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記事一一零：青春期的故事
「我不在的時候，王小虎和車琳是不是總在一起玩？」
「啊……」
季洋大師姐如何也沒有想到老師叫她過來，神神秘秘地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關鍵是從老師的語氣和表情來看，老師問得明顯要含蓄許多。
王小虎和車琳……季洋腦海里頓時出現兩個孩子的身影，一時間她還有點吃瓜的心理，但是她可不敢表露出來。
因為她同樣能感覺到老師的態度是嚴肅的，「也沒有吧。」
季洋回憶一番，要說她和幾個孩子接觸最多的兩段時間，一段就是暑期集訓，另一段就是這段夏令營期間。
她好像沒察覺到兩個孩子有什麼異常，她實在忍不住好奇是哪個孩子主動的，還有老師是怎麼知道的。
「你確定？」
迎著老師的嚴肅目光，頓時間季洋最後那點八卦之心再次收起，這次她在腦海里仔細搜尋起來。
片刻后，「老師，好像就是有一次王小虎非要給車琳一個吃的，車琳不要，王小虎就一個勁兒地要給她，哦對對對，還有您音樂會那天，我們進場前他倆最後來的。」
李安眉頭一擰：「那天他們幾個不是一起出去玩的嗎？」
季洋：「是，我聽他們說了，只是我到的時候她倆不在，過了一會她倆才來的，不過應該是去買泡泡茶了，兩個人回來的時候拎了好幾杯。」
李安哦了一聲：「別的還有嗎？」
季洋不得不再次陷入回憶，這時馬可跑來，「老師！」
馬可把自己剛剛集到的植物世界的印章雙手攤開展示，興奮道：「我還差六枚就集齊了！」
「好好好，」李安拍拍馬可的肩膀，「加油，爭取今天把所有印章都集齊。」
馬可太開心了，他都想住在自然博物館里了。
緊著幾個孩子都跑了過來，挨個展示了自己收集到的植物世界的印章。
自然博物館現在一共有13枚印章，其中包括4枚紀念章，9枚專屬章，分別在出入口和各大展廳里收集。
其中專屬章需要購買蓋章卡，四十八塊一本，一面是集章用的，一面是拼圖，非常有紀念意義。
幾個孩子一進門就都買了，起初李安還擔心小車捨不得花這個錢，他去年和陳璇來的時候就覺得這個蓋章卡挺有意思，結果一路連瓶飲料都沒有買的小車，進來就買了兩本。
「老師！」
屬於孩子的一面此刻在小車臉上綻放得毫不保留，兩隻手各舉著一本蓋章卡，小臉上掛滿了興奮。
「不錯不錯。」李安環視一圈，「你們就爭取今天，把所有的章都蓋上。」
孩子們：「好！」
這時孟囿希幾人跑來向李安問了聲好，然後孟囿希問王小虎：「隊長，你還差幾張？」
王小虎：「六張！」
孟囿希得意一笑：「我們就差五章了！」
這話一出，四號鋼琴教室的三個男孩一下就不平衡了，王小虎化身特種兵，對著孟囿希幾人放下「狠話」看誰先集齊，接著央求著陳璇帶他們去下一個集卡點——無脊椎動物。
李安季洋二人跟在孩子們身後，聽著幾個孩子計劃如何快速打卡，小季望著王小虎的「憤慨」模樣，一時間很是齣戲。
歪頭小聲，「老師，您是聽誰說的？」
李安：「猜的。」
季洋瞬間石化，她還以為老師有什麼確切的證據，帶著點質疑反駁：「我覺得不太像吧。」
李安：「你這麼大的時候有男同學給你寫過情書嗎？」
「額。」季洋哽住，接著有點無語，「誰還寫情書。」
李安：「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那就是有了。」
季洋：「有一個。」
李安：「那個男生是不是總是做出一些故意引起你注意的舉動？」
季洋：「.……他挺文靜的，老師我明白您的意思，可王小虎本身不就是這種性格嗎？」
李安：「反正我的經驗告訴我王小虎有問題，我小時候也都有過懵懂的時期。」
「哇～」季洋的八卦之魂瞬間被喚醒，她可太想聽老師的故事了，「老師，您小時候是不是給女同學寫過情書哇。」
李安皺眉：「小點聲。」
季洋捂嘴，眼神卻放出更加明亮的光芒。
李安：「人之常情的事嘛，所以說因為我經歷過，我覺得我了解男孩的心理，我小時候喜歡過一個女同學，我們班學習委員，但是我膽子小，發現之後我都不敢看對方。」
季洋：「那您最後是怎麼鼓起勇氣給對方寫情書的？」
李安：「一點點的唄，一開始我也是，沒別的什麼表達方式，就是想給她吃好吃的。」
季洋：「哇……」
李安：「但我那會哪有零花錢很少，一天就五毛，自己想吃包薯片還得贊幾天，但是呢，那會我每天上學，我媽都給我書包里裝一袋牛奶。」
季洋：「不是吧老師……」
隨著人流走進無脊椎動物世界的大門，小季：「老師您繼續啊。」
李安：「你不看看這個廳？」
「我看著呢啊，」季洋迫不及待，「您快講啊。」
李安心嘆人人都有一顆八卦的心啊：「我也沒別的方式，大概連續一周吧，每天我就趁著大課間跑早操的時候，故意最後一個去操場，等到班裡沒人了，我就快速把我的牛奶放到她的抽洞里，然後再去操場，每次都緊張得要死。」
季洋要笑死了，一想到小小老師那副做賊心虛的模樣她就覺得太有意思了：「她喝了嗎？」
李安：「開始我不知道，反正我就天天送給她，也沒見她喝。」
季洋：「那後來您是怎麼知道的。」
李安：「被發現了唄，我記得特清楚，那天周五，是個陰天，我見班裡都沒人了，我就去她抽洞放牛奶，當時我正彎著腰趴在她桌子上，就聽見身後她叫我。」
季洋：「媽呀，她忽然回班了？」
李安：「她一直在找是誰給她放的牛奶，後來她給我說她就感覺有人在課間操的時間給她放的，因為每次下課間操她就會發現抽洞里多了一袋牛奶。」
季洋：「後來呢後來呢。」
李安：「當時我嚇死了，我怕她告老師你知道嗎。」
季洋一愣，「哈哈哈哈！您的第一反應好真實！」
李安：「那可不，那才多大，才五年級，我當時特別老實一孩子，我怕班主任知道再請家長，簡直要崩潰了。」
季洋撇嘴：「嘖嘖，您可一點都不老實，那你和那位，阿姨，不對，姐姐，她肯定沒有告老師吧？」
李安：「沒有，不但沒有告訴老師，那天中午放學我還送她回家了。」
季洋：「我的天，老師您也太牛了吧！」
李安：「那天不陰天嘛，還沒放學就開始下雨了，我媽早晨特意給我帶的傘。」
季洋：「我猜她對您也有點萌動吧？」
李安：「算是吧，她說我鋼琴彈得特別好，就一次音樂課，音樂老師讓我給大家展示一下，我彈了一首當時特別流行的音樂。」
季洋：「果然彈鋼琴的優勢從小就展露出來了，那你們最後？」
李安：「哪有什麼最後，沒多長時間，也就半學期吧，我們就回到普通同學的關係了。」
季洋：「啊？你們為什麼分手的啊？」
李安：「什麼分手，我們都不算是確定過關係，就在一起吃過兩次涼皮，周末晚上去過三次鐵路，再沒有別的什麼。」
季洋：「您記得好清楚。」
李安：「就那麼幾次還能記不住，所以也就是因為這樣一段親身經歷，我覺得我還是了解小男生的，不然我怎麼不懷疑馬可呢，馬可成天追著車琳要譜子，王小虎動機不對。」
季洋：「老師，有句話我不知道能不能說。」
李安：「說就是了。」
季洋：「就算王小虎喜歡車琳也很正常啊，優秀的女孩誰不喜歡，我都喜歡，所以您說王小虎動機不對我就得有點.……再說這個年齡喜歡一個同齡異性也很正常吧，您不也是.……」
這話說得李安一時間語塞，道理他不是不懂，他也一直在想，確實，就算王小虎喜歡一個女孩也是正常的。
但就因為這個女孩是車琳，所以李安心裡有很大的抵觸情緒。
車琳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最少最少三年，是不能出現任何狀況的，必須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鋼琴上，一些時候，學習都要給鋼琴讓步，就別說其他事情了。
車琳也是個孩子，是個從前沒什麼朋友的孩子，這一點雖然對於一個孩子有點殘忍，但是現在來看，也正是因為這樣一段童年經歷讓車琳對鋼琴能保持著高度的專註。
李安期望車琳能夠繼續保持這種專註。
可車琳也是個孩子，是個內心世界非常豐富的孩子，這點從車琳的音樂中可以感受到。
一個內心充滿幻想的十三歲女孩，如果忽然有一天對於一個異性產生了某種好感，也實屬一件正常的事情。
毫不客氣地說，這絕不是李安希望看到的。
他覺得季洋能明白他的想法，「幫我盯著點他倆。」
如李安所料，季洋內心確實能體會到他的苦心。
不過季洋還是想說一句，老師您有點不公平，儘管知道自己這句話很幼稚，但是季洋心裡就是這麼想的。
在她的眼裡，老師不但是一位令人尊敬的長輩，同樣也是一個可以無話不說的哥哥，一個可以傾訴所有煩惱的朋友，至少在她看來是這樣。
季洋敬重這樣一位老師，所以她沒說出心裡那句話，「老師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一頓，「其實您也不用太擔心，他倆開學之後一周也見不了一次吧。」
李安：「最好開學之後沒事就別見面了。」
季洋：「.……」
遠遠地望著幾個孩子並在一排趴在展柜上開心模樣，小季也發現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展櫃里，而王小虎的注意力卻在隔著幾個身位的小車臉上。
展櫃燈光下，王小虎的目光清澈無比。
就在這時，小車忽然轉過頭，王小虎連忙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移開了目光。
小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產生了什麼幻覺，她最近總發現王小虎看她。
那是一種她講不清楚的眼神，和之前她熟悉的那個王小虎的眼神完全不一樣，有些陌生，有些奇怪。
「琳琳，三葉蟲看起來好像鼻涕蟲啊。」一旁小北笑說。
小車收起思緒跟著笑了笑，「嗯啊。」
馬可：「太漂亮了。」
「還是剛才那個展廳有意思，」劉豐瑞覺得這裡太枯燥了，還好有多媒體動畫復原的場景，不然他都不知道看了些什麼東西。
馬可搖搖頭：「你不好奇地球上最早的氧氣是怎樣從疊層石中冒出來的嗎？」
劉豐瑞：「這種問題除了你還有誰會感興趣！？」
「我啊，」眾孩忙回頭，見大師姐出現在了他們身後。
季洋雙手自然地放到了馬可和王小虎的肩膀上，對小劉說道，「你不喜歡可不代表別人不喜歡哦。」
小劉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師姐，我想趕緊去下一個廳看看。」
見這個廳還有好長一段，小季想了想和陳璇商量了一下，「陳姐姐，要不我帶小劉先去。」
陳璇有點不放心，這時李安走來，「你們誰想去下一個廳，我帶你們去，剩下的人繼續跟著陳老師和季洋師姐。」
小劉舉手，小車舉手，王小虎跟著舉起手。
李安看向陳璇：「那我先帶他們過去，一會咱們電話聯繫。」
陳璇：「注意安全。」
李安點點頭，「你們也是。」
說罷帶著三個孩子去向了下一個廳，離開前排隊蓋了這個廳的章。
下一個廳是動物廳，一進門小車就左顧右盼地像是在找什麼，李安詢問過後才知道小車是想先去蓋章。
李安大概猜到小車是擔心時間來不及，想先把章蓋了，不出意外小車的另一本集章冊是要給釘子的。
「放心，」李安笑著安撫道，「時間完全來得及。」
果然，小車聽到他的話小臉上立馬輕鬆了許多。
師徒四人隨之也放慢了步伐，開始漫遊起眼前五彩繽紛的動物王國。
各種各樣的動物標本，野生的、家養的、天上飛的、地上跑的、空中飛的、水中游的，應有盡有。
「車琳，你另一本冊子是給誰集的啊？」
小劉忽然問，王小虎豎起耳朵。
小車：「你們不認識。」
李安：「？」
小劉：「誰啊。」
小車：「許夢簡。」
許夢簡？李安第一時間想起這是誰，緊接著他才想起來。
那次盲校之行小車交到的新朋友，一個有視力障礙的小女孩。
「那你自己不留一本？」李安問，他可以篤定小車有一本肯定是要給釘子的，這對兄妹他太了解了。
小車搖搖頭，忽然朝著一個展櫃跑去。
李安望去，展櫃里是企鵝。
趴在展櫃外，小車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標本，她打小就喜歡企鵝。
胖胖的臉上，一張嫩黃色的小嘴巴顯得十分漂亮，背上的羽毛烏黑髮亮，像擦過油一樣。
雪白的肚子大大的，向前挺著。
最有趣的是，企鵝走起路來像個不倒翁一樣，一搖一擺的。
「喜歡企鵝？」李安跟到小車身後。
「嗯！」小車笑得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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