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

  時間回到兩個半小時前的昱東校區。

  按照通知,下午四點小北媽媽帶著孩子來參加模擬考級。

  直到六點四十,終於輪到小北。

  結果孩子走進考場沒到三分鐘就出來了。

  小北媽媽在家親自記錄過時間,小北本次考級所需要演奏的內容全部相加,彈完大約為八分鐘左右。

  去年她帶小北參加一級模擬考級的時候小北還在考場里彈了三分半,那時小北全部考級曲目相加的時間才不過六分鐘。

  孩子今年考三級,不到三分鐘的時間究竟考了些什麼,能否達到實際的監測目的。

  由於李安不在場,小北媽媽向小北的助教老師王盼盼提出了質疑。

  實際上本是一個很好解決的問題。

  王盼盼只用先告知對方模擬測評採用的流程。

  與實際考級考級環境一模一樣,考官通過孩子提交的考級曲目,進行隨即抽取片段聆聽,然後現場打分。

  每個走進考場的孩子都是一樣的。

  不論孩子個體水平間的差異,也不論孩子報考的級數。

  細微的時間差距只是因為不同曲目的片段長短不同。

  這樣基本就可以打消家長覺得自家孩子被區別對待或被敷衍的心理。

  然後才是解決家長的實際問題。

  不到三分鐘的時間究竟能不能達到檢測的目的?

  答案是一定可以。

  有經驗的老師可以在五秒內對孩子的手指基本功做出初步判斷。

  十五秒內對孩子某首曲目的基本掌握做出大致判斷。

  一分鐘足矣掌握孩子的基本情況。

  接著再強調說明擔任本次考級模擬的考官都是來自各大校區的優秀老師。

  王盼盼甚至可以在這裡替李安第一波廣告。

  作為昱東校區本次派往總校區的唯一鋼琴考官,李安肩負了總校區多少多少鋼琴考生的考核任務。

  借小北媽媽對李安的信任,達到讓小北媽媽對本次考核徹底放心的目的。

  一箭雙鵰。

  最後補充。

  讓孩子參與模擬考級的目的並不是讓孩子在模擬考場里彈多長時間。

  而是讓孩子通過這種方式鍛煉心裡素質,找臨場感覺,以便走進真正考場環境中可以迅速找到演奏狀態。

  說到這一步,就可以切入家長心底最關心的問題。

  孩子剛才的表現如何?這次考級能過嗎?

  王盼盼直接拿出小北的評分表即可,事先各大校區已經協調過這個問題。

  不可能會出現不予通過的情況。

  就是這麼一件簡單的事。

  王盼盼卻搞砸了。

  連著忙碌了兩個整天,她早已疲乏不堪。

  講真她恨不得一個孩子一分鐘趕緊結束回家睡覺。

  在這種情況下。

  面對小北媽媽提出質疑的時候,她心裡的第一反應是這個家長的事怎麼這麼多。

  但考慮到在模擬考核還在進行,避免打攪其他學員家長,她讓小北去4教室自己練琴,接著把小北媽媽請到了辦公室。

  這個做法是對的。

  本著解決問題的態度,她耐心的向小北媽媽解釋了為什麼孩子只進去了不到三分鐘。

  「大多數的考級基本都是奏個開頭,然後考官叫停再抽取個別片段,接著就打分,時間都不長。」

  結論依然是對的

  但少了鋪墊,沒頭沒尾的結論並不足以打消小北媽媽這種家長的顧慮。

  兩人來回拉扯幾番之後,見小北媽媽始終抱著8分鐘的曲目只給不到3分鐘模擬考試的時間不合理這點不放,王盼盼那股勁又上來了。

  在她看來家長太過於看重考級而忽略了孩子學習音樂的本身。

  於是她決定換個角度來開導這個家長。

  衝突就在這裡爆發。

  她大講了一番考級無用論。

  話語間的尺度儼然已經失去了她作為一名藍天教職工的基本立場。

  這邊小北媽媽對於孩子考級這件事有著鮮明的態度,聽完自然提出自己的觀點。

  隨後兩人的爭論持續升級,直到老董出場。

  老董做教育行業多年,形形色色什麼樣的家長沒見過。

  搞清情況之後沒幾句就把小北媽媽的情緒安撫下來了。

  而被老董一個眼神送出辦公室王盼盼站在樓道里又生氣又委屈。

  她明明是站在孩子學音樂的角度說的那番話,到最後好像全是自己的錯一樣。

  慢慢冷靜下來之後她才意識到有些話自己確實不該說,接著她開始擔心小北媽媽要是萬一退課不在這學了怎麼辦。

  自己可怎麼和李安交代。

  她不敢給秦勇打電話,再三猶豫之後撥了李安的電話。

  「.……師哥你那邊忙完了嗎?」

  「剛結束,怎麼了。」

  放下電話李安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生氣。 ……

  「小北媽媽現在還在校區嗎?」陳璇放下手機問道。

  李安點點頭,接著嘆了口氣。

  他知道實際情況沒有王盼盼說的那麼糟糕,他也相信老董能處理好。

  也相信小北媽媽不會退課。

  小北媽媽這個人雖然在孩子考級的問題上有些固執,但同時也是個謹慎的人。

  小北現在和自己學琴的節奏很好,小北媽媽不會輕易給孩子換老師的。

  一旁陳璇想說點,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覺得王盼盼的做法不對,但指出的問題是沒有錯的。

  藝術考級在今天基本已經失去了檢驗孩子真實水平的功能,她個人也是聽從了表姐一家的建議從6級之後再沒有參加過社會業餘考級。

  李安剛才說的也對。

  十年前的考級就可以確保能檢驗出孩子的真實水平嗎?

  「只不過是我們作為藝術從業者,再加上身處行業內部,比家長們看得要清楚一些罷了。」

  當社會藝術考級和資本市場開始掛鉤那一刻,考級有沒有用就不再是老師們所應該關注的問題了。

  市場會決定。

  李安說王盼盼就是剛畢業,見過的學生家長太少,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

  陳璇想到了自己昨天在考場里的做法,又想到了自己剛到昱東的時候,確實也出現過和王盼盼一樣的問題。

  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

  下車之後兩人走進昱東寫字樓,一波下班的人群走出,二人踏上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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