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越花越多

  在美食界，咸黨和甜黨在某些食物上的對立，根深蒂固，視彼此為異端。

  一如甜豆腐腦與咸豆腐腦。

  一如甜湯圓和肉湯圓。

  但在品嘗某些食物的時候，他們又能把盞言歡，站在同一戰壕，親如兄弟。

  一如這道龍眼咸燒白。

  陸婉秋酷愛甜食，所以她第一選擇是紅薯。

  紅薯的軟、糯、香、甜很讓陸婉秋滿意，她從來都不知道，這些個下里巴人才會吃的粗劣食物，經過林放的妙手，可以好吃到這個地步。

  但還不夠。

  直到她夾了筒狀五花肉，夾了糯米飯，三者合一，甜中有咸，咸中帶甜，彼此襯托，彼此成就，陸婉秋這才明白過來，她遺憾的是什麼，這道菜缺的又是什麼。

  這是一道可甜可咸，三位一體的極致美食。

  哪怕它配料不多，做法簡單，似乎有手就能做。

  可想要做到這樣咸甜一體，缺一不可的地步，或許只有林放才能做到。

  陸婉秋吃著龍眼咸燒白，不自覺的想到了她和吳瀚文的婚後生活。

  她和吳瀚文剛剛結婚那幾天，兩個人之間還是有著隔閡的。

  吳瀚文一直都以為，她之所以會選擇和他在一起，完全是出於利益考慮，完全是為了家族脫難。

  其實他並不知道，如果單純考慮利益，陸婉秋有著更好的選擇。

  陸家的朱姓門生之所以會設計坑害陸家，也是因為陸婉秋才貌雙全的名聲十里八鄉人盡皆知，乃是一個赫赫有名的大美人。

  來陸家提親的媒婆不知有多少，陸家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

  要是單純為了利益，陸婉秋也不會選擇吳瀚文。

  只是這件事，陸婉秋沒有說。

  那時候，她也小，也是有著自己的小脾氣和小性子。

  如果往事可以重來，陸婉秋或許可以很從容的面對吳瀚文敞開心扉，心平氣和的和他談論這件事。

  但在當時，她什麼都沒說。

  一直到陸婉秋回門那天，吳瀚文沒有陪同，陸婉秋爆發了。

  她當時沒說什麼，只是在娘家住著，一直沒回去。

  吳瀚文打發人來了好幾趟，陸婉秋都讓丫鬟給回絕了。

  到了第七天，也不知道是吳瀚文開了竅，還是被人給點醒了，親自上門來接，還帶了上好的胭脂水粉給陸婉秋賠禮道歉，她這才原諒他。

  鬧了這麼一次，兩個人的隔閡反倒是被沖淡不少。

  吳瀚文話還是很少，每次出門，卻都記得給陸婉秋帶點什麼。

  空閑的時候，他也會主動帶她出門四處走走。

  雖說吳瀚文選的禮物，定的地方，經常不能讓陸婉秋滿意，她卻還是很開心的。

  因為她知道，他的心裡有著她。

  兩個人在一起，心意原本就是最重要的。

  …………

  「呼……」陸婉秋睜開眼，長長的吐了口氣，贊道：「林廚神，這道』龍眼咸燒白』真是絕了！五花肉入口即化，紅薯軟糯香甜，糯米飯香軟彈牙，三者合一，卻又是咸中帶甜，咸甜完美的統一，給人帶來極大的滿足感，我很喜歡這道菜！要是能經常吃到就好了！」

  林放笑而不答。

  他做菜只是興趣，而且每天做不同的菜，也能給他帶來進步的快樂。

  這種感覺，就像是升級遊戲，讓人慾罷不能。

  可要是興趣變成工作，每天都要重複一樣的東西。

  那就未免太過枯燥。

  所以林放才會控制著豆花小店的規模，說什麼也不擴大。

  真要賺錢的，是豆花小店對面的那幾間鋪子。

  林放已經聯繫好了供貨商，初期來看問題倒是不大。

  可是想要擴大經營，做規模化連鎖，怕是只能自己做農場。

  這方民國世界，小農經濟的主體地位還沒有被打破。

  和後世的規模化、集約化養殖比起來，差的還是很遠。

  九大碗單獨吃是一種美味體驗。

  每種都嘗一下，卻又是截然不同的體驗。

  特別是當吃過九道大葷菜，飽腹感和油膩感上升的時候，再吃到用來收尾的涼拌折耳根、什錦泡菜這兩道菜，油膩感一掃而空，飽腹感得到緩解。

  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因此上升了一個層級。

  「哎？菜呢？怎麼都沒有了？」詹元生覺得自己還能再吃一頓，伸筷子的時候才發現，整整十一道菜，盤盤都被吃了個精光。

  「都被你吃了，你還好意思問！」陸婉秋沒好氣的白了詹元生一眼，她現在特別後悔兩件事。

  一是她是個女人。

  二是她過於矜持，沒有和其他人搶著吃。

  結果就是，整整十一道菜全都被吃了個精光，她卻沒吃多少。

  主要還是因為搶不過。

  尤其是那個詹元生，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他甚至都不顧及他江北商會會長的臉面！

  搶吃的那叫一個歡實，簡直就跟惡狗搶食差不多！

  陸婉秋如何不氣。

  這要是林放不肯做菜倒也罷了，誰都吃不著，那也就不存在羨慕嫉妒恨。

  偏偏林放做了，還做了那麼多菜。

  連同前面那兩道「陳皮雞」和「宮保雞丁」，林放今天可是足足做了十三道菜！

  哪怕是「廚決協會」會長孫仲望的面子，請到那兩位老龍級，了不起做個四菜一湯。

  像今天這樣，能吃到龍級廚神親自做十幾道菜的機會，任憑陸婉秋想瞎了心，她也不敢再想有第二次這種好事。

  不想還好，陸婉秋越想越生氣。

  林放可是做了足足十一道菜，每一道菜用的都是大海碗裝的。

  那分量，哪怕一道菜，都給陸婉秋吃上兩三頓的。

  現在可倒好，她一頓都沒吃飽。

  這些人都是什麼胃，怎麼就這麼能吃？

  「嘿嘿……承讓！承讓！」詹元生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他拱了拱手，頗有些沾沾自喜，「詹某別的本事沒有，可論到吃，我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陸婉秋除了翻白眼，都不知道該怎麼嘲諷詹元生才好。

  嘲諷這種事，總要對方要點臉才有效果。

  可要是對方臉都不要了，再怎麼嘲諷又如何？

  看到一群人飯菜都已經吃了個乾淨，居然還圍在一起，爭論誰吃多了誰吃少了的問題，林放不自覺的微微一笑。

  他們爭論的每一句，都是對林放的讚揚。

  這種被人肯定的感覺，還是挺讓人身心舒暢的。

  …………

  林放一行人飯後離開「廚決協會」總部，一晃眼就是一周過去。

  這一周的時間裡，白玉堂奪得「廚王爭霸賽」冠軍的消息終於發酵到了極致。

  全國上下，哪怕是對這等新聞毫不關注的田邊老農，都知道了這條新聞。

  伴隨著這條新聞的，則是白玉堂跟林放學廚，林放對白玉堂有半師之恩的消息隨之甚囂塵上。

  原本，京師八珍坊的梁慶芳和蘇省玉泉酒家的秦玉河這兩人對白玉堂奪冠是很不服氣的。

  後來得知白玉堂的不少廚藝功夫居然是跟林放學的，他們頓時就起了別樣心思，滯留十里洋場遲遲不肯離去，一番商量之後，乾脆打上門來。

  這兩人想的倒也簡單，只要能擊敗林放，那自然就能證明他們兩個都比白玉堂出色。

  白玉堂這冠軍拿的極有水分。

  偏偏他們就沒想過，他們連白玉堂都打不過，又怎麼可能是林放的對手？

  結果不出預料。

  林放都沒有真正出手。

  梁慶芳、秦玉河這兩人只是假扮了一回食客，花錢買了位置，進了林放的豆花小店，品嘗了一番林放親手做的幾道小菜，他們當天便買了火車票走人。

  走的時候，兩個人渾身都是冷汗。

  他們無比的慶幸，自己沒有衝動的直接跟林放提出「廚決」。

  要不然，他們兩個不僅丟人，還要損失大量利益。

  等分別回到他們各自的酒樓之後，旁人只要提起林放，這兩人想也不想，就沒口子的誇讚，對林放推崇備至。

  林放龍級廚師的名聲，也隨之傳遍大江南北。

  不管是否關心餐飲界的盛況，只要對美食有那麼一丁點的嚮往，那就繞不過林放去。

  這可是龍級廚師，還如此的年輕！

  更令人感到吃驚的是，從「廚決協會」內部傳來一條消息說，林放這位最年輕的龍級廚師廚藝還在一直精進。

  龍級已經是廚藝界的天花板。

  還在進步，這是什麼概念？

  這下子，一些個還活著的龍級老古董們都有些坐不住了，紛紛啟程趕往十里洋場。

  本就居住在十里洋場的那兩位龍級老古董，趁著近水樓台的便利，先一步擺放林放。

  而這個時候，林放的豆花小店對面，打著「林記素食自助」，「兩小時68銅元無限暢吃」照片的門店，也已經正式開業。

  生意之火爆，足以讓整個十里洋場的餐飲界，乃至全城市民為之側目。

  餐飲界好奇的是，如此低價，林放到底憑什麼掙錢。

  市民們好奇的是，真的能想吃多少吃多少？該不是騙人的吧！

  無論是信還是不信，想想68銅元，也不過是能買四碗素麵，不到三碗加一丁丁肉丁的葷面，在林放這裡，卻可以無限暢吃。

  哪怕時間限定在了兩個小時以內，那也是大賺特賺不是？

  對於普通人來說，吃飯吃一個半小時就已經頂天，吃上兩個小時，那真得是要硬塞了。

  兩小時68銅元無限暢吃，怎麼想怎麼都是賺的。

  就是在這樣的想法下，「林記素食自助」打從開業的那天開始，就天天爆滿。

  這才一周的功夫，林放就感覺自己可以開連鎖店了。

  後世，一般的素食自助大都是18元，也沒有限定說非要兩個小時，就那，毛利潤都有55%。

  林放提到68銅元，幾乎相當於後世的36元。

  哪怕是受限於食材採購來自周邊，不如後世那麼方便，毛利潤也有80%之多。

  僅僅一周，林放毛利潤就有22萬8480銅元，足足761塊大洋，合一天就有近110塊大洋。

  關鍵是，這家門店從開業之後，林放就沒怎麼費心。

  也就是每天晚上打發齊瑞珠去收錢對賬存錢，省心到了極點。

  林放那間豆花小店，他每天親手做菜，還限量在銷售，每天的營業額還不到50大洋，毛利潤也不過才30大洋。

  也就是說，林放的這間素食自助餐廳，一周就能給他掙下一套大院子。

  哪怕是這一周的時間市民們都是圖個新鮮，以後的營業額會有所降低，可再怎麼降低，也不會低於每天80塊大洋去。

  現在限制林放繼續開分店的，也不過是供應商有點跟不上。

  這就倒逼著林放真得要自己開農場了。

  林放不想操這個心，乾脆拉來了白玉堂，問他有沒有興趣一起做農場。

  白玉堂自從拿了「廚王爭霸賽」的冠軍，那可真叫一個春風得意。

  他最渴望的小汽車，買了。

  他答應給自家四姨太投資的電影，拍了。

  他還在十里洋場買下了一棟小洋樓。

  位置自然是不能和林放買下來的那棟相提並論，那棟樓可是在外灘，周圍全都是大銀行、大買辦。

  白玉堂買的小洋樓位置要偏上一些，可價格也是不低，足足花去了他50萬銀元。

  東折騰一下，西折騰一下，等林放找到白玉堂合作的時候，白玉堂手裡就只剩下了30萬銀元。

  林放看到白玉堂的敗家能力，一下子驚為天人。

  自從手握兩億銀元，林放努力花到現在，也還沒花出去一千萬，大頭還都是花姐給花出去的。

  讓林放煩惱的是，這錢也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

  眼瞅著林放好不容易花掉那麼一些，結果反倒掙了更多。

  「織花坊」是這樣，「素食自助」是這樣，就連林放買下的那棟洋樓，居然也是這樣！

  最近，就有國外的幾個富商看上了林放的那棟洋樓，一開口就給出了一千萬銀元的高價。

  林放買下來的時候，也才用掉了一張價值300萬銀元的不記名債券，可搭著洋樓林放還拿到了一家能夠生產盤尼西林的藥廠。

  在這個時代，那可是一隻一直都在下金蛋的母雞。

  結果就導致林放看似花了不少錢，可錢卻不見減少，反倒是越花越多。

  哪像白玉堂這少爺，那是真的敗家，只出不進！

  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