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鵬飛的媳婦回來坐下,一口氣喝光一杯水。
她先把氣給順了,才笑著解釋道:「老郭去了趟西北,帶了些羊肉回來,
我想著,這烤肉季也是做老了羊肉的,乾脆把肉給帶過來,讓他們順便給烤了。
服務員怕店裡師傅不同意,非要我親自跟師傅說,我嘴巴都快說幹了!」
郭鵬飛媳婦提起羊肉,付小兵也想起了這茬,
他笑著道:「鵬飛,你去西北之前,不是說要帶幾頭羊羔回來嗎?
該不會不好伺候,全都給宰成羊肉了吧?」
「那不能夠!四九城的爺們,就沒這麼辦事兒的!」
付小兵這番話,也算是撓到了郭鵬飛的癢處,
他得意一笑,道:「我還真給弄了幾頭羊羔子回來!
就是這玩意兒還真有點不太好伺候!加上路上顛簸,有幾頭沒挺過去,
路上就被我們給宰了弄成了肉,羊羔子倒是還有,可就只剩下了3頭,
你們誰要是願意養活的,那就把那3頭都帶走,一公兩母,
要是不樂意,那就把帶帶走,我全都給帶來了,就在後院擱著呢!」
一桌人彼此面面相覷,都有些意動。
他們都想要肉,誰也不願意養活的,只是不太好開口。
林放空間里的羊崽子早就已經長大成羊,甚至都已經繁育了兩輪,
對於羊崽子,他已經沒了需求。
只是看到大家的表情,林放略一沉思,便猜出了他們的心思,
林放便笑著道:「羊羔子好啊,大家可別跟我搶,
算我欠大家一個人情,這3頭小羊羔請務必勻給我!
我在紅星農場有點關係,趕明兒我把這羊羔子給送過去,
興許以後還能下崽子,到時候,我可就有吃不完的羊肉了!」
「美得你!」
王慧蘭笑罵道:「哪有那麼容易?你要是把羊羔子給要過去,
可不是你欠了我們的人情,是我們欠了你的人情!」
「對!對!」其他人也連忙道:「你願意要羊羔子,我們還巴不得呢!
且不說大家住的都不是特別寬裕,沒地方養。
就算有地方,這羊它也不好養,誰也沒養過,都不知道該喂什麼草!」
這話,林放也就是聽聽,沒有當真。
羊和牛一樣會反芻,食譜廣泛,性格溫順,基本上可以算是最好養的四足家畜。
對於一般的家庭來說,甚至比豬都好養!
豬得吃的好了才容易長膘,羊吃的可沒那麼精細,什麼草都能吃。
就算是排便,羊屎蛋子也不臭,還容易清理,
伺候豬,那才叫一個一言難盡。
真要說不好養,其實兔子算是不好養的,
別看它們在林放的空間里繁殖很快,
嘴巴還是很挑剔的,
非得**飼料才行,
吃粗飼料很容易就沒精神。
一般人養兔子還不容易看的出來,
主要是兔子這種動物,十分的神奇,忍受疼痛的能力極強,
哪怕是撞到肋骨斷裂刺傷內臟,它也不叫,
只是默默忍受,直到死亡來臨的那一刻。
所以古人造字的時候,才會造出「冤」這個字來代表困在原地不得動彈的巨大屈辱和憤怒。
郭鵬飛見問題解決,一拍巴掌道:「得,那就這麼定了!
羊羔子放子拿走,你們分肉!
我說,慧蘭嫂子,您那位表妹,什麼時候到?
這都幾點了?她到底有譜沒譜啊?」
「什麼表妹?是堂妹!」
王慧蘭白了郭鵬飛一眼,道:「都跟你說了,跟我一樣,都是姓王的,
怎麼可能是表妹?應該差不多了吧?我跟她說了是烤肉季,她不能走錯啊!
要不……我出去看看?」
「嫂子,我跟你一起。」
林放也站了起來,按說今天是兄弟聚會,
又是郭鵬飛的東道,他是沒資格迎客的,
可誰讓中間橫插了一杠子,王慧蘭要給他介紹對象?
他要是真讓王慧蘭一個人出去接人,那才叫一個沒眼色。
「成,你們都坐著,菜該上就上,你們該吃就先吃!」
王慧蘭起身道:「不用管我們,正好我跟小林再通通氣,說點事!」
兩人出了門,王慧蘭便一臉抱歉的對林放道:「小林,嫂子要先跟你說聲對不起!
這件事也沒提前通知你,就私自幫你做了決定。
嫂子有私心,也不全是為了你好,所以得跟你道個歉!」
『來了!』
林放之前就猜測這裡面可能有問題,卻沒想到王慧蘭會這麼早跟他坦白,
他想了想,道:「嫂子,我也跟您說句實話,
感情的事我其實沒想那麼早考慮,
一方面是因為我還年輕,對待感情,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另一方面是我的工作是司機,將來會有很多時間在外地,
我也想趁著年輕,多申請出外勤,去祖國各地去看看!」
「感情的事,早考慮要考慮,晚考慮還是要考慮!
再說,很多同志也不是一開始就多有感情的,還不是結婚以後慢慢培養?」
王慧蘭有些不以為然的,她道:「倒是,你想多去外面看看,這是個問題……
不過也沒關係,你可以先跟亞茹確定關係,不急著結婚。
反正你們年齡都不大,晚一點結婚也沒什麼不好。」
『!!!』
林放感覺事情有點棘手了,王慧蘭居然想讓他和一個素未謀面的姑娘確定關係,
她越是如此的急切,那就越是說明問題不小。
林放想了想,還是決定問個明白:「嫂子,這麼急嗎?」
「我能不急嗎?再晚一點,她就要和那個羅岡……」
「姐?你怎麼出來了呀?」
一個穿著列寧裝姑娘的出現,打斷了王慧蘭。
她留著短髮,隨意扎了兩個辮子,辮子勉強能垂到肩膀上。
她眉毛細細的,眼睛很亮,
一對卧蠶組成的下眼瞼讓她打招呼的笑容里充滿了真誠,
她是好看的,不單單是因為長相,
在她的身上還透露出一股說不出的嫻靜氣質,
讓人情不自禁的對她生出好感。
哪怕林放對王慧蘭的突襲有再多不滿,卻也不得不說,
王亞茹確實是一個很好的結婚對象。
要是把這樣的姑娘娶回家,那是要賺到的。
「亞茹……」
王慧蘭第一時間住嘴,她擠出笑容,
招呼王亞茹道:「快點過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同志是林放,
他在軋鋼廠工作,和你年齡相仿,很有共同語言,
我覺得,你們應該經常接觸,好好聊聊!」
王亞茹看了一眼林放,不由得微微一愣,
羅岡長得也算精神,可要是跟林放比起來,
那差的就不是一點半點了,
王亞茹短暫的愣神后,又看一眼王慧蘭,
頓時就從她嘴角上揚的反應里猜出了點東西,
這是堂姐給她使的美男計!
「林放同志,你好!」
王亞茹簡單的跟林放握了握手,便做出了決定,
她對王慧蘭道:「姐,我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和羅岡已經私定終身了,
就算林放同志不在乎他不是我的第一個男人,我和他也不可能!
羅岡還在外面等著我呢,我就不進去了,再見!」
「不許走!」
王慧蘭伸手上去要攔住王亞茹,沒想到她頭一低,腰一彎,
很是靈活的就從王慧蘭的胳肢窩裡鑽了出去:「你……你給我站住!氣死我了!」
「姐,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我只愛羅岡一個!」
王亞茹邊跑邊揮手:「你就別追我了,快點回去吧!」
王慧蘭氣喘吁吁的停下,看到一旁跟過來的林放,
她頓時就有點恨鐵不成鋼:「你啊你,你怎麼就不幫我攔住她呢?
這下好了,你未來媳婦兒跑了!我看你怎麼辦!」
王亞茹跑走,林放開心都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幫忙攔住。
林放表示這鍋他不背,八字都還沒一撇呢,王亞茹怎麼就是他未來媳婦了?
再者說,他是個有底線的。
哪怕底線再低,他也只是主動撩過小寡婦一個。
別的女人,他可沒有主動過。
且不說他和王亞茹還只是第一次見面,就算多見幾次,
知道對方有喜歡的人,林放也不會破壞對方。
林放便對王慧蘭道:「嫂子,王亞茹同志有喜歡的人,我們應該祝福她才對,
怎麼能破壞了這樁好姻緣?再說,如今鼓勵自由戀愛,要我說,您就別管了!
要不然,王亞茹同志告到婦聯去,您臉上也不好看不是?」
「她敢!」
王慧蘭氣呼呼的道:「這個死丫頭,純粹就是翅膀硬了,誰說的都不聽!
說起來,也怪我那個叔叔,純粹就是引狼入室!
招什麼人不好,非要招這麼個傢伙當弟子!羅岡根本就不適合結婚!」
林放聽的出來,王慧蘭對王亞茹的對象有意見,
可具體什麼原因,他不清楚,索性也就不做評價。
林放笑著道:「王亞茹同志不是小姑娘了,她都已經參加工作,是個成年人了,
我相信,對方適不適合,她有自己的判斷標準!」
王慧蘭簡直不知道怎麼跟林放解釋才好,
羅岡長相沒有問題,學識也沒有問題,更是她叔叔王子濤的得意門生,
可能將來的前途也沒什麼問題,
可壞就壞在,他的思想是有問題的!
王慧蘭在和羅岡短短的幾次接觸過程中,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她早就跟叔叔王子濤反應過這個問題,
可是王子濤早就被教出高徒的得意蒙蔽了雙眼,
壓根就沒當回事。
王慧蘭只能親自插手,試圖把王亞茹從錯誤的道路上掰回來,
她中間幾次給王亞茹介紹對象,可惜因為種種原因,都沒能影響到王亞茹的決定,
林放的出現,讓王慧蘭看到了一擊必殺的曙光,
她原本以為這是和王亞茹對決的勝負手,能夠徹底把羅岡給踢出局。
哪裡想到,王亞茹才和林放第一次見面就丟出一記殺手鐧,
這死丫頭居然偷偷跟羅岡睡了!
「你……哎!」
王慧蘭滿肚子委屈,都不知道該跟誰訴說,
她有些意興闌珊的道:「算了,算了,這事兒就到這兒吧。
以後她的事,我不管了。至於你……你也是個不省心的!」
眼見王慧蘭沒了給自己介紹對象的興趣,
林放長出一口氣之餘,也在暗暗高興。
重活第三世,林放只想按照自己的步調好好生活,
感情問題,他壓根就不想考慮。
有人非要生撲上來,他或許不會拒絕,卻也不會輕易付出一點感情。
孩子可以生,至於結婚,他這一世就沒想過。
如果不是為了繁衍下一代,結婚毫無必要。
兩人回到烤肉季,
菜都已經端了上來,主菜自然是烤羊肉,
這羊肉是郭鵬飛自帶的,店家也就收了個火耗跟手工費,基本上是不賺什麼錢的。
郭鵬飛媳婦也就另外點了些店裡有的吃食,
比如糖溜卷果、扒三白、燒駝掌什麼的,又要了些牛舌餅。
這牛舌餅用來搭配烤肉再合適不過,
只需要往牛舌餅中間來一刀,把這烤肉季出名的羊肉薄片往裡面一塞,
就著糖蒜、黃瓜條,吃起來那叫一個美味!
就算不切開,直接卷也沒問題,甚至更加粗獷,更和爺們心意。
郭鵬飛見林放、王慧蘭兩人回來,身後沒有跟著第三個,
他不免感到有些奇怪:「嫂子,放子,怎麼茬兒?
不是說出去接人去了嗎?這是沒接著,還是人沒來?」
「甭提了!」
王慧蘭氣不打一處來,她道:「那個死丫頭來是來了,打一頭就走了,
門都不願意進,真是氣死我了!」
郭鵬飛好奇的還想再問,被他媳婦踩了一腳,
她笑著打岔道:「那肯定是有急事沒辦法,沒關係,這次見不著,不是還有下次嗎?
咱們下次把妹妹請過來好好招待一頓就是。來,嫂子,趕緊趁熱嘗嘗!
這羊肉可是寧夏灘羊,聽說雖然跟NMG羊有關係,風味卻截然不同!」
灘羊?
林放一聽這話,頓時來了精神。
本來他對收下郭鵬飛帶來的幾頭羊崽子興趣不大,沒想到卻撿到寶了。
這灘羊可不光是肉質細嫩,幾乎沒有腥味,身上的脂肪分佈還極為均勻,
就算是擱在後世,那也是相當難得的上等食材。
要知道,很多人吃不慣羊肉,主要就是吃不慣那股子腥膻味。
哪怕能吃慣,也會糾結,這羊肉完全沒脂肪吃起來不爽,
可羊肉脂肪過多,吃起來又容易膩。
如此一來,灘羊的存在,簡直堪稱奇迹,
簡直就是為了解決所有這些疑難雜症特意存在的完美方案!
更妙的是,三十天大的灘羊羔羊二毛皮極為優質,是非常名貴的裘皮原料。
要是把羊羔子養出來,以後林放冬裝的衣服材料都順帶給解決了。
隨著郭鵬飛媳婦一聲招呼,大家都動了筷子。
這一動筷子,就再也停不下來了。
肥瘦相間,肉質細嫩,口味香而不膻。
盡得羊肉的肥美細嫩鮮香,卻無一絲一毫的粗膩腥膻。
先白口吃上幾片,或是稍稍蘸鹽,盡得最原始的羊肉風味。
再佐以醬油、醋、薑末、料酒、鹵蝦油、蔥絲、香菜葉這一獨特醬料,
把烤肉季獨有的滋味也納入口腔,
一通將吃下來,
幾乎人人大汗淋漓,
每一個人都過足了肉癮。
許久之後,桌面一片狼藉,
杯盤乾淨的不能說跟舔過一樣,卻也幾乎沒剩下什麼。
一桌五個大老爺們,除了林放外,幾乎個個缺肉,
有這麼一次機會能光明正大的大快朵頤,誰也沒打算顧及什麼臉面,
誰還不知道誰?
吃飽了再說別的!
聚會到了尾聲,下面自然要開始分肉,
每人會白拿,卻也不會俗氣的直接給錢。
錢,在座的還真是不缺,
主要還是缺東西,特別是缺吃的。
付小兵是罐頭廠的,可以拿一批計劃外的魚罐頭和午餐肉罐頭出來,
廖立民倒是沒東西拿出來,卻準備了十來張老莫西餐廳的收據,當場就分給了眾人。
上面的抬頭寫著:蘇X展覽館莫斯科餐廳(收據),下面是金額。
這其實就相當於是老莫餐廳的入場券,沒這個,是進不去的。
特別是這兩年,四九城的專家都已經撤了差不多,
老莫已經很少能收到外面來的物資,已經接近於半關門的狀態,
想拿到這些收據,那還真得有點本事才行。
聚會一共來了五家人,倒有三家都拿了東西出來。
剩下葛建成一臉尷尬的看了看其他幾人,又看了看林放,
他苦笑著道:「對不住了,哥幾個,我這……哎!
你們要喝汽水不?要喝的話,我把你們一年的汽水都給包了!
放子,你要是有門路,把我那份也給算上,要錢給錢,要汽水給汽水!」
林放笑著道:「能搞到一些雞和雞蛋,豬肉也能搞到一些。
要是各位哥哥瞧不上,我看看能不能再弄點米面。」
「嚯!沒瞧出來呀!」
郭鵬飛眼睛都睜大了:「原來不聲不響的,放子你才是路子最野的一個!
你說的這些東西,哪一個不硬?沒說的,哥們全要!」
林放看了看郭鵬飛,又看了看其他人,每個人的眼裡全都是熱切,
眼瞅著都快要化身餓狼了都!
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孟浪了。
平時也就顧著自家的一畝三分地,了不起也就是瞧瞧四合院里的熱鬧,
林放還真的不知道,他隨口說的這些,對別人意味著什麼。
就連廖立民都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道:「放子,如果你真能搞到這些,
稍微多準備點,我們四家均分,不會讓你吃虧的。」
他沒提東西,也沒提錢的事。
越是不提,越說明他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