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第500章 ：王霸之氣
胡志高的態度很誠懇，「經銷歸經銷，顧問歸顧問，商品買賣有利可圖，好的主意和策劃同樣有價值，不能混為一談。」
他的姿態雖然放得很低，誠意也夠足，然而楊昆卻不感興趣，反覆規勸，只是搖頭不允，「不是不想幫忙，實在是我手頭的生意太多，自己都忙不過來，實在是分心乏術啊。」
胡志高無奈，抬眼看向陳天生，後者遲疑片刻，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胡志高眉宇間閃過一絲喜色，「既然楊先生對顧問的虛銜和酬勞不感興趣，那麼，是否能考慮一下在咱們廠投資入股呢？反正你自己都說過VCD的市場是塊大蛋糕了，咱們齊心協力去切這塊蛋糕，怎麼樣？」
從兩個人的眼神交流中，楊昆意識到幾層意思。
一，請自己幫忙出謀劃策甚至投資入股，是胡志高的意思，性格偏於內向、穩重陳天生並不太贊同他的做法，但也給予了充分的尊重，這說明兩個人的分工合作還是以胡為主；
第二，和顧問一職相比，拉他投資才是胡志高真實的目的，相以這樣的方式綁住他這位「高瞻遠矚、算無遺策」的合作對象，手段雖然曲折了些，倒也無可厚非，畢竟彼此交情不深，天南海北又不常見面，自己在電話里胡說八道一通，他們就是被拐進坑裡也沒處喊冤去，當股東的話就不一樣了，跟誰過不去，也不可能跟自己的投資過不去；
三，以胡志高的性格和個性，同時要照顧到陳天生的意願，即便拉自己投資，股本也不會佔到太多，至少不會留下任何有可能影響到其決策權利和主導地位的機會。
想通這些關節之後，他假意猶豫了一番，毫不掩飾地問道：「怎麼個入股方式，我能佔到多少？」
他倒不是有意要裝出一付功利的面孔，只是涉及到利益分割的問題，再虛情假義地謙讓，反而會讓人覺得心口不一，倒還不如直截了當地表達出自己的訴求。
胡志高臉上浮起一絲輕鬆的笑意，「在你來之前，我和天生、陳工也反覆研究、論證過上馬VCD項目的投入，包括地皮、廠房在內，初步的預算大概在200萬元左右，看你打算投多少錢進來了。」
楊昆豎起一根手指朝他晃了晃，「用不了這麼多，最多100萬，連廠房帶原材料的錢全都有了。」
胡志高皺眉道：「咱們搞的是新產品，光是研究、實驗的經費都不是個小數目……」
楊昆打斷他的話道：「沒有你想像得那麼複雜，機芯和伺服電路簡單，唯一的難點在於解碼板，找斯高柏公司買幾台現成的解碼晶元，拿他們的說明書研究一下，找人編一套適用的解碼程序和操作界面就OK了，想偷懶的話，直接花錢從萬燕挖個懂解碼的工程師過來就行。」
聽他這麼輕描淡寫地一說，胡志高和陳天生、陳勝面面相覷，卻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沉默了片刻，胡志高說道：「假如真像你說得這麼簡單，倒也是件好事，不過還有生產線和設備的投資呢？」
楊昆不以為然地一笑，「軟體、硬體齊全的話，剩下的就是裝配、調試工作，創業初期也沒必要搞什麼高大全，先以人工裝配為主，只要工人有幹勁，一人一天裝個10台、20台絕對不在話下，以貴廠現有的工人，每月裝配個幾千台輕輕鬆鬆。」
胡志高有些不敢相信，「真有你說得這麼簡單？」
楊昆聳聳肩膀，「不信的話，咱們不妨打個賭，讓我到萬燕的裝配車間看上10分鐘，再給我一把螺絲刀，我保證一小時之內給你攢出一台成品來。」
同樣是VCD，同樣是通過他的嘴說出來，上午閑聊時，為了攛掇胡、陳等人下定決心，就得把它的前景描繪得燦爛無比，此時為了盡量爭取權益，就得把它貶得一文不值。
胡志高當然不會幼稚到跟他打這種賭，請楊昆回辦公室坐下，泡上茶，自己拉著陳天生在門外小聲嘀咕了一會，進來對他說道：「我們商量一下，覺得楊先生說得有道理，咱們都沒有實際生產過VCD的經驗，現有的技術資料也過於短缺，對於投資額度估計不準，我看不妨這樣，就以100萬為基準，大家商量一下投資比例如何？」
楊昆點點頭，「可以。」
胡志高說：「這樣，你拿10萬出來，算你10%……，不，12%的股份！」
聽到他說「10%」時，楊昆皺了下眉頭，當他及時改口說「12%」時，陳天生的眉毛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敏銳地觀察到陳天生的表情變化，楊昆暗自嘀咕了一句「果然如此」。
從這家小電子廠的規模來判斷，其資產總額充其量也就在一、二百萬之間，按照一般電子生產企業的資本構成，地皮和廠房等固定投資、元器件要佔去相當大一份比重，再考慮到應收賬款、應付貨款及廠房、設備折舊和工人工資等因素，能抽調出來的現金不會太多。
這也是楊昆一直不願涉足工業製造領域的主要原因。
從對方許諾的占股比例，大致就能猜到其手中的資金缺口。
不過他說的「果然」不是指胡志高和陳天生手裡缺錢，而是猜到了他們的用意，或者說胡志高本人的用意。
10%，應該是兩個人共同商量的結果，12%，則是胡志高看到楊昆故意露出的不滿表情之後，擅自所做出的決定。
從這個細節方面，也不難看出胡志高的倔強、固執、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心，以及陳天生沉穩、保守、委曲求全的性格。
拋開對方之間的小分歧不談，胡志高請他入股，並不是為了緩解資金壓力，更不是為他身上側漏的王霸之氣所震懾得納頭而拜，而是看中了他對VCD產業的了解和前瞻性，想將他綁上自己的VCD戰車，好藉助他的眼光和能力，一榮俱榮。
換成楊昆自己，假如能招募到一位極有可能引導自身企業走向輝煌的行業精英，也不會吝惜這區區12%的股份，況且這也不是乾股，而是拿實打實的真金白銀換來的。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筆買賣都是再划算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