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90章 那少年果然不錯
師容蘭人在夜空,宛如月中仙佛,劍指聶歡。聶歡卻只抬手一指,口喝一聲:著!竟如神咒。袖中一抹流光直入圓月,師容蘭發出啊的一聲驚呼,從空中跌落下來。鮮血瞬間染紅了身後圓月。
霍明嬋飛身跳過去,發現師容蘭面色蒼白異常,因為克制劇痛,唇角不住的顫抖。把她翻過來一看,不禁一皺眉。原來聶歡那一箭射的太風騷,直接命中了小姑娘的尾椎骨。箭入無蹤,傷了尾椎骨后又深入進去,穿透肌肉又刺碎了腿骨。從胯骨的位置露出大半截出來。
師容蘭強自鎮定,硬是掙扎著想起身上駱駝,如此重傷下還能保持清醒,只這份毅力便足夠驚人了,還想自行離開,真不亞於痴人說夢。聶歡走過去,伸足輕輕踢了她一腳,問道:「你現在又怎麼說?」
師容蘭看著這廝,到此刻也只知道自己中了暗器,卻連是什麼暗器都沒能看清楚。胸脯一起一伏,眼睛瞪得溜圓,接著忽然向上一翻,暈了過去。
往回走的路上,霍明嬋抱著小姑娘,還在埋怨聶歡,這麼歹毒霸道的暗器不是到了生死關頭不該輕用。
「這不講理的小姑娘的禪心慧劍雖然毒辣,但她道意境界並未高過你許多,又隔了那麼遠,幾乎沒什麼威脅,你又何必暴露自己的殺手鐧,把她傷的這麼厲害?」
聶歡也沒想到自己的手藝如此了得,用玄鐵打造的袖箭有這麼大威力。更沒想到的是師容蘭會傷的這麼重。霍明嬋仔細檢查了師容蘭的傷勢,認為以她的天賦體質,應該可以恢復如初。
聶歡撓頭不已,先有了個岳恆,再有個易飛燕,現在又多了個師容蘭,這下好,自己這小集團還沒怎麼著呢,方方面面的人馬倒先齊了。搖頭嘆道:「還是先民時期的日子好過,喜歡誰就一棒子打暈了,抱回洞里便是一家日子,不喜歡的也是一棒子打翻,能吃的地方全吃了,剩下的喂野獸,什麼麻煩後患都沒有。」
……
南晉,亞都穎陽城,崇文殿內,李若愚正低頭翻閱奏章,殿下跪著內衛司都指揮使謝塵。
這位追隨南晉高祖皇帝十八年,為李若愚的江山不知做過多少殺人滅口,炮製神異等等不可告人陰私勾當的開國功臣,此刻的樣子有些滑稽。與其說是跪著,倒不如說是癱在地上,苦著臉,卻拚命的拿捏出嬉皮笑臉的樣子,插科打諢的口氣:「萬歲,臣的膝蓋很痛。」
高高在上的南晉高祖皇帝仍舊細心批閱奏摺,頭也不抬,道:「嗯,你先跪著吧,跪得久才能記住痛。」
「臣還要留著這雙腿為您鞍前馬後效力。」謝塵往前跪爬兩步。
李若愚卻沒有搭理他的意思,又拿起另一份奏摺,皺眉道:「這個費仲達,好好的武英殿大學士不做,偏要留在家鄉做什麼土財主,當年咱們去西邊的時候,這傢伙負責押送糧秣草料,那是多精細一個人?」
謝塵實在跪不住了,索性跪趴在地上,應和道:「費家昆仲四個,費伯遠精於內政,費叔遙長於刑典,費季遼有輔軍大才,都不可謂不是當世英才,但比較而言,臣以為費仲達當屬第一。」
李若愚放下奏章,終於看了看謝塵,笑問道:「你倒知道的細緻,說說看,你以為這費仲達為什麼不肯奉召入京?」
謝塵先前不敢抬頭,這會兒聽見李若愚語帶笑意,才終於敢抬頭,偷瞄了一眼高祖皇帝的臉色,很快又低下頭,道:「臣以為武英殿大學士已經是位極人臣的位置,費老轉兒不是嫌官小,而是嫌官大。」
費老轉兒是李若愚給費仲達起的綽號。褒貶皆有,既是誇他心眼多,眼睛一轉一個主意,又有說他心思不定的意思。
李若愚不置可否,輕輕嗯了一聲,「說下去。」
謝塵道:「陛下命臣說,臣就斗膽說一句,臣以為費仲達想做的是太子座師。」
李若愚沒來由的哈哈大笑,長笑不止,良久,突然問道:「朕要是心血來潮,坐在這個位置上一百年,你們這幫老貨又將如何?」
謝塵神情一滯,隨即反應過來,連忙跪爬叩頭,大聲道:「那我南晉帝國必將橫掃八極,天下一國,萬世基業成矣!」說著,竟大膽抬頭,熱切的看著金闕上的李若愚。
「永信宮那邊最近進出的人很多嗎?」李若愚忽然將話題扯開,眼中神光一閃,深視了謝塵一眼,道:「會不會太急了點?」
謝塵嚇的一縮脖子,陡然跪的筆直,提高聲音道:「臣不敢說。」
「赦你無罪,有屁就放!」
「臣以為太子殿下身具龍虎之姿,敏慧果決,只是欠缺些歷練,身邊若有費仲達這樣的深謀遠慮的老辣之士輔佐,必定不會做出那些糊塗舉動來。」
「既然你一再推薦費仲達,那就這麼安排吧。」李若愚忽然邁下金闕,蹲下身子在謝塵面前,笑道:「南晉復國,西南十三州三十六府無一處烽煙,你謝塵居功至偉,當初跟著朕一起入草原的老兄弟里,如今你的官位最低,功勞卻最大,你可是覺得朕薄待了你?」
一句話出口,謝塵滿臉淚水,痛哭流涕道:「臣不敢啊,陛下待臣先有知遇大恩,再有傳功再造之賜,更有臣家滿門老少三百餘口的活命厚恩,國朝上下,唯臣有面稟密報,便宜行事之權,如此恩遇,臣萬死亦難報答。」
李若愚的手輕輕按在謝塵肩頭上,道:「所以你這趟去西邊,其實是為了朕去的,你跟蒙雨時那廝一樣,都擔心朕一定要找回那個兒子,把江山傳給他?」
謝塵道:「臣知罪了。」
「起來吧。」李若愚點點頭,道:「蒙雨時跪了九天不說苦累,你才跪了三個時辰就叫苦連天,就不怕弱了你那飛仙劍的名頭?」笑笑又道:「周奉孝那廝在江那邊虎視眈眈,朕的兒子在江這邊蠢蠢欲動,朕有十分心思,三分悟道,還剩七分都在錦兒身上,若因此將那少年尋回來,只怕這內憂外患頃刻間便要爆發,所以你才會順水推舟跑了趟西京,否則庄寧區區一個總管太監又怎指使得了你謝大指揮使?」
謝塵又道:「臣有罪。」
李若愚擺手道:「你沒錯,錯在我李若愚身上,兄弟們跟著我打江山,十八年生死無悔,如今坐了江山,誰不想求個封妻蔭子世襲萬代?可誰又不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當初朕早就對你們說過,打下這座江山其實就是為了給列祖列宗一個交代,給百年中罹難的李姓族人一個交代,給為南晉復國披肝瀝膽雖死無悔的陸夫子一個交代,待這江山穩固了,朕便要離去。」
這番話剖心挖肺,說的極為摯誠。最後道:「朕走了,你們怎麼辦?」
既是問謝塵,也是問他自己。
謝塵忽然惶恐起來,道:「陛下無錯,陛下怎會錯了呢?您是神龍在天,人間難留的人物,臣與您能結下十八年君臣緣分,已是莫大殊榮。」又道:「臣本不過是北周緝查司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當初蒙主公不棄,百般栽培,才有機會一展所長,臣有今日已是邀天之倖,斷不敢有那萬世封侯的念頭,所作所為,都只是為陛下江山社稷千秋萬代。」
李若愚笑了笑,道:「人無私心何以為人?你們的心思朕明白,也能理解。」又道:「軒兒得了陸夫子百年修成的真陽大赤龍,一步入了九品,九步便是大宗師,所以這江山和未來都是他的,你們這些老貨圍著他,對朕來說從來不是壞事。」
謝塵伏地跪拜:「臣叩謝陛下寬宥之恩。」
李若愚道:「好好當你的差,替朕把太子看好,眼看就要入冬,這天一天冷似一天,北周那邊暗流涌動,周奉孝若想有所舉動,這是最合適的機會,大敵當前,朕不能他顧,不要讓軒兒犯糊塗,逼著朕做出不願做的決斷。」
謝塵再叩拜,鄭重道:「臣定當竭盡全力,不負聖恩。」
「嗯,你辦事,我放心。」李若愚緩緩點頭,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你見過那孩子了?」
謝塵微微一怔,道:「臣見過了。」
「他……」李若愚遲疑斟酌了一下,問道:「怎樣?」
「很好!」謝塵道:「風老五殞了,易飛燕沒能回來,最重要是魔城五帝一個都不在他身邊,到現在臣都不知風老五是怎麼死的。」
「風雪亭死了?」李若愚微微一笑,「這下子費仲達那老貨要著急了,風雪亭那把殘月龍鱗劍拿回來了嗎?」
謝塵搖頭道:「回陛下,臣找到風老五時,已經只剩下一把飛灰,那少年顯然是為了隱藏什麼,所以一點線索都沒留下,那柄殘月龍鱗劍自然也不會留給臣。」
李若愚道:「費家兄弟是南晉的臣子,所忠於的也是南晉江山,對他們而言,我那有出息的兒子倒比我這個老子更適合坐這江山,可費家除了費仲達外,其他三個性子都太急,甚至都不願等朕自己離開,這樣的人不該經常出現在永信宮,回頭你傳朕的口諭,費伯遠,費叔遙和費季遼三個告老還鄉,費仲達入永信宮為太子座師,封武英殿大學士,左僕射,掌吏部,爵至安南一等侯,老小子如若再拒絕,便滿門操斬!」
謝塵連忙領旨謝恩。
李若愚說完了正事,心情似乎不錯,嘿嘿笑道:「費老轉兒這次折了個風雪亭,又丟了把殘月龍鱗劍,這老財奴吃了這麼大的虧,肯定要著急上火,那少年不靠魔城裡那幾位,便能有這樣的手段倒的確出乎了朕的意料,從今天起,朕要知道那少年的一舉一動。」
謝塵啟奏道:「臣去納蘭西京前,曾得西戎汗國的寶鏡公主傳訊,介紹過那少年的情況,據說他是先天體魄。」
「先天體魄?」李若愚眉頭一緊,「朕和錦兒的兒子怎可能是先天體魄?」又問:「知道是多少品嗎?」
「至少為先天六品!」謝塵道:「不過在他身邊卻有兩個九品人物,一個是吠陀佛宗的轉世靈童往生,另一個卻是個不知來歷的少年叫霍鳴蟬。」
「先天體魄。」李若愚沉吟點頭,道:「錦兒祖上便是那位魔宗之首,許是祖宗血脈覺醒的緣故,只可惜是個六品。」
謝塵道:「為尋找風雪亭和易飛燕,臣在西京停留近一個月,倒是了解到關於那少年的許多事。」
李若愚大感興趣:「你都知道了什麼?一件件說來與朕聽。」
謝塵遂將西京城內關於抱天攬月樓和那個魔城少年的傳聞一一道來。這位內衛司都指揮使不愧是搞情報的專家,關於聶歡的事情事無巨細,了解的很細緻。甚至還知道了乾坤嘯與吡伽羅為聶歡定下的那門親事。
「那少年與師傲雪那彪悍娘們兒的閨女定了婚?」李若愚訝然道:「魔城裡那兩位老人家還真是大手筆呀,小戶人家要娶大戶人家的閨女,這聘禮肯定不能輕了,卻不知付出極大代價后,那少年能不能降住師家的小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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