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如同一聲春雷
林放把6個物件收進正常時間流速的茅屋，放在其中一角。
這件茅屋裡空空如也，統共也就這6個物件。
因為時間流速和外界相同的關係，正好適合用來放古董。
幾天時間過去，除了棗子和菇娘之外的其他一些果樹也開始次第掛果。
放好古董，林放便去了果園，把這些成熟的果子全都給摘了下來。
摘完果子放到一邊，他又砍了幾棵竹子，像上次一樣，做了一批竹筒。
林放新做的這批竹筒和上次稍有不同，他特意在筒身上面多做了一道工序，
旋了一些凹紋出來，又在筒蓋對應位置旋了一些凸紋，
凹紋和凸紋做成了一一對應的母和帽的關係，方便密封。
完成之後，需要做一下密封測試。
林放便裝了一些水進去，把竹筒倒放過來。
測試結果令人滿意。
每一個竹筒都嚴絲合縫，裝在裡面的水沒有一滴滲漏出來。
林放便在這些做好的竹筒筒身上，分別刻下了「蘋」、「桃」、「櫻」的字樣，放在一邊。
接著，他便把採摘收穫的其中一部分水果，切開、削皮、去核，
加上水和麥芽糖分別煮熟，再把煮好的水果加速晾涼，
片刻之後，便得到了一批等待灌裝的自製水果罐頭。
林放把這些煮熟的蘋果、桃子和櫻桃，
連同晾涼了的糖水，分別裝進備好的竹筒里。
自製罐頭，便準備完成。
然後，林放從這些自製罐頭裡一樣選了2筒，
又取了兩斤羊角蜜，分別用牛皮紙疊起來。
加起來一共湊了八樣，再用竹篾編的竹繩捆起來，
這就湊足一份像模像樣的禮品。
就這麼一份禮品，拿出去非但不寒磣，還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要不是才剛剛開春不久，許多水果還沒上市，
拿新鮮水果出去送人，太過驚世駭俗，
林放也不想多此一舉特意把好好的水果製成罐頭。
拿罐頭出去就不一樣了，雖說是用竹筒裝的，
不同於供銷社裡賣的玻璃瓶裝，一般人也不會懷疑，
甚至對方還會覺得是自己沒見識，少見多怪。
林放把其他的自製罐頭連同羊角蜜同樣處理，
製作了一批類似的禮品套裝，一股腦的丟進靜止空間備用。
林放便把預備好的那份禮品掛在車把上，跨上自行車便從空間里出來。
出來之後，林放想了想，
他又從空間里取了一個布口袋，往裡面裝了十斤大米放在了後座。
林放隱約記得，文麗是個愛吃大米的。
上次還因為一碗米飯放餿了都不捨得吃，害得女兒食物中毒。
全都預備好，林放從衚衕的另一頭騎出來，直奔重型機械廠。 ……
一路打聽，林放找過來的時候才知道，廠辦小學雖說歸屬重型機械廠，
卻是獨門獨戶，廠里單獨給劃了一個區域，
不需要從機械廠的大門就能進學校。
林放找到學校的時候，文麗正在準備吃午飯。
她的午飯是用玉米碴子和小米混出來的兩摻乾飯，上面撒點鹹菜就是一頓。
平時，佟志跟燕妮都和別的家庭吃的一樣是窩窩頭或是紅薯棒子麵粥。
她用玉米碴子和小米煮乾飯，沒少被佟志說嘴。
同樣的糧食，用來煮粥能多吃兩頓，
直接煮成乾飯吃，一頓就沒了。
文麗是個脾氣執拗的，佟志越是這麼說，她越是要這麼干。
實際上，她刀子嘴、豆腐心，並不是個真不懂事的。
雖然她用玉米碴子和小米煮了乾飯，但她每一頓都吃的很少，
她也就是哄哄嘴巴，其實一盒乾飯都是分成幾次才吃完。
要不然，文麗上次也不會把大米飯放餿了，被燕妮給偷吃掉。
偏偏佟志看不到這些，就只會拿她用玉米碴子和小米煮乾飯說事。
最近，兩個人沒少因為這事吵架。
「文老師，外面有人找。」
「誰呀？」
文麗合上飯盒，有點好奇。
她的人際關係十分簡單，自打結婚以後，就沒再遇到過這種事。
「他介紹說姓林，是軋鋼廠的。」
「啊？」
文麗心臟猛的撲通一跳，臉也莫名其妙的紅了起來。
她知道來的是林放，不自覺的就有點害羞起來。
公交車上的那次邂逅，只是人生的一次插曲，
文麗知道不應該經常想起，卻一直都沒辦法忘掉。
尤其是最近和佟志吵架的頻率越來越高，她想起林放的次數也就越來越頻繁。
可她做夢也想不到，林放居然會來學校找她。
一時間，她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才好。
「你就說我不……算了，我馬上過去！」
文麗想說自己不在，不和林放見面，可話說一半，她又不忍心了。
要是這次不見，或許林放和她就成了兩條平行線，從此以後再無交集。
只是在心裡想想這個可能，文麗就覺得心痛的無法呼吸。
文麗站起身，手忙腳亂的收拾自己的頭髮，整理自己的衣服，
好一會兒她才平靜下來，慢慢的走出辦公室。
其他正在吃午飯的老師多少都注意到了文麗的異常，只是也沒誰多想，
只以為她這是遇到一個不太想見的親戚，心情矛盾所致。
這年月，家家都不富裕，
遇到窮親戚上門，要不是實在抹不開面子去，
那真是能不見就不見。
唯獨和文麗同一個班的李老師心頭咯噔了一下，猛的站了起來。
她恰好知道，林放和文麗壓根就不是什麼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親戚關係，
他們就只是那次去紅星農場的路上見過一面。
本來李老師還一直擔心兩人鬧出點什麼，
後來好長一段時間過去，沒見著，也沒聽說兩人再有什麼交集，
李老師原本以為這事兒也就這麼過去了。
哪想到，林放突然就來了。
李老師飯也吃不下了，她臉色難看的跟了上去，
偷偷追上文麗，打算看看兩人準備幹些什麼好事。 ……
林放扶著自行車站在學校門口，
因為中午的關係，老師和學生都在吃自備的飯菜，
一時倒也沒什麼人圍觀。
要不然，就憑林放這個長相，很難不吸引一些大姑娘小媳婦來迴路過。
文麗走了停，停了走，一路上理了好幾次頭髮，
這才從拐角出來，走向林放。
跟在她後面的李老師不是撇嘴，就是翻白眼。
只看文麗這副發騷的模樣，打死她都不信這兩人心裡沒鬼！
文麗看到林放扶著自行車站在門口，旁邊還有「厲行節儉，杜絕浪費」的標語，
這樣的場景，說不上有多美好，
可全都不重要。
落在她的眼裡，周圍的一切全都在虛化，
就只剩下林放突出再突出，一下子就突進了她的心裡，
讓她的心彷彿被箭射中了似的，漏跳了半拍。
其實，過了這麼久，林放的樣子，在她心裡已經慢慢模糊了。
上一次，她都沒敢仔細看過他。
現在他一出現，所有的模糊，因為日思夜想，
報復似的深刻，深深的刻進了她的心裡。
她突然發現，原來林放這麼好看。
好看到她自慚形穢，好看到她覺得她和林放站到一起都是對他的侮辱。
林放看到文麗正向他走過來，走到一半就停住，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一張俏臉忽紅忽白，變幻不定。
他頓時知道，這婆娘多半是文青病又犯了，
文青少女見多了，文青少婦……
林放這還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他輕笑一聲，主動推車走過去道：「文老師，好久不見！」
轟！
簡簡單單一句問候，卻像是雷霆霹靂一般轟開文麗的心扉，
說不出的甜蜜，無比的安慰，
統統化作了春雨灑落進去，淋滿她的全身，
滋潤了她，也溫暖了她，
一下子就讓這個最近被飢餓和爭吵糾纏到焦頭爛額，
恨不得回娘家住上一輩子的文青少婦熨帖到了極點，
她感動的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矜持和內斂幫了文麗，她忍住了淚水，
也剋制住了恨不得撲進林放懷裡的衝動，
她淺淺一笑，點頭道：「林放同志，好久不見。」
雖然聲音微微有些顫抖，自己表現的不是十分完美，
但是文麗依舊為自己沒有做出任何失禮的舉動而感到驕傲。
沒有人知道她最近有多脆弱，
也不會有人知道，她有多需要安慰。
更不會有人知道，林放的出現，又是多麼的及時。
但凡她稍微軟弱那麼一點點，任何失格的事，都有可能發生。
林放來的路上，就早就已經找好了借口，
他很自然的笑道：「來的有點突然，還請文老師海涵。
我有個鄰居一直在抱怨她的孩子學習有點跟不上，
她到處跟人拜託，說能不能請老師到家裡給孩子做點指導什麼的。
我今天去信託商店買點東西，售貨員恰好有個親戚在重型機械廠上班，
我們閑聊的時候提到重型機械廠，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你。
按理說，咱們就只見過一次面，我不應該這麼冒昧，
只是我和鄰居住在一個院里，整天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她都跟我說了好幾回了。
我要真是一點忙都幫不上也就罷了，誰讓我真就認識您這位老師呢？
得嘞，今天我就厚著臉皮，來找文老師您幫個忙！」
文麗聽了這話，懵了好一會兒，心裡有些失落，卻又有些釋然。
是了，要不是有事，他又有什麼理由來找她這個結了婚的女人呢？
她已經不是單身的時候了，已經是個有了丈夫，還有了孩子的……老女人！
片刻后，她才慢慢的道：「我……我只是個小學老師……恐怕……」
「嗐！你說這不是巧了嗎？」
林放燦爛一笑：「她孩子正在上小學，別的科目還好，就是數學跟不上，
你正好是個小學數學老師，這不巧了嗎？
您別忙著拒絕，我可不是空手來的！
一點小小的土特產，不成敬意！」
林放說著，把掛在車把上的八件套取了下來，塞到文麗手上。
文麗本來臉皮就薄，又對林放有著一些若有若無的好感，
林放突然來這麼一手，她的臉蹭的一下就跟火燒了似的通紅，
她手忙腳亂的把禮物推回去，連連拒絕：「這我不能要！
我還什麼忙都沒幫呢，要你的東西，那我成什麼了？」
「話可不能這麼說！」
文麗一個女人家，柔柔弱弱的，又經常吃不飽飯，
力氣哪裡能和林放比，林放只是微微用力，她就推不動了。
林放道：「學生求教，送些束脩那是應當應分的，
我這就送你點分裝的罐頭，一點不值錢的羊角蜜，
我都覺得臊得慌，禮太輕了！
嘿，還差忘了，我鄰居家還給備了點大米！」
林放裝作一副才剛剛想起來的模樣，一拍腦門，把自行車停好，
扭頭就把車後座上的大米給取了下來，放到了文麗腳下。
聽到「大米」這兩個字，文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她都快忘記大米的味道了，上次吃大米她都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了。
她只記得，因為一碗餿掉的米飯，她女兒燕妮進了醫院。
如今，居然有整整一袋子大米堆在她的腳下。
意志力，就像是面對海嘯的籬笆似的，可笑而又徒勞。
文麗拼盡了最後的力氣，弱弱的拒絕道：「我不能要，你拿回去吧，
就算你不給我這些，我也會幫那個孩子的！」
文麗都沒往外推，只是動動嘴，
林放怎麼可能不識相，真的做出把送出去的東西拿回來的舉動，
「拿著吧，東西又不是我送的。我只是先給墊著，回頭人要補給我的。」
他笑著道：「我住南鑼鼓巷……您看是周末，還是哪天晚上有空，
我隨時都在，您只管來，需要預備些什麼，我提前跟鄰居知會一聲！
得嘞，我就不打擾您上課了，回見了您內！」
李老師躲在牆後面，滿眼都是不可思議。
這劇情，完全出乎了她的預料。
她想過兩個人談情說愛，也想過兩個人表面上雲山霧繞，其實在對暗號，
她甚至想過，這兩個人一見面就往小樹林里鑽，乾柴烈火立刻苟且，
她唯獨沒有想過，林放來找文麗，居然真有正事！
還如此的冠冕堂皇！
這……這就很不合理！
可李老師又不得不信，那捆的結結實實的土特產，那一袋子大米，
分明是真心求人幫忙才會預備的厚禮。
土特產也就罷了，這麼一袋十斤的大米，如今當真算是厚禮了。
「等等！」
李老師拚命去想，總算是被她想到了一個漏洞，
她回想起來，林放的說辭，
林放說他是在信託商店買東西的時候，無意中想到了文麗，
這才起了心思拜訪，上門求人。
這不對勁！這很不對勁！
那點兒土特產也就罷了，哪裡都能買到，
可那袋子大米，可是稀罕物。
要不是早有準備，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拿出來，
還什麼去信託商店的時候臨時起意！
李老師越想越是確定，林放這是西門慶私會潘金蓮，
他就沒想干好事！
可這些齷齪和不堪，全都是李老師的臆想，
她拿不出半點切實的證據，
就算她把這事兒捅到文麗的老公佟志那裡，
怕是也落不到什麼好。
李老師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只能暫時引而不發，
她決定，先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只要她始終盯緊了文麗，早晚都有她抓住文麗小辮子的那天！
林放來的突然，走的洒脫。
文麗前面沒有準備，後面也沒來得及挽留。
她只能目送他的離開，
然後看了看手裡的「土特產」，
又看看腳下的一袋子大米，
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一抹甜蜜的微笑。
她饞歸饞，可她其實也最不在乎這些。
她在乎的是林放這一舉動所代表的情意。
她又不傻，怎麼可能猜不到？
有人拜託林放肯定是真的，可願意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就是假的了。
她能夠猜到，土特產可能是林放鄰居給預備的，
但這袋子大米，只能是林放的心意！
可是……又是怎麼知道自己愛吃米飯的？
文麗想來想去，也只能歸結為，自己上次和林放見面的時候，無意中漏了口風。
這麼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林放都記在心裡，
這代表什麼，文麗一點都不敢去想。
但凡想一點點，她的心就會騷動。
她擔心自己會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
她理智的大門已經千瘡百孔，根本就禁不起一點波瀾。
「呼……」
文麗長長的吐了口氣，一手提著土特產，一手提起大米口袋，
轉身回了辦公室。
回到辦公室文麗先把東西放好，又拿著飯盒去爐子上熱了片刻，
中途，她隨口打發了其他老師好奇的詢問，
等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她才猛的想起，
林放送給她的』土特產』，好像也不便宜！
那可是罐頭和羊角蜜！
文麗把放在腳下的一整套』土特產』提起來，仔細一看，
這是由六個竹筒和兩個牛皮紙包組成的八件套，
竹筒上面，分別刻著幾個雋秀的小楷。
「蘋」、「桃」、「櫻」的字樣，應該是分別對應著相應的水果。
一想到這六個竹筒里，裝著的是甜甜蜜蜜的水果罐頭，
文麗的嘴巴頓時就不受控制，瘋狂的分泌口水。
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勉強控制住自己沒有立刻打開。
僅憑意志力，她壓根就做不到，
還是因為擔心一旦打開，周圍的其他老師可能會要求分潤，
她這才勉強控制住自己。
今天下班，一定要早點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