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二章 無形的心跳
蘇唐的移動速度雖然很快,但身後撲來的那條黑色長龍速度更快,眨眼間便追上了蘇唐。
只有眼力最好的人才能看得到,在撞擊發生的一瞬間,蘇唐已變成一道煙氣,接著便在撞擊中迸散。
下一刻,蘇唐已出現在另一個方位,一劍刺向那壯漢。
蘇唐的劍勢平淡無奇,這在大祖級別的戰鬥中,顯得有些另類,因為大祖一旦運轉靈脈,都能釋放出令風雲色變的力量,而蘇唐的劍,太普通了。
那壯漢露出輕蔑的笑意,蘇唐之前使用的那柄薄刀,還讓他感覺有些棘手,而現在這柄劍,簡直就是燒火棍。
「死!」那壯漢怒喝一聲,手中的長劍再次凝成一道光幕,向蘇唐劈去。
光幕似乎擁有著無堅不摧的能力,竟然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緊接著,蘇唐的劍光刺中了光幕。
嗡……時光恍若突然變得凝滯了,光幕也變得靜止,隨後光幕上出現無數道裂痕,整片光幕化作點點流光,向四下迸射。
「剛才,你們應該逃的。」蘇唐搖了搖頭:「我一直想知道,當我運轉魔決后,會變成什麼樣子……倒是應該謝謝你們,給了我一個機會。」
說完,蘇唐長長長長的吸了口氣。
在那老者和壯漢的感知中,周圍的世界似乎出現了一些扭曲,而蘇唐恍若成了天地的中心。
接著。蘇唐又長長長長的吐了口氣。
無盡的黑暗猛然從蘇唐身上噴薄而出,瞬間便籠罩住了整座紅銅谷,現在本是白晝,卻莫名其妙的變成了暗夜,一股凝重的殺氣。在靜靜的瀰漫著。
那老者和壯漢都露出震驚之色,一邊向後退卻,一邊拼力運轉靈脈,時刻準備應變。
可惜,接下來出現的變化,是他們根本無法應對的。
撲通……撲通……撲通……有一樣東西在跳動,那老者和壯漢不由豎起耳朵。捕抓著聲音的來源。旋即,他們的眼神都變得茫然了。
撲通撲通撲通……跳動的聲音在不停的加快,那老者先一步恢復清醒,他張口欲呼,卻沒什麼都沒喊出來,接著他感受到劇烈的痛楚,用手死死扣住自己的胸口。
那壯漢隨後也清醒了。他臉色鐵青,頭上冒出豆粒大小的冷汗,身形搖搖欲墜,最後猛然把劍深深刺入地下,雙手緊握劍柄,勉強控制住自己的身形。
撲通撲通撲通……跳動的聲音還在加快,已變成了催動萬馬奔騰的鼓點。
下一刻,跳動聲突然靜止,天地好像也隨之停止了運轉,那老者接連噴吐出幾口鮮血。身形慢慢歪倒,眼中的神光逐漸變得黯淡了。
咳咳……暈迷不醒的袁海龍在吐血,那壯漢也在吐血,他的雙手依然緊握劍柄,噴吐出的鮮血染紅了他的雙手,染紅了他的大劍,他的雙瞳中充滿了震駭。因為從沒聽說過世間有這種殺人於無形的靈訣。
他能感覺得到,自己的心脈已遭受重創,但就是搞不懂,到底是什麼樣的力量,能造成這種結果?!
天光逐漸透入黑暗中,憑藉魔裝之力,蘇唐可以暫時性的顛倒日夜,但沒辦法持久。
隨著腳步聲,蘇唐從黑暗裡緩緩走了出來,他的嘴角掛著一抹血跡,接著,蘇唐用指尖抹了抹,搖頭道:「原來是兩敗俱傷的啊,不好玩……」
魔裝的各種能力,大都是他自己慢慢摸索開發出來的,沒有誰能教導他,剛才運轉魔訣,他突然發現魔之心的靈魄蘊生了新的力量,便試了試,但沒想到,在魔之心突然靜止時,他的心脈也受了傷。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那壯漢吃力的說道。
蘇唐身形一閃,化作一縷煙氣,下一刻,他在那壯漢左側出現,那壯漢倒是及時作出了反應,猛然轉身,運轉所剩無幾的靈氣,發起攻擊。
轟……如鏡面般的光幕剛剛成型,蘇唐的劍鋒已然點到,讓光幕再次化作破碎的流光,接著蘇唐手中的魔劍繼續前刺,輕而易舉的洞穿了那壯漢的領域,刺中那壯漢的胸口。
那壯漢掙扎著探出左手,抓住魔劍的劍鋒,右手舉起,一劍劈向蘇唐。
蘇唐手腕輕甩,魔劍驟然變成一柄長達十數米的巨劍,那壯漢抓住魔劍的手,還有身體,瞬間便被撐得四分五裂。
靜默片刻,蘇唐轉過身向袁海龍走去,袁海龍依然匍匐在地上,臉腮都被他自己噴吐出的鮮血染紅。
蘇唐俯下身,仔細觀察著袁海龍,袁海龍確實處在昏迷中。
良久,蘇唐輕輕吁出一口氣,還好吧……如果袁海龍恢復了清醒,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能走到大祖這一步的修行者,是鳳毛麟角的,有緣分相識,並成為朋友,更不容易。
象蘇輕波、薛義那樣喜歡周遊天下的修行者,朋友也是寥寥無幾的,當然,這裡指的是信得過的朋友。
蘇唐起身,走到那老者身邊,翻找片刻,找出一個酒囊,接著走回來,把酒囊的塞子拔掉,又把裡面的酒都倒在了袁海龍臉上。
片刻,袁海龍慢慢張開眼睛,神色旋即變得緊張了,他努力要站起來,但剛剛動了一下,便用手捂住胸口,接著張開嘴,又吐出一口鮮血。
「你的心脈受創了。」蘇唐取出一個小匣子,從裡面掏出一枚丹藥,扔給袁海龍。
袁海龍低頭看著掌心中的丹藥,愣怔了一下,隨後張開嘴,把丹藥咽了下去。
「這是什麼靈藥?」吃過後。袁海龍才開口詢問。
「是我們千奇峰顧老煉製的丹藥,好像叫百鍊丹吧,功效么……我不太清楚,反正每個出外行走的人都會準備一顆,只要受了傷。就吃下去。」蘇唐笑了笑,他剛才可是打暈了袁海龍,袁海龍能在清醒之後,吃下他扔過去的丹藥,昭顯出了一種信任。
「為什麼打我?」袁海龍又問道。
「我的靈訣有些特殊。」蘇唐道:「我怕你受到驚嚇,亂跑亂走,所以不得已。想把你移到安全的地方……」
「放屁!我就是在這個地方昏過去的。你以為我傻?!」袁海龍叫道,事實證明,不管什麼樣的君子,都有發飆暴走的時候,袁海龍已經是口不擇言了:「我自己有腿有腳,不會自己走?!」
「既然你懷疑我……為什麼還要吃我給的丹藥?」蘇唐道。
「如果你要害我,我早就死了。何必多此一舉?」袁海龍皺起眉。
「你相信我,那又何必問個沒完沒了呢?反正……」蘇唐頓了頓:「反正我是為你好。」
「我是為你好?呵呵……世上不知道有多少齷齪事,都是用這個借口施行的。」袁海龍冷笑道。
蘇唐默然,他想破頭,也找不出一個完美的理由,只能沉默了。
「你肯定有見不得人的事情。」袁海龍道:「你不想讓我知道,那我可以不問,但我要把醜話說在前面,下一次你再打我,我肯定和你沒完!」
「氣量真小……」蘇唐顯得有些無奈。
「你是第一個說我氣量小的。」袁海龍再次露出冷笑:「怎麼不換個角度想想。如果我把你打暈,你會怎麼樣?」
「那你肯定是為我好。」蘇唐急忙道,他是要為自己剛才說過的道理做個佐證。
「真的?」袁海龍的笑容變得很不友好了。
蘇唐呆了呆,他突然醒悟自己的話留下了一個大破綻,乾笑一聲,轉移了話題:「海風是你什麼人?」
袁海龍的臉色驀然變得鐵青,隨後低聲說道:「是我的弟弟。那……那個老東西呢?」
袁海龍四下張望,看到那老者躺在那裡一動不動,急忙邁步向那老者的方向奔去,可是只跑出幾步,他的身形踉蹌了一下,險些栽倒在地。
蘇唐急忙跨到袁海龍身邊,伸手攙住袁海龍的胳膊;「剛才告訴過你了,你的心脈受創,千萬不能生出大喜大悲的情緒。」
「大喜大悲……」袁海龍輕嘆一聲:「我怎麼可能不大喜大悲?海風是我的親弟弟!扶我過去!」
蘇唐攙扶著袁海龍,走到那老者身旁,袁海龍俯下身,去抓那老者的衣領,抓到后發覺有些不對,那老者已經沒有氣息了。
「你殺了他?!」袁海龍呆住了。
「我的靈訣是兩敗俱傷的。」蘇唐苦笑道:「一旦運轉,便沒辦法停止,其實不止是他,連我自己的心脈都受了傷。」
「心脈受傷?我也是傷在你手裡的?」袁海龍立即捕抓到了信息。
「這個……」蘇唐顯得有些尷尬:「我說過了,沒辦法控制的。」
袁海龍呆愣片刻,臉色越來越灰暗了,喃喃的說道:「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蘇唐俯身把那老者手中的黑色長綾抽了出來,他用指尖輕輕撫摸著,很奇特的一件靈器,不知道是用什麼材質所制,入手的感覺即堅韌又滑膩,而且出乎意料的沉重,差不多有二十多斤。
「這是你弟弟的靈器吧?」蘇唐把黑色長綾遞給袁海龍。
袁海龍接過長綾,默默點了點頭。
「我知道不該這麼說,但是……」蘇唐猶豫了一下:「你弟弟的靈器已經落在他的手裡,而且他還學會了靈訣,恐怕……你弟弟已經凶多吉少了。」
「我知道。」只短短的時間,袁海龍的聲音就變得略帶沙啞了:「真有意思啊……當初在邪君台,看到五郎慘死,我還勸慰過他們幾個,可是,這種事情發生在我身上,我就……沒辦法接受了……」
「你再傷心也無法挽回什麼。」蘇唐道:「當務之急。還是要為你弟弟報仇雪恨。」
「對!報仇雪恨!」袁海龍咬著牙,猛然站起身。
「你已經亂了。」蘇唐伸手抓住袁海龍的胳膊:「你們兄弟已經有多久沒有見面了?」
「差不多有一年了吧。」袁海龍回道。
「你這次回蓬山,沒有聽到過他的消息?」蘇唐問道。
「沒有。」袁海林搖頭道:「海風的性子一向放蕩不羈,不喜歡回家,就喜歡在外遊盪。」
「一年多的時間。想查個清楚就難了,不過,我們可以去一個地方。」蘇唐道。
「長生宗?」袁海林反應過來。
「就是長生宗。」蘇唐道:「老袁,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該問不該問?」
「你說吧。」袁海龍道。
「這老傢伙運轉靈脈的時候,威力並不算很強,但是……他的靈器和你的靈器撞擊在一起。為什麼會變得那麼厲害?」蘇唐道。
「陰陽訣是我們袁家的秘訣。但陰訣與陽訣會讓靈脈爆發衝突,所以只能擇一修行。」袁海龍輕聲道:「這也不算秘密了,我可以告訴你,陰訣與陽訣相會,才能讓靈訣達到最大,我和我弟弟同時圍攻一個人,就算是蘇老大。他也一樣撐不過去。」
「這樣啊……」蘇唐明白了。
「如果這種靈訣由雙胞兄弟、姐妹,或者是龍鳳胎修行,威力是無法想象的。」袁海龍道:「可惜,雙胞胎很少見,我們袁家這一代的嫡系子弟和外房子弟加在一起,才有那麼幾對,而且他們的天賦都很一般,難以有大成就。」
「按理說,他不應該那麼激動的。」蘇唐突然道:「莫非……」
「你想說什麼?」袁海龍狐疑的問道。
「這老傢伙有一個雙胞兄弟?」
袁海龍沉默片刻,隨後連連點頭:「極有可能!」
「這還是不夠一個理由。應該……另有內幕。」蘇唐沉吟著。
這時,從山谷外傳來了陣陣靈力波動,顯然那裡的戰場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老袁,你現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蘇唐急忙道。
「好。」袁海龍知道他此刻什麼忙也幫不上,點頭應道。
紅銅谷外,怒海圖的武士正與長生宗的修行者們激戰著。從平均實力上說,怒海團的武士要差了不少,長生宗的修行者當中,有七、八個大宗師,十幾個宗師,而怒海團這邊的大宗師只有計好好一人。
不過,怒海團的武士勝在人多勢眾,而且在奪得紅銅谷之後,計好好圈集各城的鐵匠,用血銅打造出了大批箭矢。
計好好很會算計,也從莽山遺族的射手們身上得到了靈感,想快速讓怒海團的戰力提升一整個台階,難度太大,更多意義上取決於個人的修行。
而箭矢就不一樣了,怒海團現在有數百名箭手,每個人都攜帶著用血銅製成的箭矢,一發不行來兩發,兩發不行來十發,只要對手沒有脫離戰團,箭手們總會有傷敵的機會。
其實在第一波的攻擊中,長生宗的修行者便有五、六個被箭矢集團射殺,那些大宗師倒是無恙,但隨後便被無數武士圍在當中。
當然,怒海團的傷亡非常大,一直在劣勢中掙扎,尋常的武士,在大宗師眼中無異於螻蟻,不過,怒海團中有大批宗師級別的修行者,千奇峰的出現,大幅提升了他們的修行速度,如果千奇峰早幾年開宗立派,估計他們會有相當一部分人步入大宗師的行列。
在蘇唐加入戰團后,劣勢被迅速扳回,蘇唐摧枯拉朽般接連擊殺四、五個大宗師,長生宗的修行者立即潰敗。
殺掉了大半,活抓了六、七個,計好好先派人把封住的礦洞打開,自己親自審訊俘虜。
袁海龍回到車廂中,靜坐調息,而蘇唐守在車廂外,這也是朋友的責任,他擔心有漏網之魚。
過了好久,計好好大步向這邊走來,剛要開口說話,蘇唐噓了一聲,掀起車簾看了看袁海龍,隨後示意計好好去一邊說話。
「問出什麼了嗎?」蘇唐道。
「先生,他們還有一批人,就躲在收元宮裡。」計好好道:「對了,被賀小哥打跑的那個老師道的雁祖,也躲在收元宮。」
「還有沒有別的消息?」蘇唐又問道。
「事情有些不好辦了。」計好好道:「他們知道我們藏有六百斤的七色銅精,而且還把消息傳回去了。」
「傳回他們本宗了?」蘇唐道。
「是的。」計好好一邊點頭,一邊偷眼看著蘇唐,雖然他對蘇唐有著足夠的信心,但還是怯怯難安,天下的修行門派宗族,除了三大天門和七大世家之外,就是長生宗之類的宗門了,十祖會和長生宗相比,連提鞋都不配。
蘇唐默然,他並不想惹麻煩,但麻煩總會這樣自動找上他。
「先生,長生宗宗門內共有三位大宗,我們應該預先做些準備啊。」計好好低聲道。
從實力上說,大宗就是大尊,但除了三大天門和七大世家之外,沒有人敢用尊號。
「我自有分寸。」蘇唐緩緩說道。
這時,車簾被掀開了,袁海龍探出頭,揚聲問道:「蘇唐,怎麼樣了?」
「你先好好養傷。」蘇唐道:「然後我們要去收元宮了,或許,能在那邊找到你弟弟的線索。」
「收元宮?」袁海龍神情一凝:「我們現在就可以去!」(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