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4.第714章 識器

  時間到！ 

  紅綢一飄而起，後面的兵器陡然全部後退，消失得無影無蹤，高台之上只剩下四人，還有一個空空的架子。 

  阮星天、段湖生、孫宏遠手中均有兵器，葉天手中空空如也。 

  「請各位聖子亮器！」 

  隨著大長老一句話，三人同時一步踏出。 

  孫宏遠手一抬，掌中是一把金劍，金劍高高舉起，上方雲霞動，四野盡無聲！ 

  大長老眼睛亮了，漫步而前：「三千七百年前，風雨交加夜，上古神石帶萬道霞光墜落赤陽峰，石破而神材出，至尊長老松如歷三年乃成大器，是為赤陽劍！」 

  二長老也是一步踏出，補充道：「赤陽劍，所用材質乃是上古萬方石，融合九天極陽精，材質之佳，排本宗八十一神劍前十，恰好對應孫聖子所言，神材正是赤陽劍之精髓，恭喜！」 

  孫宏遠微微一笑，退後！ 

  下方弟子個個讚歎，數以萬計的兵器，此人一出手就選了個劍中前十，而且恰好對應赤陽劍之精髓，其神識的把控力非同小可。 

  段湖生一步而前，他手一抬，是一塊圓盤，灰溜溜的毫不出奇。 

  下方弟子個個吃驚，這不太象是段湖生啊，他一番言論極為高明，怎麼出手就選了個毫不出奇的小東西？看走眼了？ 

  大長老盯著這圓盤也皺眉：「段聖子可知此物來歷？」 

  「晚輩孤陋寡聞，不知！」段湖生恭恭敬敬地回答。 

  「不知此物的來歷，為何選擇此物？」 

  「晚輩感應到此寶裡面似有玄奧至極的大陣，隱合先天四象，卻又超越四象之外，變數無窮，所以斗膽選擇，是否合適尚請長老評定！」 

  幾名長老面面相覷，表情都很奇怪。 

  下方弟子全都不識此物，也都緊張地看…… 

  大長老長長嘆息：「此物尚未開啟，神機不現，段聖子偏偏一眼看穿，難能可貴！」 

  二長老道：「六合孤盤乃是已故六合散人晚年巔峰之作，單以器法而論，他實是展氏萬年來器法第一人！」 

  六合孤盤？ 

  下方弟子全都炸鍋！ 

  六合孤盤是一件孤品！ 

  為何是孤品？只因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為何如此絕對？只因為這是六合散人的一個嘗試！ 

  六合散人是器道中的一個異數，對器道之理解無人能及，一生煉製無數奇珍異寶，到了晚年，他對器道的理解深不可測，就開始了一個全新的嘗試，拋開神材而專研器法的嘗試。 

  於是他拋開無數神材不用，用一塊極度普通、就連普通弟子都不屑一顧的地玄石煉製這六合孤盤。 

  他的用意非常清楚，他要開啟世間萬物均可煉器的全新世界，在他的理論中，只要器法夠高，就算是尋常石塊同樣可以煉製非同一般的器物。 

  所以，這六合孤盤嚴格意義上講並非寶物，而是一塊里程碑！ 

  正因為他的材質非常普通，所以它才是場中數十萬兵器里最能代表器法的巔峰之作！ 

  「段聖子眼光之高，判斷之准，實是讓老朽佩服得五體投地！」大長老深深一鞠躬：「六合散人如知今日，當能含笑九泉！多謝聖子！」 

  段湖生也深深一鞠躬！ 

  場面有點悲壯了！ 

  下方的弟子議論紛紛，個個驚訝。 

  「他們真的沒有研究過器道嗎？」 

  「這怎麼可能？」另一人道：「沒有研究過器道怎能有如此眼力？」 

  「他們就算研究過，也只是臨時研究，別忘了他們的身份，他們是凌波域頂級諸子，是以修為揚名天下的。」 

  「這倒也是！高人就是高人，臨時一個研究就超越我等多多，讓我等煉器之人情何以堪？」 

  場面一片嘈雜，葉天也陷入了沉思。 

  六合孤盤給了他一個震動！ 

  世間萬物均可為器！ 

  這又是一個與丹道相通的地方，丹道傳言到了至高境界，世間萬物均可成丹，現在器道也是如此，到了至高境界，世間萬物均可成妙器！ 

  這真的是至理嗎？ 

  當然是！ 

  六合散人居然能夠觸摸到如此高層境界，實是了不起！ 

  因為這本身就是對器道三根（神材、器法、成長）的大顛覆，可惜此人已經不在人世，否則，倒是值得交流交流。 

  段湖生能夠透過平凡看到器法的不平凡，也的確是不凡！ 

  好在他沒什麼壓力，只因為他壓根兒就沒打算競爭，不同於孫宏遠，孫宏遠一看就壓力巨大，眼睛里的神色相當不對。 

  而阮星天呢？ 

  他開始接受檢閱！ 

  所有人的目光下，他手中是一根白玉簫。 

  一看到這根白玉簫，葉天如遭電擊，全身一震，完全不動，整片天地全都不存在，就只存在這管白玉簫！ 

  混沌玉簫！ 

  這是水逍遙的混沌玉簫！ 

  是葉天親手煉製，送給水逍遙的混沌玉簫！ 

  普天之下，決無第二管，獨一無二的混沌玉簫！ 

  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水逍遙出了什麼事？ 

  一瞬間，葉天頭腦中全亂。 

  「敢問阮聖子，選擇此簫的理由！」大長老臉色沉凝。 

  阮星天此刻不再平靜，有了些許與他身份不配的慌亂，對於大長老這句話，他居然沒有回答。 

  「請聖子直言！」大長老道。 

  阮星天輕輕嘆口氣：「好吧，本座自認失手，本關認栽！」 

  段湖生眼中閃出狂喜，孫宏遠的眼睛也猛地亮了，他居然認栽？這可是兩人面對的最強勁的對手，最強勁的對手直接認栽，最後的競爭將在兩人中展開（至於葉天，他們早就排除掉了）。 

  阮星天這一關一認輸，他們的成功率大增，興奮啊。 

  但大長老也很奇怪，他居然還在問：「聖子不應該失手，敢問為何失手。」 

  「本座剛才進入萬器之林，突然感覺此簫上有一道流光掠過，似是召喚，憑直覺選擇此簫，但細細一看，此簫材質、器法、成長均不足為奇，但已失去重新選擇的機會。」 

  召喚？ 

  葉天心頭溫情流動，召喚！這是針對他的召喚！ 

  此簫與水逍遙相處日久，對自己莫非有了一種玄妙的感應？知道自己到來，所以才自發地發出召喚？ 

  段湖生笑了：「阮兄也太過天真，萬器之林中神器無窮，流光無盡，憑一道流光就作出選擇，何其天真？」 

  阮星天目光一抬，冰冷無比，但段湖生微笑面對，這似乎是兩大頂級高驕子的第一次正面較量，這番較量，段湖生顯然佔優。 

  大長老伸手接過阮星天手中的混沌簫，緩緩開口：「此簫材質乃是混沌古玉，雖然不凡但也絕不出奇，此簫之煉製乃是以順天器之器法煉製，遠低於本宗通用的通天器煉製手法，而且當初煉製之時，這位器師手法並非爐火純青，頗有生疏，當是學徒手藝。」 

  下方全笑了！ 

  段湖生和孫宏遠笑得更開心。 

  雖然這位對手自認失敗，但畢竟沒有印證，此刻印證來了，阮星天選擇的居然是一個學徒工的作品，居然只是順天器手法的作品，要知道，展氏作為器宗，順天器手法只是弟子們通常應用的手法，到了長老一級，就該是通天器法，而宗主，通天器法爐火純青，已達逆天之境。 

  這管玉簫只是順天器，也就是說，在場之人每個人隨手都能煉製。 

  但也有人納悶，既然是如此低劣的寶物，為何放入萬器之林？莫非是有意設置的迷魂藥？阮星天一下子就中了這個最低端的陷阱，運氣是不是太差了些？ 

  但大長老話鋒一轉：「但此簫絕不尋常！」 

  此言一出，下方的議論一下子完全沉靜，阮星天的眼睛也猛地睜開。 

  二長老一步上前，補充道：「此簫不凡之處在於兩點，此簫雖是順天器法煉製，但各種氣機對應完美無瑕，宛若天成，這種奇觀即便是以通天器法煉製，都不可能做到，本宗各位長老全都看過，深感不可思議！」 

  下方所有弟子全都驚呆！ 

  宛若天成？ 

  一件兵器乃是煉製而成的，都會有人工痕迹，而此簫在眾位長老眼中宛若天成，什麼意思？意思就是說：此簫上面看不出人工痕迹，就如同一塊玉石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自然生長的。 

  「長老！」高台之下最左側一名弟子道：「有沒有這種可能，此簫在數萬年前煉製，在漫長的歲月中自然消磨，所以其煉製痕迹逐漸被自然風化？」 

  「問得好！」大長老道：「但凡煉兵，不可能沒有人工痕迹，人工痕迹完全消磨最有可能的情況就是先煉兵后讓其進入自然狀態，讓時間慢慢改變此兵器的氣機，促其天成，但此簫經檢驗，成簫之日不超過十年！」 

  成簫之日不超過十年？ 

  下方一片喧囂！究竟是哪位天才煉製成了這種奇兵？兵器煉製講究手法，也講究意境，此簫手法不值一提，但意境之高，縱然是各位頂級長老都望塵莫及，有這等奇事？ 

  二長老補充道：「以低層手法超越高層境界，這只是此簫特異之一，特異之二就是此簫的成長！」 

  阮星天的眼睛陡然亮了，亮如星！ 

  成長！他要尋找的就是成長！ 

  二長老盯著他，緩緩道：「此簫煉製之初，不到聖王器，短短十年不到，已經成長為聖王五重天兵器，成長之速，冠絕古今！阮聖子的選擇，正確之至，縱有神器千千萬，若論成長，唯有此簫！」 

  全場猛地一震！ 

  阮星天蒼白的臉上有了紅霞，他居然選擇對了！ 

  他這一關沒有失手！ 

  更讓人震驚的是，高台之上的展氏家主突然開口了：「拿來！」 

  他的目標直指這根混沌玉簫！ 

  大長老雙手捧起混沌簫，遞到家主手中：「此簫目前品級太低，所以尚未呈交家主過目，家主恕罪！」 

  「無妨！」家主接過：「待本座細細看來！」 

  所有人全都靜音，包括葉天在內，這是他煉製的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件兵器，是拋開火引而煉製的第一件兵器，落入這個器道宗師的手中，會有何種評說？ 

  家主眉頭微動，他的眼睛慢慢睜開，亮如秋水！ 

  「混沌古玉煉製，順天器法，大長老看得沒錯！」家主道：「你錯的只有一樣！」 

  大長老錯了？ 

  阮星天比大長老還緊張，這一關他玩了個過山車，先是黯然，繼而狂喜，現在家主卻說大長老錯了，終究是空歡喜嗎？ 

  「請家主指教！」大長老也很緊張。 

  「你錯看了它成簫之時的層級！」家主道：「此簫成簫之日，並非是不到聖王器，而是堪堪只達聖級，第一任主人接過此簫之時，功力剛剛突破聖級！」 

  所有人大驚失色！ 

  包括葉天在內！ 

  通過這把混沌簫，真的能如此精準地洞察到這些？甚至能夠探察到當初水逍遙的功力？是的，這把混沌簫成簫於六年前，在獨木寨而成簫，交到水逍遙手中時，她才剛剛突破聖級！ 

  這是如何探測的？ 

  依據就是這簫裡面記錄的使用痕迹？ 

  這實在是太神妙了，這是連葉天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器道，遠比他想象的更加博大精深！ 

  大長老也大驚失色：「家主的意思是，此簫並非是在十年時間內跨越五級，而是在十年時間內跨越十四級？」 

  「正是！」家主感嘆道：「本座煉器八百年，今日第一次見到此等奇事，那個女子究竟是何人？來自何方？去了何處？」 

  葉天立刻緊張，這正是他想問的問題！ 

  確切地說，他要知道水逍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混沌簫為何落在他人之手？ 

  大長老恭恭敬敬地說了，他只知道此簫原屬於鳳凰帝國的一個女子，此女子及她身邊的一群人與滴水觀不知因何而結怨，一番打鬥，此簫被奪，恰好碰到聖女在場，聖女巧施妙手，將此簫又從滴水觀奪回，而那女子，據說隨著她的隊伍去了南方。 

  滴水觀！ 

  她們居然跟滴水觀結過仇！ 

  不會是滴水觀主，這個觀主平易而平淡，決不會為了寶物而出手強奪，一定是滴水觀那個凌雲！只有她才會為了寶物而不擇手段，但她有這個能力嗎？她的功力才大聖一重天，而與水逍遙同行的君龍飛、龍八、神女全都不是軟柿子，豈能容她胡來？更何況還有齊千斬在，雖然葉天沒有親眼見過齊千斬破關后的功力，但也知道，齊千斬的功力絕對已經達到三四重天，這究竟是什麼原因？ 

  她去了南方！ 

  這就是他一直在追尋的答案，雖然縹緲無依，畢竟是他聽到的唯一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