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奸商與怪人

  【英雄王】這並非是在成為王者之後給自己所取的誇耀自身的名號。而在成為國王之前，來恩哈特二世本身就是英雄。「英雄」對於他來說只是稱號，而非讚美。他的勇武讓他成為英雄，而不是靠國王的身份為自己冊封。關於他的英勇事迹已經不再是只限於民間傳唱，甚至早已成為傳說和史詩在吟遊詩人的口中吟唱流轉。以他為原型主角的各式詩歌和小說在王國各處風靡。雖然並未真正的見識過來恩哈特二世的風采，但光從旅店老闆帶著些狂熱的描述中，寧封都能想象到一個受民眾敬愛的國王的形象了。這是一位以英雄之身加冕為王的傳奇人物。羅德在寧封的身後，聽完旅店老闆的話后也是感嘆道：「……這還真是令人想要見上一面啊。」他是經歷過很多的冒險，見識過不少的風景，但還是會感受到震撼。因為如今世界，尤其是在普通人的世界中，已經很難會誕生這種能夠稱為王者的存在。難度太大了。更不要說覺醒者的世界中，以力量為尊，很難會真的對其他人信服。唯一有所耳聞的，就是一些殘存的超凡生物族群，還會存在會將種族的首領稱為王的習俗。想要見上一面？寧封想了想那種場面，嘴角翹起，含笑著緩緩點頭。是啊。真的想要見識一下，什麼是王者呢。真的很好奇……到底什麼樣的人，才能有資格自稱王者？而楚余則是對於國王的事迹不感興趣，在看到寧封嘴角上揚的時刻，有些莫名的心裡發寒。總覺得真的到了那時候，應該會發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想著想著，她默默遠離了寧封半步。寧封：？臉上的笑容卡頓，他好不容易才剋制住自己去看楚余表情的衝動。等下……你退後半步的動作認真的嗎？我還什麼都沒有做啊！就算我們還不算是朋友那也是同事吧！？你就是這麼對待你善良的同僚的嗎？噠噠。用銅幣輕輕敲了敲桌子，旅店老闆輕咳了一下說我：「咳咳……說得有些多了，幾位客人是要住店是吧？」壓制住自己回頭的衝動，寧封對老闆笑了笑：「對，和之前說的一樣，我們要兩間房間，另外還希望能提供一頓三人份的晚飯。」同樣微笑著點頭，老闆「晚飯的話……只有我們自己做的黑麵包和蔬菜濃湯，或者你們要是願意加錢，我也可以讓廚房去準備一些肉食。」瞭然點頭，寧封同意了對方的提議並讓現在立刻準備，準備好之後直接送去房間。或許是因為寧封隱性的魅力加成，整個交涉都顯得異常的順利，皆大歡喜地達成了交易。而就在老闆繼續點錢的時候，他低著頭問道：「很久沒有像你們這樣的外鄉人了呢，從哪來的？」寧封想了想，看著低頭的旅店老闆，意有所指道：「你可能沒聽過，是一個很遠的地方。」很遠很遠的地方。寧封的語調有些悠長，眼中隱含著澹澹的感慨。和其他人不同，寧封能夠看到的更多。寧封能夠看到這個留著絡腮鬍子和一身橫肉，看上去比起老闆更像是流寇的旅店老闆的真實面容。一半乾癟，一半充滿了鮮活的血肉，兩者交織在一起，格外的驚悚。眼前的店老闆並沒有活著，早就已經該消失在歷史的塵埃中。我們之間隔著很遠很遠……隔了一千多年。而旅店老闆明顯沒有聽出寧封話語中的感慨，反倒是若有所思地抬起頭道：「很遠啊！那這樣，你們三個的房間，我就收你們九枚銅幣吧。」「加肉的晚餐，一人一枚銅幣，再加上押金一個人一銅幣……一共是十六銅幣，就收你們十五銅幣就好了！」不等寧封回話，老闆就把早就數了好幾遍的二十枚銅幣掃到了自己的口袋裡。寧封：……嗯？看我們是來自很遠地方的外鄉人，所以坑起來沒有煩惱是吧？小夥子啊，你這可是把路走窄了啊。有些好笑地看著店老闆，寧封笑著搖頭把剩下的銅幣裝進錢袋，打趣道：「那剩下的那些錢呢？難不成是服務費？」別告訴我，你這小旅店難道也敢加收百分之三十的服務費？而老闆看著寧封並不在意的樣子，笑容更加的燦爛，搓了搓手笑道：「剩下的，可是我剛才給你們表演的錢，哈哈哈哈！」表演？哦，就是剛才那一段像是從三流吟遊詩人那裡學來的詩歌是吧？呵呵，行。果然，不管是哪個年代，奸商都是存在的，路燈才是你們最好的歸宿呢。看著像個老狐狸一樣笑眯眯地笑著的旅店老闆，寧封並未生氣，反倒是笑著點了點頭。「你說的很對，我也很樂意支付這一筆費用。」兩人都是笑容燦爛，感情好的就像是多年未見的老友一樣。而有了寧封用金錢打下的感情基礎，店老闆熱情地從櫃檯後面走出，親自帶著他們三人向著房間走去。從他們身上大賺了一筆，店老闆也沒有說什麼馬的飼料錢，故作大方地說道：「你們過來應該挺辛苦的吧！放心，你們的馬我會讓人幫忙照看的。」說著，他的目光從羅德背後背著的麻袋上掃過，有些奇怪地問道：「哦？你這背著的是什麼？」羅德的腳步一頓，正在思考該怎麼解釋，就聽見走在前面的寧封隨意地說道：「一些在山裡找到的特產，打算帶去王城換點錢。」羅德：……特產？他想說什麼，但想了想感覺寧封說的似乎也沒有錯。「啊，稍等一下，我先去跟廚房安排一下。」在經過轉彎的時候，老闆直接丟下了寧封他們向後廚走去。「要是等不及，你們的房間是上樓後走廊盡頭的兩間相連的屋子，你們直走就行。」拿著兩把鑰匙，寧封想了想，對同伴和工具人說道：「先走吧，我有些累了，我們先進屋簡單休整一下。」自己和羅德的身體撐得住，楚餘明顯不是一個體力出眾的角色。但就在寧封他們想要向樓上走的時候，從拐角處的陰影里傳來了一聲沙啞的聲音：「喂！」嗯！？羅德原本放鬆了一些的精神忽然一緊，勐然看向了陰影。那裡的陰影里藏著一個身上裹纏著破布的身影，正趴在地面上，此時正仰起頭，直勾勾地看著三人。看著對方的打扮，羅德皺起眉頭，低語：「乞丐？」乞丐嗎？寧封不覺得這個怪人只是乞丐這麼簡單。「不要被他們騙了……不要被他們騙了！」果然，散發的癲狂氛圍的怪人直起身子，瞪視著寧封三人，低聲地快速說道：「他們都被國王的謊言欺騙了！」「他不是賢王，來恩哈特是個瘋子！」「他不是神選之人……不不不！神靈就是虛假的！都是假的！！」身上散發著難言的惡臭，渾身包裹著破布的怪人向著幾人走了一步。或許是因為保持著趴下的姿勢太久，他的雙腿並不靈活，踉蹌了一步。因為身上散發的惡臭皺起眉頭，後退了一步的羅德厭惡開口道：「你不要再靠近了。」但怪人沒有聽從，依舊向前邁步，向著三人中唯一沒有後退的寧封走去。「喂！你聽不到嗎？我說……」默默地抬起手，寧封無聲阻攔了羅德的上前。而被攔住后，羅德下意識地反問：「你要做什麼……為什麼要攔著我？」可是還沒等羅德繼續說完，剩下的話就因為寧封若無其事的回眸而卡在嘴裡。！！在這一刻，羅德忽然想起了自己此時的身份地位。作為一個沒有通過測試而被迫「聯手」的同伴，自己並沒有指手畫腳的權利……羅德：「…………」臉頰抽搐一下，羅德別過頭不再去看寧封平靜深邃的黑色眼眸。哼。我不管了還不行嗎！？而寧封在羅德懂事的閉嘴后默默收回了目光，繼續看向眼前的異數，寧封眼眸中沒有厭惡，眉頭也不曾因為對方身上的臭氣而皺起。既不開口，也不遠離。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任由怪人靠近，看著他因為焦急而摔倒。並不伸手攙扶，寧封低頭看著怪人跪伏在自己的身前，任由他抓住自己的衣角。「外鄉人！離開這裡，離開這裡，一定要離開這裡！」顫抖著揚起頭，怪人死死地盯住寧封，就像是看到了希望。「這裡的一切都是謊言！所有人都瘋了！」從破爛衣物中露出的，那雙被恐懼和瘋狂佔據了全部的雙眸，此刻漸漸滲出了渾濁的淚水。「不然的話……你也會成為他們的一員，被蒙蔽了雙眼，最終什麼都！什麼都……」怪人嘶吼著，想要說出些什麼，但卻被巨大的聲響打斷。哐！！巨大的聲響嚇了楚餘一跳，她神色一慌，一手快速摸向自己的腰包，一邊警惕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剛才還因為多掙了一筆「小錢」而笑眯眯的旅店老闆，此刻臉上卻滿是乖戾的憤怒，砸著牆壁沖著怪人怒吼：「喂！！你這個該死的乞丐怎麼又熘進來了！？給我滾出去！」大步向著這邊走來，他一把抓住了怪人的「衣領」，直接將他抬了起來。「給我滾出去！」被抓住的怪人也不抵抗，直接鬆開了寧封，大聲哭喊：「死了！所有人都死了！」凄厲的聲音充滿了絕望和瘋狂，讓人聽著頭皮發麻，「你們！都死了啊啊啊！！」乞丐嚎哭著，被旅館的老闆直接拖拽扔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外面的地上。「不要再讓我發現你走進我的旅館！給我滾！！」哐！用力關上了大門，上一刻還是怒氣沖沖的旅店老闆在轉身看向寧封他們的時候忽然又變回了之前那副笑眯眯的樣子。「哎呀，還真是不好意思，沒想到他會偷偷熘進來。」剛才寧封冷眼旁觀了剛才的展開並沒有阻攔，他看著店老闆想了想說道：「你認識他？」笑容僵硬了一下，老闆頓了頓說道：「認識的，怎麼會不認識？他原本是個一個很好的人的，一名虔誠的教徒的。」「他原本家境很好的，妻子是一個善良的裁縫，女兒才八歲，但是……」眼神中充滿遺憾，他嘆了口氣說道：「但有一天他忽然就瘋了，大喊著說我們都死了……」「他不光點燃了自己的家，還把自己的妻女都推進了燃燒中的房子中，唉！」重重地嘆了口氣，店老闆不想再說這些，直接從寧封的手中拿過鑰匙，率先向著房間走去。「不用擔心他，我會讓夥計會處理他的，他不會再打擾你們的。」夥計？打手吧。能夠在王城的貧民窟建立旅店，背後有一兩個混混打手，寧封是一點不意外的。走進房間，寧封直接邁步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向著樓下看去。他看到了樓下兩個高大的夥計，正罵罵咧咧地拖拽著乞丐怪人向著陰暗的衚衕走去。而怪人卻並不掙扎反抗，一直瞪大著眼睛看著天空。寧封開窗的動作引起了他的注意，無神的眼眸轉動，看向了二樓的窗戶。而在怪人和寧封四目相對后，他的眼睛亮起，嘴巴無聲開合。他無聲地說道：「都死了。」「我們……」「都死了。」而寧封面對著這個場景，在思考了一下后，對著怪人點了點頭。接著，直接默默關上了窗戶！哐。而怪人，在看到這個場景之後先是獃滯了一下，眼中流出了渾濁的淚水。他的嘴角大大的咧開，露出了誇張的笑容。不知道是在嘲笑？亦或是在欣慰？…………夜幕漸漸降臨，當火把亮起的瞬間，整個城市忽然換了一副模樣。肅殺。「傳國王的命令！封城！」「封城！」「抓住所有外鄉人！」士兵們不斷傳遞著口令，將國王下達的任務牢記在心。他們的聲音在夜色中，匯成一道憤怒的嘶吼，籠罩在城市的上空。配合著天上的烏雲，怒雷般炸響：「抓住所有外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