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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八章 小姑娘與徐娘

  林放出現在一條漆黑昏暗的小巷子里。

  青磚鋪就的地面,磚縫裡流淌著的污水,巷子兩側半掩著的房門,都透露著一種帶有老照片色彩的陳舊感。

  林放走過一道院門,隱約感覺到了某種窺探,可當他猛然回頭,卻什麼都沒發現。

  他下意識的轉換靈魂視野,卻發現,沒有任何變化出現。

  不是靈魂視野失效,而是他壓根就沒辦法調動自己的靈魂視野!

  這種情況,在林放鑄就靈魂身軀之後,還是第一次遇到。

  「冷靜!一定要冷靜!」

  林放提醒自己,他深吸了口氣,壓下了內心的煩躁。

  原來,最容易讓人迷失的並不是突然獲得什麼強大的力量,而是明明擁有了強大的力量,卻忽然間一無所有。

  林放自嘲的笑了笑,不再去探究那道院門背後的詭異,大踏步的走出了小巷。

  離開了巷子,重新擁抱光明。

  急速駛過的老爺車帶起路邊一片污水,毫不留情的潑向林放。

  林放下意識的跳向旁邊,勉強躲過了大片污水,卻也不小心撞倒了站在巷口挎著提籃,販賣香煙的一個小姑娘。

  「我的煙……」

  小姑娘約莫十一二歲,扎著一對麻花辮,鞭子的尾巴上,有著兩個小小的蝴蝶結,她穿著藍色布掛,黑色長裙,一雙簡單的布鞋,被撞翻在地,跪倒在了青磚上面,膝蓋不知道蹭到了什麼,破了口子,流出了鮮紅的血液。

  可她顧不上疼痛,也顧不上裙子已經沾染了污漬,徒勞的去撿那些被打濕了的香煙。

  不管是散裝的,還是盒裝的,但凡從她手那個小提籃里掉出來的,全都被地面的污水浸濕,哪怕小姑娘再怎麼賣力搶救,結果都沒什麼不同。

  這些煙,沒救了。

  林放一臉尷尬的望著賣煙的小姑娘背影,有心告訴自己這是幻象,什麼小姑娘,什麼污水,統統都是假的,可看著跪在地上,還在努力的小姑娘,他終究還是過不去自己心頭的那道坎。

  「對不起,小姑娘,別撿了,我賠你。」

  「你拿什麼賠啊!討飯嗎?」

  小姑娘回過身,臉上已經滿是眼淚,她沒好氣的推開林放,「我先把這些煙拿回家,曬一曬,興許能便宜賣掉。」

  她把地上撿起來的香煙全都放回提籃里,小心的把完好的和打濕的分開放,不要沾在一起,然後提起籃子起身就走。

  討飯?怎麼可能!

  「我不是乞丐!」

  「嗤!穿成這樣都不是乞丐,你難不成還是什麼大富豪?」

  穿成這樣?

  跟上小姑娘腳步的林放低頭一看自己,臉色不由得有些發窘。

  他發現,自己穿著一套破破爛爛,幾乎快要成條狀的油膩「衣服」,其實就是一條麻袋,鑽了幾個口子,把頭手露出來罷了。

  腳倒是不用再漏,直接就是原本的開口。

  就是這樣一件破爛的麻袋裝,還到處都是豁口,滿是油污。

  早知道自己穿成這樣,林放又何苦去撞人家小姑娘?

  林放再次追上小姑娘的步伐,這是哪裡,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裡,副官長的任務考核標準是什麼,這些東西,他統統都懶得去管。

  他現在只想跟上小姑娘,賠償她的損失。

  「你別跟著我,我又不要你賠,你也賠不起!」

  「我真的不是乞丐。」

  「不是乞丐,那你是做什麼的?」

  或許是林放態度誠懇,或許是覺得林放長得挺帥的,不像什麼壞人,小姑娘倒是沒有再趕他走。

  「我是……一個廚師。」

  林放猶豫了一下,發現自己能夠拿出來掩飾身份的技能,好像就只剩下了從彭子林老爺子那裡學來的一身廚藝。

  「廚師?騙人的吧!」

  小姑娘拒絕相信,她嘟著嘴道:「如果你是廚師,那肯定做菜難吃死了,要不然也不能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呃……」

  林放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辯解道:「我做菜的味道其實還可以。你別看我現在這樣,我以前可牛逼了呢!」

  「是!是!是!你可牛了!」小姑娘咯咯笑出聲,卻下意識的迴避了某些字眼。

  林放注意到這個細節,心頭不由得一動。

  似乎,這個小姑娘受到過良好教育。

  兩人一前一後,邊走邊聊,林放的大半心思都放在觀察小姑娘的細節上面。

  他注意到,小姑娘走路都是貼著路邊靠近店鋪的一側,除非店鋪門口有人出入,她才會讓開一些,等錯開路人,她又會緊貼過去。

  還有就是小姑娘十分警惕,警覺性很高,總是時不時的回頭觀察著什麼。

  只看她這個模樣,再貼合周圍的環境,一個專有名詞不自覺的湧上林放的心頭。

  等到走出正街,繞到一條小巷,小姑娘攔下林放,鄭重的道:「大叔,謝謝你陪我走這麼遠,我已經快到家了,這裡很安全,你就不要再跟著我了,我……」

  小姑娘猶豫了一下,從提籃的角落裡摸出一個二角的小洋遞給林放,「我幫不了你太多,這枚小洋是我攢了很久才攢下來的,不算多,也就夠你在館子里大吃一頓,或者去估衣鋪子買兩件舊衣服。」

  林放想說不要,可是他在這個莫名的環境里一窮二白,起步資金嚴重匱乏。

  小姑娘遞過來的這二角小洋不算多,卻無疑是在雪中送炭。

  「我叫林放,這錢,還有你香煙的損失,我一定會賠的!」

  「嘻嘻,不用你賠啦,你能吃上飯就不錯啦,大廚師!」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胡小嬋!我該走啦,媽媽還等著我回去做飯呢!」

  胡小嬋……胡小嬋?

  林放猛的抬頭,眼前卻已經不見了小姑娘的影子。

  小巷子里有三個岔道,直行的部分一眼就能看到頭,可林放走到路口,左右兩邊也就看不到小姑娘的身影。

  再想找到她,除了靠緣分,或許就只有去最初遇到她的地方。

  林放記得,小姑娘之所以會站在那個巷子口附近賣煙,是因為旁邊就是一個大戲院。

  「這錢,還有你的損失,我都會還你的,十倍、百倍還你!」

  林放默念了一句,轉身離開小巷。

  重新回到正街,林放試圖跟人打聽一下哪裡有估衣鋪子,這才知道別人對自己有多嫌棄。

  他一路跟著胡小嬋,倒是沒有注意這些細節。

  現在找人問路才知道自己這一身打扮,有多遭人煩。

  好在也不是所有人都只看衣冠,有一個半老徐娘的四十婦人,穿著一身青色旗袍,揮著絲巾,站在路邊招呼著什麼。

  「大姐,請問哪裡有賣估衣的?」

  林放湊上去問路,這婦人上下打量了他幾眼,眼睛一亮,半點不嫌棄他衣著邋遢,反倒拉著他的手,殷勤的問道:「小先生,這是落難了?要是不嫌棄的話,我這店裡管吃管住,一個月還有八塊現大洋送上,只要你做一件事,你可否答應?」

  「???」

  林放有點不適應這婦人的熱情,不過一聽有八塊大洋,還是忍不住問道:「做什麼?」

  「小先生,咱們裡面說,這外面人多嘴雜的,別讓別人聽了去!」

  林放只猶豫了一下,就被婦人拖著往店裡走。

  一進店門,林放就感覺有些不妥。

  這店外面看起來不怎麼起眼,也沒有一個正經的店招,裡面倒是挺大的。

  偌大一個大廳,裡面擺了至少五張桌子,有幾桌客人正在喝著小酒,大聲談笑。

  只是每一桌的客人懷裡,或多或少的都摟上那麼一兩個穿著旗袍,濃妝艷抹的女子。

  對著桌子的是個戲台,上面有人正在唱小調,唱的還是《送情郎》,聲音柔美嫵媚,起轉承合處,像是要往人心窩子里撓似的,讓人心痒痒。

  戲台正上方是二樓的走廊,兩側各有一道樓梯,上面的房間掛滿了紅燈籠,只是這些紅燈籠有些點上了蠟燭,有些卻空寥寥的。

  一看這陣勢,哪怕林放反應再遲鈍,也察覺到了不對。

  「大姐,你的這份工,我怕是做不了,咱們再會!」

  林放轉身要走,卻再次被婦人一把拉住,她未語先笑,「哎呀,小先生,在哪裡做工不是做工?我一眼就看出小先生你不同凡俗,小先生怎麼能因為我們身份卑微,淪落天涯,就輕賤我們?」

  被婦人這麼一說,林放倒是不好再走。

  他滿大街的問了半天,就只有這個婦人不嫌棄他衣衫襤褸。

  再問過去,怕是照樣被人嫌棄。

  林放沉默了片刻,道:「大姐你給的工作,我怕是不能做,不過我的廚藝還不錯,如果你們缺個廚師,我倒是可以補個缺。要是不缺,有什麼洒掃幫廚的工作,我也能做。」

  「哎喲喲,倒是沒看出來,你還是個硬氣的。」婦人上下打量了林放片刻,嘖嘖搖頭,「真是可惜了你這好相貌。罷!罷!罷!我雖然是個倚門賣笑的老媽子,卻從不做那強人所難的勾當。我這個小買賣呀,還真缺一個會做飯的。你也不要叫我大姐,叫我花姐吧。小先生怎麼稱呼?」

  「花姐,我叫林放。」

  「乖!林小先生!」花姐見林放懂事,笑的滿臉開花,忍不住在林放臉上摸了一下,被他躲過去也不著惱,「我可先跟你說好,這做飯的一個月只能拿兩塊大洋。你先去洗個澡,我再幫你置辦一身衣服,我可先說好,這些錢都要從你工錢里扣的,你可不許賴賬!」

  「承花姐的情,賴不了賬。」

  「好嘞,咱們就這麼說定了,跟我來!」

  確定是當廚師,林放倒也沒了意見,哪怕這是舊時代的勾欄,好歹也能暫時容身。

  總歸是要先掙些盤纏,有點資本,才好回報胡小嬋。

  「花姐,怎麼帶個叫花子進來?」

  「我叫你一臉,誰沒個落難的時候?叫花子怎麼了?誰還能生下來就是叫花子不成?」

  「花姐,快把這人趕出去吧,這人好臟啊!」

  「我看你才臟!小蹄子往床上一躺,迎來送往夾過那麼多根XX,犯了花柳你都不嫌臟,只是穿的臟點怎麼了?」

  這一路走過去,不知多少人跟花姐打招呼,可大多數語言中都是滿滿的嫌棄。

  讓林放意外的是,每有人出言侮辱他,他自己還沒覺得怎樣,花姐先就反擊了回去。

  被花姐這麼維護著,哪怕只是和她剛相識不久,林放心頭也不禁有些溫暖。

  小姑娘胡小嬋是這樣,老鴇花姐也是這樣。

  有這樣的一絲溫情在,哪怕這只是一場早晚要醒的夢,又何妨夢的長久一點。

  花姐把林放帶到一個略顯陳舊的單獨小房間,招呼他道:「以後啊,你就睡這裡,房間小是小了一點,好在你一個人住,也沒誰打攪你。洗澡在另外的地方,你先等我,我給你準備一身衣服,一會兒我帶你去。」

  等花姐離開,林放推門進去,不用左右打量,只一眼,就能把房間看個底兒掉。

  房間里就一張木床,一張靠牆的長桌,一張木椅,就差不多已經佔據了大部分空間。

  長桌上有一個裝了茶杯、茶壺的木製茶盤,茶盤旁邊居然還有一個很小的茶罐。

  初來乍到,能混到這麼一個單間,林放感覺這樣的開局,已經算不得差了。

  不一會兒功夫,有一個戴著瓜皮帽,穿著麻坎肩,內襯一件白色小褂的中年男子抱著一個包裹沖了進來,他看到林放,一臉的狐疑,卻還是試探著問道:「林小先生?」

  見林放點頭,他如釋重負的把包裹遞過來,「小先生,這是花姐幫你準備的衣服,花姐被人給絆住過不來,你跟我來,我帶你去洗澡。」

  「不知道大哥怎麼稱呼?」

  「不敢!不敢!小先生千萬別這麼叫,被花姐知道可了不得,你就我三注就行,不是柱子的柱,就是下注的注,我爹給起的,他這人好賭,給我起名想要轉運,可到底沒轉成。」

  林放跟著中年男子三注前往澡堂,對方這話匣子一開,眼瞅著就收不住了。

  等來到洗澡的地方,三注差點沒把他祖宗三代的情況都說給林放知道。

  好在等林放進了澡堂,三注沒有跟著進去,留下一句:「小先生,跟你聊天真愉快,以後有時間咱們一起喝點!」便轉身離開。

  要是他跟進來,林放這澡都洗不安穩。

  (新世界,新畫風,也試一點新東西。拜謝一直不離不棄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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