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聶遠
劉樓村西面一棟二層小樓的卧室內,四個人正圍坐在一張桌子旁邊,對著桌子上面乾巴巴的食物乾瞪眼。
「草踏馬,聶哥,這些當兵的這是作威作福!草,真硬!這踏馬就是故意磕磣我們!」一個不到三十的小青年拿起一張乾麵餅,咬了一口,直咯牙。
他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不停地叫罵。
「就是!讓我們在這兒擔驚受怕,吃的難吃喝的難喝!他自己倒好,躲進那石頭城裡面享受!還有個女軍官陪著!憑什麼咱們在這替他幹活?」
另一個三十歲出頭的男子狠狠地拍了拍桌子,表情誇張。
他額頭上有一道燙傷的留下來的疤,遮蓋了半個額頭,極其顯眼。
「哎哎你們見過那個外國妞沒有?那臉蛋,那身材,嘖嘖……那要是玩起來得多帶感?要是讓老子睡一晚上,嘿嘿嘿……
桌子旁另外一個長相猥瑣的男人砸吧著嘴,尖嘴長舌,聲音尖細像耗子。
「這你就別想了,那洋妞不是好惹的主,你是沒見過人家的身手,一根手指頭都能把你撂趴下。」傷疤男不屑地看了看耗子男。
「嘿嘿嘿所以說姓鄭的你不懂女人,她打架的身手好,我床上的身手好,豈不是正好互補?」
耗子男的尖舌舔了舔單薄的嘴唇,一雙小眼滴溜溜地轉來轉去。
「我看那個小軍官頂多十八九歲,估計毛都沒長齊,能不能撐過三分鐘還說不定!」
「你還真是瘌蛤蟆想吃天鵝肉,你也不看看你那張臉,不把人家嚇跑就行了。」叫罵男也不吃東西了,加入了他們兩個的話題,貶低耗子男。
「你們少瞧不起人!長得丑怎麼了?到了床上還不是看誰時間長技術好?」耗子男一臉怒容,指著兩人說道,「就你們那三厘米、三秒鐘也好意思說我?」
被指著的兩人霍然站起來,同時開口道:「你踏馬說誰三厘米?」
「就說你們倆!鄭冠毅,你要是有本事,那你老婆怎麼會被野男人拐走?有種來比試比試?」耗子男不甘下風,也站起來,乾瘦的手指著兩人,唾沫飛濺。
「瑪德,你小子是活膩歪了!」傷疤男摸了一把臉,說著就要動手,叫罵男也躍躍欲試。
耗子男見狀,微駝的身形縮了縮,但是嘴中絕不示軟,髒話連篇。
「砰!」
一直沉默著的中年男子突然大力拍了一下桌子,罵道:「都他媽給老子閉嘴!坐下!」
桌子表面出現了輕微的裂紋,四人看了一眼,膽顫心驚,連忙閉嘴坐下。
「吃東西!」中年男子沉默了一會兒,拿起來一張麵餅子,大口大口地嚼了起來。
「聶哥……」叫罵男艱難地咽下去一口,抬頭看向姓聶的中年男子。
「有屁快放!」聶遠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正對面的叫罵男。
叫罵男癟著嘴說道:「憑聶哥你的本事,起碼也得給個小隊長的職務,那個胖子就算了,人家有後台,倒是那個老師還有那個姓王的傻X,哪裡比得上聶哥。
要是聶哥撈個隊長噹噹,咱幾個人也不至於成天吃這些狗屁東西。」
「你懂個屁!要是你平常乾的活多,至於吃的不好?再者說,你沒聽過胡進的事兒?」聶遠白了叫罵男一眼。
「胡進那不是他自己作死,以為自己有點實力就敢跟槍斗,咱有沒有……」傷疤男反駁道。
「我看你們三個一個個的就是傻!說說,今天是誰動手打的人?」聶遠飯也不吃了,怒氣滿滿地看著三個人。
叫罵男和傷疤男趕緊低下了頭。
「你說說你倆逞什麼能耐啊就知道逞能,沒聽郭隊長說?那軍官手下都有以一百號人了,那是我們能惹的嗎?還動手打人?人家給你一槍撂到村子裡面最後你連屍體都找不著!誰踏馬給你們的膽子?」
叫罵男一拍手中的筷子:「我踏馬就是氣不過,我們為他整天賣命幹活,就換回來這沒法吃的一日三餐。」
「對對!我們是手無寸鐵的老百姓,他們當兵的就該保護我們,憑什麼讓我們成天干苦力,他倒好,整天縮在那石頭殼子裡面,根本不怕喪屍……」傷疤男越說越激動,不停地敲打著桌子。
「還踏馬有那麼多人保護他!部隊的人不應該是來保護我們這些平頭百姓?那小子踏馬才多大就當上了尉級軍官,你們見過那麼年輕的嗎?我看不知道是踏馬哪家的貴公子,背後踏馬有人操作……」
叫罵男出口成臟,一臉鄙夷,彷彿看透了肖驍的真實來歷。
「他不過是仗著自己有幾條槍罷了,作威作福、欺壓百姓!」耗子男也加入戰場,三個人「同仇敵愾」,越說越激動,馬上就要化身祖安人,什麼狗仗人勢、殘暴統治、短小無力之類的接連從三個裝滿屎的茅坑裡蹦出來。
「都他媽給老子閉嘴!」
聶遠暴喝一聲,心想我特么這是遇到了什麼傻-逼隊友。
「真有本事就去跟喪屍干架去,在背後說人壞話算什麼男人?」
說到喪屍,三個人的氣勢立馬縮了一大截子。
「有吃有喝有穿有住你們還想怎麼樣?一點都不識時務!」
聶遠怒吼,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要是沒這些人,現在咱們能不能吃上東西都難說!你們自己說說,當時在農莊裡面自己殺了幾個喪屍?你三個還想著那些猥瑣齷齪的東西,我真是瞎了眼收你們當小弟!」
耗子男咕噥道:「那算啥,有槍有子彈老子也不怕喪屍……」
「就你踏馬話多,當時的二十多個喪屍,還不都是老子一個人乾的,我記得一遇到成群的喪屍就數你溜得最快!」
聶遠嘲諷道。
「要是不想在這兒待著,願滾哪去滾哪去,別擱老子眼前惹人煩,」
三個人都默不作聲了,聽著聶遠訓斥。
罵了一通之後,聶遠坐了下來,語氣有所緩和:「動手打人的,明天去給老子賠不是。」
「聶哥……」叫罵男和傷疤男立刻哭喪著臉,求饒道。
「看什麼看,誰特么跟允許你們動手打的人?鬧事還不跟我說,能耐是真大了啊,那行,以後我不是你們大哥……」
聶遠站起身,走了出去,無視三個人的道歉挽留,剩下的三個人面面相覷。
「聶哥這次是真生氣了,咱不會真去賠不是吧……」
「……不去!大不了不跟著他們混了……」
叫罵男沉思了一會兒,開口道:「姓聶的有能力沒膽子,跟著他算是沒前途!」
「本來還以為他有超能力能成什麼大事,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我看這附近的幾個村子好多東西都沒來得及搬走,要不咱再找幾個人……」耗子男擠了擠自己的賊眉鼠眼。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也省得我麻煩。」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
聶遠是力量型覺醒者,現在的雙臂、雙腿力量足足是之前的三倍。
他原來是個附近鎮子上的一個屠戶,專門給人殺豬宰羊,為人彪悍凶煞,威名在外,有點腦子,手下有幾個小混混式的嘍啰,但是沒犯過罪做過案。
末世來臨,他也獲得了非凡的力量,但他的家人無一倖免,只有他衝出了喪屍遍布的林家鎮。
最初的悲傷過後,他感受到了「天意」,覺得憑藉自己的力量足以在這末世中生存,甚至建立自己的基地。
但是他走走停停,來到一個沒有喪屍的奇怪村子,卻不幸遇到了正在抓壯丁的倖存者基地,於是稀里糊塗的留了下來……
聶遠一開始的打算很美好,就是給這夥人的領導者展現自己的力量,然後藉此一步步攀升,走向人生巔峰……
但是現實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別想了小子,基地里眾人平等,力氣大你就多搬點東西,管理層那是上頭說了算。
一開始的聶遠很不滿,總覺得無用武之地,對付喪屍有那些荷槍實彈的士兵,根本輪不到他大展雄風,小隊長都是上面那個十七八歲的年輕軍官管著的,盡搞些同學師生關係。
但是聶遠並不是胡進那樣被力量沖昏頭腦的人,事實上,加入倖存者基地的一開始他就明白,絕對不能跟肖驍作對。
個體的力量再強大,也不能跟現代熱武器對抗,那根本就是在找死。
但是他也心有不甘,自己好不容易獲得了超出常人的力量,現在卻連個小隊長的職務都撈不著。
那感覺就好像你在末世之前中了五百萬,然後末世突然來了,五百萬全變成了一串無用的數據。
他並不知道肖驍建造圍牆是不是真的因為所謂的國家機密,但他確實因為肖驍的安排而不滿。
當然他也知道,這裡是要恢復往日文明秩序的地方,不是小說電影裡面那種社會人的統治地區,不合他的胃口。
不過形勢比人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至於傷疤他們三個,就純粹是會錯了他的意,他沒有讓他們三個去搞事,因為這又不是和平時期,抗議、示威根本不可能有用。
不過進了這個倖存者基地,想出去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首先是沒有武器,基地裡面所有的武器早就被收起來集中管制,自己雖然力量增強了,但也不敢喪屍赤手空拳地打;
他也沒有逃跑的機會,每次出去搜刮物資都有專門的士兵看守,那些人才是真的不講情面,根本不聽他說什麼,還有那些狗,那特么能是狗?
手下這幾個人一點都不可靠,成天偷懶耍滑,對上喪屍一個個膽小如鼠,到時候只會拖自己後腿,倒不如他獨行方便;
但懾於基地的制度,自己要求出去的,敢回來直接就地格殺,他能保證自己一定能殺出一條路嗎?
如果要脫離出去單幹,那必定不能在這附近紮根,因為那個軍官肯定不會允許,那就要遠走,路上的危險更無法判斷。見識到敏捷喪屍和巨型喪屍后,他也沒那麼大的膽子一個人發展勢力。
再者說了,他又不是那種非要打打殺殺欺男霸女掌握金錢權力才能獲得快樂的人,這種安全的生活也不算多差勁。
綜合了以上數點,聶遠決定還是留在基地,當有大的非官方勢力形成后,他再考慮是否「棄暗投明」。
聶遠是個有眼力勁的人,基地里的規則實際上非常寬鬆,只要不是自己作死,根本不用擔心安全問題和食物問題,但是一旦違規接受懲罰,那絕對別想讓懲罰輕一點點。
他雖然時常感到無用武之地,但也沒有因此離開基地。
但是這幾個人是真的傻—逼,閑著沒事非要去討什麼說法,遲早把他也拉進去。
所以要及早斷絕關係,反正一開始就是他們三個自己倒貼上來獻殷勤的。
要走就隨他們的便好了,反正到最後倒霉的不是自己。
夜晚七點鐘,聶遠找到了郭毅,向他表明了自己的來意。
聶遠本來就沒有鬧事,此刻又來道歉,郭毅自然沒有計較,還允諾以後人多了給他也安排一個小隊長的職務。
聶遠很高興,沒想到這倒成了他的機會。
殊不知,這機會最後變成了真正改變他的大機緣。
然而奇怪的是,多少年後,聶遠看到彩虹,總是會莫名的激動一陣。(手動滑稽,@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