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章 鞋子

  翌日，清晨時分。

  暖陽透過窗子，片片灑將屋裡，落於地面，鋪於檀木圓桌上。

  張望月便把手伸於桌上，放在陽光下。那樣讓它照著，並仔細瞅著自己的手。他就那麼看著，心中想到：「經過一夜未睡，我天玄神功進得六層。這呼吸之間，果然有所不同，感覺內臟似要大了些，能容納更多的力量。」

  便能看到，張望月把手緊握。一股氣流，在陽光下清晰可見。

  它們流動著，源源不斷往手掌中匯聚。待看得入了神，張望月便是鬆開了手，它們便又四散開去。

  張望月喃喃道：「不知，我這一夜可曾打擾到你休息？」

  他當然是在問路菲菲。

  只聽路菲菲緩步走進，她把手搭於桌上，身子一側，便是坐在了桌邊。她往向窗戶，低語道：「我睡得很香，從來沒有那麼香過。有你的存在，讓我感覺到心裡很踏實。我還做了個夢，夢裡你站在山峰之上，伸出了手，要拉我上去。我便伸出手，接著，你的手越來越近。」

  張望月道：「睡的好，就行。現在，你感覺身體怎麼樣？」

  路菲菲搖搖頭，轉向張望月。

  輕聲道：「我吃不下去，只能喝些稀飯排骨湯之類東西。那些東西，雖是不能管飽，但只要我不多動或是做些別的事情，就不會餓。」

  張望月把手搭在路菲菲手上，說道：「你得多吃，要注意照顧好自己身體。現在，你不是一個人。既然事情發生了，我當然不會棄你不顧。」

  路菲菲不言不語，過得一會，她說道：「你可還在想著清霞姐？」

  她語氣中沒有責怪之意，反而像是在安慰一個人的心靈。

  張望月沒有說話，目光轉向窗子。站了起來，大步走向窗前。伸手推開窗子，瞧著那鱗次櫛比的房屋，陷入到沉思之中。

  路菲菲便與桌邊，一動不動。聽不見，他做任何動作。

  陽光悄無聲息。

  張望月幽幽道：「我自是希望她能平安無事，若她知道此事，想來也會祝福我。你也別再多想，我也不像旁人，認定的事，是無法改變的。你可放心。」

  路菲菲沒有說話。

  張望月也不再說話。

  房屋下面，已有螞蟻般大小的人們，他們來回走動，有的快，有的慢。

  張望月把牆邊風塵刀拿在手裡，撫摸著。便聽到有人敲門。當下，轉頭看去。

  便道：「馬上。」

  槐樹門發出吱吱聲，張望月把手從門上放下。看到阿梨站在門口。

  那阿梨臉帶微笑，她身子微微一弓，笑道：「郡主有請。」

  張望月道：「馬上，你先過去。」

  阿梨點頭，離去。

  張望月轉過身，對路菲菲道：「你且留在這裡，哪裡也不要去。明白嗎？」

  路菲菲點頭，說道：「多加小心。」

  張望月道：「放心吧。」

  於此，張望月離開，往那郡主住處趕去。

  待快到郡主住處，便看到周圍持械站著數百士兵。分散兩排，中間留出一道。他們精神散發，目光堅定，一動不動。

  張望月停下步子，想到：「前兩日，也未見如此多的士兵。為何今日多出這些人？他們既是站在郡主門口，想來是為郡主效力。難不成，郡主打算今日就要衝進皇城鬼牢，救下吹煙叔叔？這女子也太大膽了，我這天玄神功還未達八層，只怕要落空啊。」

  「就連地面上，也換了新的地毯。」

  張望月把腳踩在上面，前兩步非常慢。接著，便又大走去。

  上得六層台階，看見李阿鳳坐於中間椅子上。

  屋內寬闊，兩邊各有六人把守。

  張望月走進去。

  李阿鳳淡然道：「你來了。」

  張望月回道：「我來了。」

  李阿鳳道：「你來得挺快。」

  張望月道：「郡主吩咐，當是要快。」

  李阿鳳用手指向一邊，道：「看見把椅子沒有。」

  張望月道：「看見了。」

  李阿鳳道：「坐上去。與我等一個人。」

  張望月問道：「等誰？」

  李阿鳳道：「一會你就知道。」

  說完后，張望月低頭，看見桌上放著香瓜。便伸手拿了一塊，先是聞了聞，然後又咬上一口。

  嘴裡正咀嚼著，餘光處，站著一人。

  只瞧那人倚靠門邊，臉朝外，背朝內。他也不說話，只在那裡站著。

  像是在思考什麼問題。

  他一隻腳撐著身體，另一隻腳便放鬆下來。既不是守衛，也不下人。

  張望月心道：「難不成，這個人就是李阿鳳要等的人？」

  那人開口說：「你們在等我？」

  聽聲音有些像是李摘星，張望月不太確定。

  想到：「上次與西達人比試，李摘星輸了，人應當已經離開。不會是他。」

  李阿鳳道：「沒人在等你。」她說完，又問了一句，「你為什麼還不走？」

  那人轉過身，頭微微低著，說道：「我還不能走。」

  他沒等李阿鳳開口，便又接著道：「我不僅會刀，關於各各方面，都有涉獵。地理人文、詩詞歌賦、十八般武藝。刀，只是我的一部分。我不相信，郡主用不上我。若是郡主真不願意，價格方面可以商量。」

  郡主沒有說話，只上下打量著李摘星。

  他很年輕，二十歲。

  身子雖瘦，但看起來結實。

  李阿鳳道：「只管吃管住。」

  李摘星道：「可以。」

  他回答的竟然很快，也很乾脆。他簡直是脫口而出，沒有一點猶豫。

  難道他只想混一口溫飽。

  以他的刀法，完全可以另做它業，也比圖個吃喝要強很多。除非……除非他想揚名立萬，一展霸業。

  張望月這麼想著，便覺得能夠想通。

  李阿鳳道：「你得想辦法，自己換一雙鞋子。」

  李摘星聽后，腳往後收了收，他道：「郡主借我點，等有了再還你。」

  李阿鳳道：「這麼點錢，你都借。又能拿什麼還？」

  李摘星道：「無論如何，一個人的時間一定是寶貴的。我有時間，我可以用時間還。」

  他說著，微微把頭抬起。喉頭動了動。

  李阿鳳道：「算了，這些事，你直接找阿梨。另外，趕快站到一邊，因為你擋住門口了。」

  李阿鳳說完，便一直看向門口。

  很顯然，她在等一個人。只是，這個人不是李摘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