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記事十三：「最強之敵？全員結集！」
不同於孩子們的視角，一個孩子能把技術展現到這個層面，老師們自然而然會把聆聽的角度向上遞進。
大體聽下來，如果按照演奏級的標準去評判，李安能給這個孩子打個九十分。
聽得出，孩子有層次的方面去做處理，但做的還不夠。
這個不夠，和老師沒有關係，很明顯黃楚賢是給孩子做過處理，沒有完成到位，是孩子本身的問題。
尤其是左右手並進的段落，孩子一下就出來了，這就是沒控制。
導致沒有給後面留下足夠的蓄力空間，最後使整個段落聽起來張力不足。
但是但是，已經非常不錯了。
「黃老師，這個孩子多大了？」
「十一歲，開學該上六年級了。」黃楚賢輕聲回答。
王翰接話：「不得了。」
宋康：「今年成熟多了。」
即使不喜張揚，可聽到眾人對馬昊的評價，黃楚賢心裡還是忍不住開心。
當老師的，誰不喜歡聽這種話。
更何況馬昊是她這些年來遇到的天賦最好的孩子，也是她花費心力最大的孩子。
「還是過於毛躁，有時候落指不帶腦子，」黃楚賢坦白指出馬昊的問題，接著笑說，「這趟帶他過來也是希望能夠得到各位的指點。」
宋康：「嗐，孩子技術紮實，再大點自然就好了。」
黃楚賢笑：「但願吧。」
隨著馬昊乾脆利索的收尾，大廳里響起了掌聲。
小胖子起身鞠躬，笑得像個彌勒佛。
彈完跑來黃媽這裡嘚瑟了一下，然後又跑回小夥伴那裡。
看著黃楚賢寵溺的眼神，李安大概明白了這對師生之間的關係，他能理解這聲「黃媽」了。
就在這時，王翰一愣，接著搖頭笑了笑，言語間滿滿意外，「這小子。」
眾人只見另一夥孩子中，一個瘦高的身影走出。
宋康唯恐天下不亂似地哈哈一笑：「有意思了。」
豆豆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走出，接著就見另一個男同學坐到鋼琴前。
現場再次安靜下來。
幾位老師都樂呵呵地看著鋼琴前，他們覺得挺好，讓孩子們提前先以琴會友，交流交流。
可隨著苗恆瑞雙手一落，交流的味道就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噹！」
同樣的屬九和弦起手加一連串的下行跑動，顆粒感飽滿，清晰度保真。
革命練習曲再次響起在大堂呢，全然不同的兩種處理方式。
隱約間，交流像是變成了兩個孩子的斗琴。
王翰也沒有想到苗恆瑞會突然站出來，還和剛才那孩子演奏同一首曲子。
不過他覺得也沒什麼，學音樂的孩子嘛，該張揚的時候就該張揚一點。
再者他這次帶苗恆瑞來，一是送苗恆瑞來報道，二來也是想讓苗恆瑞通過這次夏令營變得開朗一點。
孩子一直以來都有點內向，不太擅長與人接觸，之前在家還好，有他和孩子爸爸媽媽和一群從小玩到大的小夥伴，這就要來燕京上學了。
面對全新的環境，孩子能不能夠應對？
他希望用一場夏令營活動來做緩衝，讓苗恆瑞提前適應一下。
王翰看向黃楚賢的時候，黃楚賢也看向他，兩人相視一眼，接著都笑了笑。
這一笑，也就沒什麼了，他們都懂，都是孩子們自發的嘛。
宋康看到這一幕，心裡挺開心，老陳選人的眼光沒問題。
有一說一，這樣的活動，勢不可免的，老師之間也會有屬於老師們的「切磋。」
琴技的切磋，教學的切磋。
這才有意思嘛。
就用老陳的話說，都是些年輕有為的老師，別搞得像那群老傢伙似的，面上你捧我我捧你，背地裡相互使壞。
國內上層的鋼琴教育環境就是被這種不良風氣影響的，誰都不鳥誰，誰都不認可誰，都覺得自己是最厲害的。
誰都不鳥誰，各自發展，這還算好的。
過分的情況有的是，比如圈裡有個非常有名的段子：你說哈農好，那我就說哈農不好。
不團結，怎麼求發展。
所以宋康特別能理解老陳想搞一個新的鋼琴教育生態環境，大家有問題就拿到明面上交流，有爭執不怕，就拿論據，拿實際情況，最好爭個「你死我活」，把問題爭明白了。
爭完大家去喝酒。
宋康知道這很難，但凡事都得有個開始不是嗎？
別人不知道，他可清楚，老陳這次活動的邀請名單可是列了足足有十三位老師。
最後精挑細選，只留下了這五位，海市的黃楚賢，西市的王翰，蓉城的李安，廈市的孫立文，還有豫省小縣城的吳澤寧。
幾人除了吳澤寧，都是在當地具有一定影響力的年輕老師。
他明白老陳的想法，一點一點來吧。
當然，除了這五位受邀的老師，還有兩名老師屬於半參與活動半參與組織的老師，津門的潘越和剛從羊城院畢業回來的姜笙。
兩人都是老陳以私人關係邀請來的，作為這次活動的另一環節的參與者。
「王老師，這個孩子多大？」宋康一聽這熟悉的問題，就覺得李安就很會啊。
王翰笑著回答李安說：「12歲，該上初中了。」
李安點點頭，「了不得。」
一個不得了，一個了不得，李安把話說得足夠漂亮，讓黃楚賢和王翰都覺得舒服。
同時李安也對王翰留下了一個更加不錯的印象，內斂。
從宋康那裡，李安已經得知此刻演奏的孩子考上了華院附中。
但是王翰剛才並沒有借著孩子的年齡提及這件事，只是說孩子要上初中了。
換成一般的老師，怕不是要多強調一下。
王翰苦笑，「孩子練琴挺刻苦，也耐得住性子，就是與人交往方面差一點，有點內向，和熟人還好，一和陌生人接觸，嘴就張不開了。」
李安：「理解，我這邊有個姑娘，也是這種情況。」
黃楚賢：「你們說現在的孩子，有時候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我這邊也有一個，本來都報名了，昨天他家長臨時給我打電話，說孩子還是克服不了心理障礙。」
大人們已經漸漸熟絡起來，展開了大人的話題。
幾伙孩子們的注意力卻始終都沒有鋼琴前。
豆豆的眼睛都快掉到地上了，這些同學彈得怎麼會那麼好！
剛才她還想上去彈一下，現在想想自己幸好沒有上去，不然要丟死人了。
王小虎摸摸下巴，看來這趟「凶多吉少」啊，這麼多厲害的傢伙。
「師姐，他倆誰彈得好？」馬可雙手抱在頭后，一副優哉游哉的樣子。
客觀評價，季洋覺得兩個孩子彈得都非常棒，如果私心點說，「可能這個男生彈得更精巧一點吧，小北你覺得呢？」
季洋想讓小北參與到話題里，「如果你來打分，誰的分數會更高一點？」
小北想了想：「我覺得第一個男生彈得好些，他的表情和肢體看起來和音樂很融合，琳琳你呢？」
小車：「我說不出來。」
王小虎：「反正都不如你。」
小車忙搖頭，「我沒有彈過這首曲子。」
王小虎：「你要是彈這首曲子，肯定更加激烈，更符合調子的情緒。」
小車想了想，如果是她演奏這首曲子，應該如王小虎所說。
第一遍聽的時候她就感受到了音樂中充斥著抗爭，可是第一個男生的演奏並沒有把她期待中的抗爭感彈出來，她說不上來，就是有點乾巴巴的，除了響以外。
第二個男生彈的強弱要清晰許多，但是整體力度上又不太夠，有點軟綿綿的感覺。
小車此刻當然不知道她評價的這兩個男生都已經拿到了什麼榮譽，她只是憑聽到的內容所想。
所以她也說不出來到底是誰彈得好一些。
「我彈的話，是會更激烈點吧，」小車說著點點頭。
竟然得到了車琳的回應！王小虎簡直不敢相信！
來來來！你們都放馬過來吧！我們有車神！
「琳琳，一會你也去彈一首吧？」小北有些期待。
馬可：「同期待。」
「額」小車不能理解為什麼夥伴們都想讓她也上去彈一首。
其實彈也沒什麼，只是，「我得先熱身才能彈，熱身會耽誤大家的時間。」
小北：「哦哦～那我們就不彈，反正你在我心裡比他倆都厲害。」
小北說著挽起小車的手，小車不知該說些什麼，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和小北解釋一下，比她彈得好的人太多了，不然小北總是誤以為她多厲害。
不知覺間，這邊的幾個孩子都以小車為中心圍了過來。
再看小胖子馬昊，氣呼呼的樣子還頗有幾分可愛。
馬昊覺得自己被挑釁了，他只想一會上去再彈一首他的拿手曲目。
一個大許多的男孩見狀從兜里掏出一塊巧克力，馬昊一見到巧克力，所有的不爽立馬飛到九霄雲外。
「謝謝遠哥。」
這名大點的男孩叫馮遠，算是黃老師隊伍里的小隊長，孩子們都很喜歡他。
他這次他跟著黃老師來，主要是為了見見燕京音樂學院的老師，他打算明年考燕京音樂學院。
就在這時，酒店大門再次被推開，一個風風火火的身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李安這邊都站起來，那邊姜笙和孫立文也站起來了。
吳澤寧也站起來了，豆豆問：「老師，這是誰啊？」
吳澤寧彎腰悄聲道：「豆豆，一會一定要有禮貌，這就是我給你說的陳燕文陳教授。」
「哇！」豆豆眼裡放光，這就是老師最敬重的陳教授！
X老闆終於忙完莊園那邊的事，開車趕回來，一進門就見鋼琴前坐了個彈肖邦的小子，他一眼就認出這是王翰的寶貝疙瘩。
春天王翰就帶這孩子來考試他就見過了，幾個月不見，孩子又有精進了，不錯不錯。
X老闆抬手示意全場安靜，遠遠用目光和李安一行以及孫立文姜笙打了個招呼。
接著他也停下步子，打算等苗恆瑞把最後幾個音彈完。
鋼琴前，苗恆瑞已經奏到最後的高潮。
只見鋼琴上雙手連續抬起落下，噹！噹！噹噹！！
蕩氣迴腸的音響隨著苗恆瑞的收手沖向屋頂。
片刻后，安靜的大堂彷彿還存留著最後的混響。
X老闆帶頭鼓掌。
「嘩——————————————」 -
隨著X老闆陳燕秋的到來，整個大堂都熱鬧起來。
他把所有老師聚集到大堂中央，親自又做了一番介紹。
在場除了吳澤寧，所有人都帶著一個不俗的身份。
「孫立文孫老師，廈市星宇鋼琴講堂的創始人。」
李安一聽星宇鋼琴講堂，心道原來這位就是星宇鋼琴的創始人，X老闆電話里都沒告訴他這次活動中還有這位的存在。
這可是個厲害的角色
孫立文抱拳：「幸會幸會，非常榮幸這次能有這樣一個機會與各位一起交流。」
X老闆笑說，「孫老師平時比較低調，潛心研究鋼琴教學法，很少在公開活動露面。」
孫立文哈哈一笑：「哪裡哪裡，主要是懶。」
說著X老闆又將目光移到吳澤寧身上，所有人的目光又來到吳澤寧的身上，看得吳澤寧渾身不自在。
「這位吳澤寧老師，我可得給你們好好介紹一下。」
「咱們國內****第二版里的印刷錯誤，全是吳澤寧老師找到發現並提交的。」
X老闆這話一出，所有人看吳澤寧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李安對吳澤寧的好感直接拉滿，單這一點，就能看出這是一位相當有責任心的老師。
吳澤寧雙手合十一拜，「感謝陳教授能給我這樣一個機會向各位老師請教，感謝感謝。」
X老闆擺手：「一會吃飯慢慢說，后廚正在給孩子們準備午飯，咱們先帶孩子們去對面轉轉？」
孫立文：「早就想來你的藝術長廊看看了。」
眾老師整隊，在X老闆的領路下，一大夥人去往了吉格藝術長廊。
一進門，門口就坐著兩男一女三個孩子，其中一個男孩還坐在行李箱上。
三孩見老師來了，坐在箱子上的男孩直接跳下來，對著X老闆喊道：「老師您回來了。」
X老闆左右一看，只見小星的行李箱：「小星呢？」
男孩回答說：「小星還在和師姐上課。」
隨著後續大部隊全部走進長廊大門，空曠的大廳頓時安靜下來。
參加夏令營的孩子們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一切，純木的空間里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木香。
就也是上鋼琴課的地方嗎？王小虎忽然覺得昱東校區好小好小。
就在這時，二樓隱隱傳來一陣輕柔的鋼琴聲。
眾人聞聲望去，接著輕柔地琴聲忽然變得狂躁起來。
「貝五。」黃楚賢目光一凝。
每個孩子都聽到了，一個個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苗恆瑞不知道是誰在彈貝多芬的第五鋼琴協奏曲，但他已經被這音樂徹底吸引了。
忽然琴聲又停下。
片刻，一聲門響傳來。
接著袁小魚從樓梯口出現，跟在袁小魚身後，走出一個長發高挑的女孩。
女孩穿著白色的襯衫和米色的格子裙，一出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馬可綳不住了，這簡直就是漫畫里走出來的女生啊！
剛才的鋼琴是這個女孩彈的嗎？小車正想著，耳邊一聲：「小星。」
只見X老闆向女孩招手，女孩聞聲快步走了過來，像是被那麼多人注視著令她有些害羞。
走到X老闆跟前，她輕輕地喊了一聲：「老師。」
柔美甘甜的聲音，就像剛才那段輕柔的鋼琴旋律。
X老闆：「進副部的時候要再硬一點。」
小星乖巧的點點頭，柔弱的樣子讓馬可覺得X老闆要不要那麼大聲啊！
就在這時，「拜託大哥，沒見過女生嗎。」
王小虎只是受不了馬可一副豬哥的樣子，結果一瞬間，他又成了全場的新的焦點，他聲音很大嗎？
徐麗：「.」
李安：「.」
袁小魚：「.」
眾老師：「.」
唐小星的三個小夥伴：「！！」
唐小星也瞬間把頭低下，不過好奇的餘光卻也悄悄地瞄向了王小虎。
X老闆：「啊哈哈——來各位，這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