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一 回來了
黑夜降臨,落羽的太陽也落了。
崖香的死訊早就傳遍各處,而他卻只能枯守在這裡,日復一日地承受著自責和悔恨。
他恨神族,但他更恨自己。
異世錄再也沒有回來過,甚至找不到它存在的任何一絲氣息,而他只能守在神廟之中,繼續虔誠祈禱,祈禱著還能找到方法修改過去。
*
妖族已經大部分遷往魔界,曾經一片蕭瑟的地方竟然也有了些許生機,許多妖族帶著自身的本事讓那裡有了花和草。
而魔族也根據菘藍的指示退到北邊,將大部分地界都讓給了妖族。
染塵依然還是以妖皇之身管理著這裡,因為有玉狐的鼎力相助,所以神界也暫時無法打亂他們的生活。
距離崖香離去已經近百年,已然成為一個神話傳奇的她,一直沒有任何醒來的消息傳來。
黑白無常偶爾也會來看看,與玉狐聊聊天,一起回憶著以前那些驚心動魄的歲月。
直到有一天,同樣消失了許久的菽離驟然出現,這一切看似平和的氣氛終於被打破。
他本來只是被落羽惑心之後離開,卻在途中突然被崖香帶走,留在了一個他也不知道的地方閉關了許久。
當他發現自己可以離開那個地方之時,才知曉了崖香已經身死的消息。
所以他一路尋著過來,在魔界找到了坐在一塊黑石上發獃的玉狐:「到底怎麼回事?」
意志一直很消沉的玉狐早就自請來替崖香守著神魔邊界,一是為了懷念她,二來也算是為了她的遺願,防著神界來打妖族的主意。
如今突然感應到有神仙來,他突然炸毛要破口大罵時,卻發現是消失已久的菽離:「你……你去哪兒了!怎麼現在才出現!」
「我被崖香帶走後,一直被迫閉關修鍊,能出來之時就聽聞了她……」
「是啊……她死了。」
「怎麼可能!她怎麼會死?」菽離還是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她死了,那長言呢?」
「這世上除了她,誰還能有法子找回水神,就連那個血族不也消失不見了嗎?」
「怎麼會這樣……」
玉狐給他騰了一塊地兒,讓他也能坐下來緩緩,順便也接受這些事實,但剛剛坐下不過一瞬,他又立刻站了起來:「不對,她不可能死的!當初她不是這樣給我說的!」
「她是不是告訴你她只是假死,然後會立刻蘇醒回來?」玉狐沒有一點波瀾地說著:「她給所有人都是這樣說的。」
「她騙我們?」
「她沒有騙我們,只是她也失算了。」
「失算?」
「她栽在了那個血族手裡。」
「落羽?」
「別提他的名字!」玉狐突然惡狠狠地咬牙道:「他不配!」
這麼多年過去了,從來沒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落羽的名字,因為一旦有人說,便會遭到他的攻擊,只是考慮到菽離才剛剛得知消息,所以他才沒有動手。
菽離重新坐了下去,不斷整理著聽到的消息,崖香死了,那麼長言也不可能再復活,更何況落羽本就不想長言回來,那麼承載著長言魂魄的他,指不定早就將魂魄散去……
一連串的打擊讓菽離的頭有些暈,他只能扶著玉狐那弱小的肩膀:「那你在此處做什麼?」
「替她守著。」
「守著什麼?」
「她曾經守著的地方,還有我對她的懷念。」
還沒等他能接受現實時,黑無常匆匆趕來,一言不發地帶著他就要走。
玉狐神情懶懶地抬起眼皮:「又怎麼了這是?」
「你回來就好,趕緊同我去一個地方。」
「去……去哪兒?」
「鬼界。」
大腦本就一片混沌的菽離跟著黑無常來到鬼界,下到鬼域深處來到崖香的藏身之處,他看著一個黑色的背影站在暗處,探著頭看了看:「你是……」
那個身影緩緩轉過身來,額間的火紅印記隱隱透著光,本就張揚俏麗的眼角更是添了一分嫵媚之姿:「你回來了。」
「你沒死?」
「這世間能殺死我的只有我自己。」她緩緩步行靠近,抬起手指在他肩上點了點,瞬間就解開了落羽曾經留在他身上的禁制。
記憶一下按照正確的方式回來,菽離捂著胸口震驚的看著她:「你……原來你一直都是知道所有事。」
「不錯。」
「連落羽做過什麼,想做什麼也都知道?」
「嗯。」
黑無常鬼魅般地悄悄離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倒是崖香笑著帶著菽離一路繼續向下:「可知道我尋你來是有什麼事?」
「讓我和你一起報仇?」
「算是,也不算是。」她指了指被關在伸出的魂靈:「看到了嗎,全靠這些等待往生的魂靈提供能量,我才能醒來。」
「我還是沒想明白,你是如何做到讓命星隕落的?」
「因為我真的死了。」
「成鬼了?」
她輕輕搖了搖頭:「不人不鬼,也不是神,我也不知道算是什麼。」
方才才經歷了一場震驚的菽離這會兒又是經歷了更大的震驚,所以他只能揮著手退後:「等等,你先等我的捋一捋。」
他才出來時,的確聽聞她死了,甚至還推算了一下她命星隕落的時間,也知道命星隕落之後不可能恢復,而她也不可能活過來。
但如今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甚至還能輕鬆地談笑風生,哪裡是像死了的樣子?
可是,她又說她如今不人不鬼也不是神,那她是什麼?
她的上神之身到底能否恢復,長言到底還能不能找回來,或者說,她是用自己在做試驗?
越想越亂,菽離乾脆出聲尋求答案:「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天下人都想我死,我也需要死一次。」
「那麼……你還能做回神仙嗎?」
「暫時還不行。」她抬起自己的手指看了看:「若不是因為這鬼君身份和伏羲琴,我只怕是真的會就此殞命。」
「伏羲琴?」
崖香也不再隱瞞,乾脆地向他袒露了自己的身世,也將上古時期的事情細細地講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