我也替你去催,這樣總行了吧?」
「你想要多少?」蘇唐笑道。
「這個數。」袁海龍伸出兩根手指。
「兩千斤?」蘇唐瞪大眼睛。
「我……」袁海龍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我又沒瘋。只要兩斤就好!說實話,我妹妹要出嫁了,我這個做哥哥的,總得要給她攢一些嫁妝。免得嫁過去之後被人瞧不起。」
「用兩斤七色銅精做嫁妝?」
「哎呀,我還想給自己打造一柄靈劍。別說那麼多了,你給不給吧!」袁海龍道:「我可是保證過了哦,長生宗那邊的麻煩,都包在我身上!」
「可以給你,不過……以後的呢?」蘇唐問道。
「什麼以後?」袁海龍愣住了,旋即反應過來,試探著問道:「蘇唐。你是說……我們合作?」
突然聽說有數百斤的七色銅精。對袁海龍的誘惑是非常大的,但是,和蘇唐在邪君台內的表現相比,這些七色銅精都不重要了。雖然袁海龍產生過類似的念頭,可他一直忍著沒有說,就是擔心引起誤會,讓蘇唐以為他是借著袁家的聲勢來威逼壓迫。
「我以前和長生宗的人打過交道。也殺了他們不少人。」蘇唐道:「這一次他們又找上門……都是一群貪得無厭的東西,對他們讓步是沒用的,只會讓他們的膽量越來越大,不如來一個魚死網破。」
袁海龍沉默了,良久良久,才開口說道:「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我自己沒辦法做主,得告訴家裡人。」
「好。」蘇唐道:「你也知道,我剛剛開宗立派,消耗很大。一年只能分出二十斤,最多不能超出二十五斤,你和家裡人說說吧,嗯……你注意保密,我不想鬧得人盡皆知。」
「明白了。」袁海龍道:「但這是兩碼事,和家裡人能不能談成,我不管。我替你暫時解決長生宗的麻煩,然後你得把七色銅精給我。」
「還說我斤斤計較呢。」蘇唐搖了搖頭:「麻煩哪裡有暫時的?算了,不和你說這些,到地頭我就把七色銅精給你。」
紅銅谷位於博望城、銅山城和遠安城之間,距離銅山城最近,只有三十餘里,距離博望城和遠安城則要偏遠一些。
以往,博望城的流浪武士也不是沒打過紅銅谷的主意,但自身實力有限,而銅山城和遠安城一直是聯盟,博望城雙拳難敵四手,何況又不知道紅銅谷的收益會如此巨大,最後任由銅山城和遠安城完全把控局勢,而千奇峰的介入,讓紅銅谷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變化。
清晨,蘇唐的馬車接近紅銅谷時,計好好帶著怒海團的武士已經在山腳等候多時了,他早接到了岳十一的飛信,從時間上推算差不多了,天還沒亮便帶著人迎了出來。
岳十一為計好好推開車門,計好好縱身上了車,迫不及待的叫道:「先生,您總算來了啊!」
「長生宗的人呢?」蘇唐問道。
「在礦上!」
「他們沒有難為你?」
「他們把我們趕離了礦區,沒有對我們下手。」計好好道:「可是,他們又把所有的礦工都困在礦洞里,不允許出入,也不允許我們進去送水送食,上洞那邊很熱,現在已經過去三天了,再拖一會,就有可能出現死傷了!」
「看起來他們的手段還不算過分,應該是不想和我們鬧得太僵。」岳十一道。
「還不算過分?」計好好道:「先生,裡面有些老礦工是非常寶貴的,其中有的在礦上幹了幾十年,隨便給他們一些礦苗,他們就能辨別出往哪裡挖只能挖出紅銅,往哪裡挖可以挖出血銅,如果沒了他們,我們的產量一下子就會跌到二、三成。」
「走,上山。」蘇唐道。
「弟兄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計好好踢開車門,放聲吼道,等在林邊還有在林中休憩的怒海團武士們轟然響應。
為了便於管理,紅銅谷偌大的礦區只有三個主礦口,一個是為了防止礦工們私自把開採的血銅偷運出去,另一個是為了防止其他勢力的流浪武士混入礦區。
長生宗來了二十多個修行者,其中以一個穿短袍的老者和一個壯漢地位最為尊貴,他們遠遠看到一輛馬車沿著古河道駛上來,後方還跟著一片密密麻麻的武士群,不但不慌,反而露出了笑意。
「總算是來了。」那壯漢道:「如果真逼得我們渡過海峽,去那暗月城……說實話,心中有些怯意呢。」
「你身懷烈火,自然會怕那海水。」老者笑道。
「他們願意來,自然是最好的,早些定下新約,我們也好早一點回去。」那壯漢道。
「沒那麼簡單。」老者道:「你也不是沒看到過那雁祖,一身修為已十去其五,意志消沉,如果願意努力,修為總有恢復之日,但他的心……已經再沒有鬥志了,那位賀小哥,來歷絕不簡單。」
提起賀遠征,那壯漢沉默了,片刻,皺眉道:「那你說,他們來的會是誰?是那位賀小哥?」
「不可能。」老者搖頭道:「他們三個已經到了暗月城,陳言擅守,潘立權擅攻,還有左友山居中照應,暗月城的修行者是不敢輕啟戰端的。」
「那你還擔心什麼?」壯漢問道。
「為了保險起見,我們應該等他們三個回來再做打算。」老者頓了頓:「只是……千奇峰的大修行者已被他們三個牽制住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六百斤的七色銅精可不是小數目,何必要給他們一份呢?」(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