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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她輸給已逝的女人

  她皺了眉,看著戴夢溪隨後不到兩分鍾匆匆往裏走。


  車窗外是‘嘩嘩’的雨聲,聽得人心裏難受,雨束往下落,終於把戴夢溪的背影模糊了,她卻娥眉緊擰,不知何時握緊了方向盤。


  嗬!

  明天一早起來,是不是該有新聞說當:今影後戴夢溪夜會傅宮淩,那個曾經在軍界一手遮天,如今在商界叱吒風雲的人物?


  哦不對,傅宮淩怎麽可能讓這樣的新聞流出來?


  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又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要走,還是要留,等回神,人已經開了車門,被一陣冷風吹得一哆嗦,終於快步走進滇英。


  走到門口,她卻立住皺著眉,如今不是滇英裏的人了,沒有鑰匙,怎麽進去?


  早知道,剛才該緊跟戴夢溪的步伐。


  正懊惱,值班的人終於回來,昏暗裏見到她立在門口,用電筒照了臉,一副問責:“幹什麽的?”


  也是問完這一句之後,那人驀地的把電筒拿開了。


  她沒躲,隻是強光之下眯了眯眼,這才低聲平緩的開口:“傅宮淩在樓上,我來看看他,能進去麽?”


  那人訕訕的笑著,“能,能,當然能!”


  別人都不知道傅總和曾經的鳳總現在怎麽樣了,都以為他們曾經鬧離婚,至今還僵著,可滇英內部私底下會有傳言,傅總那麽做,全為了保護心裏埋著的女人,替她入駐滇英,讓她脫離商界漩渦。


  而那個女人,就是鳳月醫。


  值班人員恭恭敬敬的開了門,請她進去,還送到了電梯口,說:“傅總的確偶爾宿在公司,夜間可能還會辦公,您若是還有什麽需要,可以叫我!”


  比如買夜宵之類的。


  鳳月醫抿唇淡然笑了一下,幾不可聞的點頭,電梯門已經關上了。


  在外人麵前,她依舊不乏那種威嚴與矜貴。


  ……


  總裁辦公室。


  傅宮淩的肩頭已經濕了一片,何況來到這裏,那就跟回到家沒什麽兩樣,因而抬手褪下外套,揚手之際隨意搭在沙發扶手上。


  轉手又開始解了領帶,忽然卻勾了勾嘴角,上一次被她捉弄著大晚上的罰跑,今夜竟然被攆得無家可歸!


  領帶落地,襯衣扣子解了三粒,露出結實的胸肌。


  可男人幾不可聞的眯了一下眼,滿是警覺,修長的指尖已然停住,眉目微動,緩緩轉身。


  在看到辦公室門口立著的戴夢溪時,他好似沒有太多驚訝,隻是有那麽些不耐。


  “怎麽?”男人低醇的嗓音,在這樣靜謐的夜晚尤其悅耳,隻是此刻帶了明顯的疏離,他說:“是我的表達有問題?我說過,不幫,便是不幫,沒人能跟我講條件、打商量。”


  很淡的語氣,很平緩的敘述,可戴夢溪緊了緊手心,微微蹙起柔眉。


  “宮淩。”戴夢溪直直的看著麵前的男人,不避諱他此刻曖昧的穿著,“我知道你現在隻想對鳳月醫好,可我真的沒了別的辦法,我爸這輩子把心血都放在企業上了,他這次投資弄這麽大,目前收益那麽穩定,不趁機賺一筆,他一定心有不甘,你幫了,不也就提滇英賺了麽?”


  這麽雙贏的投資,他為什麽就不肯?


  戴夢溪以為自己說了那麽多,傅宮淩總會有所動容的。


  可他沒有。


  轉過身,他略微眯眼,垂眼望著她,些許冷漠,“說完了麽?”


  戴夢溪愣了一下。


  傅宮淩絕對是個不喜歡廢話的人,他做任何決定,也不會給別人任何多餘的解釋。


  但這會兒,都快淩晨了,他想休息,這女人又不會輕易離開。


  終於薄唇微動,“第一,這所謂的融資模式,我從不碰觸。第二,十個百分點之上的收益投資,是個商人都該清楚,這絕對隻是一個坑。”


  投資進去了,便是有去無回。


  戴夢溪搖頭,“不會的!我爸弄了這麽久,半年來收益穩中有增,你可以去查的。”


  ‘百榮投資’在國內也已經是數一數二的投資平台,半年之內的成績很是矚目,怎麽可能出問題?

  傅宮淩不說話,抬手原本打算解扣子,想了想,作罷,走到一側,撿起自己的西服。


  修長指尖從衣服內兜探出一包香煙。


  立在窗前,他略微低眉,眯眼點著煙,悠悠吐了煙圈,“我的話,到此為止……”


  “宮淩!”戴夢溪有些氣,“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膽小了呢?全國多少人在搶這個投資,誰占據大頭,誰就是贏家,滇英這麽強的資力……”


  “滇英實力很強,所以看不上這所謂的投資。”他薄唇淡淡的吐了一句,混著煙圈繚繞,幾乎要看不清他的臉。


  “好,那就說別的,姐的墓地一直在那兒,我爸說了,最近想給她遷墳,如果可以,申請放進烈士墓園……”戴夢溪字正腔圓。


  時過境遷,辦這一件事並不容易,花費必定不低,可戴父雖然也一直做生意,但失去大女兒之後,一切都蕭條了,經濟收入,大概也就中等家庭的樣子,有時候戴夢溪的片酬還得拿去補貼公司虧損。


  傅宮淩的香煙已經遞到薄唇便是,聽了她提‘姐’,驀地冷了連,動作頓住,香煙就停在唇畔幾毫米之間。


  他側首,不知是因為煙霧,還是因為怒意,微微眯著眼,“這是第幾次,你用她來當借口?”


  可戴夢溪知道,姐姐對他,一定是有作用的。


  果然,傅宮淩走了過去,看似漫不經心的撣著指尖的煙灰,實則,眸色微冷。


  “還有什麽要說的,一次說完?”他破天荒的一句。


  戴夢溪愣了一下,她以為他會發怒。


  因而,她抿了抿唇,倒是柔了下來,“宮淩……我知道不該提我姐,可除了她,你能把誰放進眼裏?”


  男人不說話,目光低垂,卻沒有焦距。


  她以為,他動了念,仰臉靜靜的看著這張臉,哪怕時常見麵,可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近距離的看過他。


  進入商界的男人,似乎少了為軍時的淩冷,可五官的棱角依舊那麽迷人。


  因為煙霧的繚繞,戴夢溪輕輕蹙眉,抬起素白的手將煙頭滅了。


  “宮淩,我甚至想,你當初對我姐,不是沒有感情,對不對?”她一直都這麽想,可是從來不敢說破。


  “我姐那樣高傲的人都愛你愛到骨子裏,你怎麽可能不動心呢?”戴夢溪有些心痛,又有些欣喜,因為他沒有否認,她說:“所以,我姐走了之後,你那麽多年不肯碰任何一個女人,哪怕伯父給你訂婚,你都不曾看鳳月醫一眼,這兩年呢,是因為我做得不夠好麽?否則你怎麽撇開我去找鳳月醫?”


  顯然,戴夢溪越說越偏了,某些渴望,從目光裏毫無忌憚的往外鑽。


  “宮淩,你繼續照顧我,好不好?我發誓,以後一定不會忤逆你,一定不會讓你生氣,我們就像以前一樣,在媒體眼裏是多般配?”


  戴夢溪那雙纖細的指間終於攀上他的襯衫,柔荑要替他借口襯衣扣子,皮膚幾不可聞又深有渴望的擦過他結實的身體。


  傅宮淩也終於英眉微蹙。


  他抬手,沒有握住她的手,而是直接擋開了,“這回說完了?”他竟是這樣一句。


  所以,適才,他壓根沒有在聽她說話,也根本談不上什麽默認。


  男人隻是在考慮她之前說的事。


  薄唇微動,他再次開口:“關於遷墳,我會考慮,你可以走了。”


  戴夢溪是生生愣在原地,仰臉,一雙好看的眸子驚愕又楚楚可憐,她說了那麽多,近乎懇求能回到他身邊,不要任何名分,隻是和他站在一起。


  他卻就這樣結束了談話?

  輕輕皺了眉,她卻忽而攀緊了他的脖頸,“我不!”


  想起了此前被鳳月醫拿去利用,反而讓他以為她是那種不擇手段的女人了吧?


  “你明知道我不是有意犯錯,我隻想安靜的愛你,也不可以嗎?宮淩……”戴夢溪在他身邊,大多時候都很乖巧,很少這樣的固執和倔強。


  傅宮淩終於抬手要拿掉她的手。


  可她勾得很緊,甚至不怕引起他的怒意,猝不及防的遞上柔唇。


  傅宮淩倏然擰眉,顯然,在他眼裏一直溫順的戴夢溪,這樣的行為出乎意料。


  可在最後那一刻,他側了峻臉,一股子森冷遍布全身。


  “鬆開!”他冰冷的嗓音,清晰可聞。


  戴夢溪自然是不會的,她也以為,傅宮淩無論如何都不會是粗魯的男人。


  可她想錯了,隻覺得男人似乎生生愣了一下,下一秒,她被狠狠甩開,就差那一點,狼狽的將她摔到地上,像扔一件東西。


  “你怎麽來了?”是傅宮淩的聲音,雖然好聽,但不再平波無痕,甚至帶了些許的緊張。


  他不知道門口的人來了多久,聽了多少。


  關於戴夢瑤,她是一無所知的,他也從未想去提,那都是過去了。


  鳳月醫在門口站了很久,起初沒有開門,聽到了戴夢溪的話,她才知道,原來傅宮淩心裏住過那麽一個人,所以他當初才不肯回來結婚。


  直到她開門,看著兩人隱約的糾纏,相擁。


  可她在想,對著傅宮淩的話,竟是笑著一句:“我隻是過來看看,看來是打攪了你們談話。”


  她轉身離開之際,非常冷靜,輕飄飄的開口:“你們繼續。”


  戴夢溪狼狽的歪在一旁的沙發上,一時根本回不過味來,卻雖然惹得男人冷了臉,卻隱隱滿足著,高興著。


  誰讓愛是自私的呢?


  衣裳不整,傅宮淩卻步伐寬闊,掠出門口,她走得再快,也不過是長臂一伸就撈了過來。


  “你聽了什麽?”他低眉,略微蹙著,好知道自己該從何解釋。


  可鳳月醫好似事不關己的勾著柔唇,“你著急什麽呢?我剛到。”


  可她的心在流血。


  她四歲進了傅家,大概從懂事起,那樣一個女孩,心底裏裝滿了那個叫傅宮淩的男人,可他呢?漂泊在外,瀟灑不已,是她在背後撐起滇英一片天,讓傅家屹立不倒,他卻在外愛著別的女人。


  因為別的女人,他公然違抗父親,麵前與她結婚,卻對她不聞不問。


  直到那個女人死去,他才回來,而她,因他的回歸,那麽歡喜。


  真是太可笑。


  “太晚了。”她說:“我該回去了,你今晚是要住這兒吧?”


  那麽平靜。


  可她越是平靜,傅宮淩越是心疼,像一根針狠狠紮進身體裏。


  “月醫,別這樣跟我說話。”哪怕他魁然強壯,但受不起她給的心疼。


  握著她雙肩,深邃的眸子極度壓低,仔細看著她那雙隱約含淚的眼,“關於戴夢瑤,都已經過去了,我不提,是不想令你徒增煩惱,倘若你想聽,我一定與你講,毫不隱瞞……”


  “不用。”她笑不出來了,卻極力壓著語氣,“我不喜歡窺探別人隱私,真的很晚了……”


  她很固執,哪怕沒有吵鬧,卻費了足夠的力氣掙脫他,穩穩的,一步步走上電梯。


  傅宮淩素來不擅長解釋,他也覺得,那樣一句解釋,已經夠清楚了,可她依舊介意了,他還有什麽辦法呢?


  追過去,他無話可說,因而腳步動了,又停下,眼睜睜看著她離開。


  戴夢溪從辦公室出來,迎上一雙冰冷的眼,掃過她的臉,就像一把冰刀狠狠削過去,剜得生疼。


  她苦苦一笑,鬧到這裏,她該時刻而知,卻覺得悲哀,曾經她抓不住機會,甚至不敢爭取,都到了這一步,要不要公然與鳳月醫爭呢?

  有用麽?

  淩晨的雨,越發冰涼,哪怕隻是站在公司屋簷下,略微飄進來的雨絲,打得鳳月醫站不穩,冷得刺骨,冷得顫顫巍巍。


  她知道他沒有追出去,眼淚終於沒了忌憚,總之,沒人看到的。


  胸口一陣陣的疼,她終於哽咽著蹲下身,條腿依稀還有些疼,可是顧不了,她想,蹲著,或許身形就小了,更不為人所見,也不丟人了。


  也就沒人知道,那麽高傲的鳳月醫,真的輸過,從頭就輸了,哪怕鬧離婚是假,可她在結婚時,就輸給了戴夢瑤,一個已逝的女人。


  還有什麽,比這更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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