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五 諾茨的小九九
普天之下,她雖然在力量上沒有了對手,但卻在布局安排上有些不足,向來只喜歡簡單行事,譬如乾脆殺了一了百了的她,想要做一個局還是挺不容易的。
特別是她只能待在這鬼界,若要想將手伸向別處,還得細細盤算一番才成。
菽離送走的屍身很快就被神界發現了,天君震怒,要求座下的神仙三日之內查清事情原委,但不到一日時,就有人稟報說是血族所為。
被高伯爵支配的陰影還存在,所以天君即刻下令斬殺存於東方大陸上的所有血族,勢必做到一個不留。
*
西方,神廟。
落羽仍舊虔誠地坐在這裡,獨自一人祈禱著能再有一個可以見到她的機會,但是無論他如何祈求,都沒有任何回應。
許久沒來看他的諾茨也終於出現,雙手環繞著光圈的他緩緩走到神廟內,看著他一動不動的背影:「侯爵大人,您已經待在這裡有近百年了。」
落羽沒有回頭,但似乎能看清他的容貌:「不錯,你也老了。」
曾經還是孩童模樣的諾茨儼然已經白髮蒼蒼,臉上溝壑縱橫,即便手腕上的光圈依舊強盛,卻遮不住他微顫著的手。
「我只是個凡人,哪裡有血族不老不死的本事。」他的步伐有些蹣跚,徑直走到落羽身旁,十分費力地坐下:「大人,是時候該放下了。」
「放下?」
「我壽數將近,外面還有許多人等著你來統領,您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而至整個西方大陸上的血族於不顧啊……」
落羽這才緩慢地轉過頭,有些僵直的脖子被他擰得「咔咔」作響:「發生何事了?」
「東方神族天君,下令斬殺所有在東方大陸上的血族,一個不留。」
「因為何事?」
「不過是死了幾個神族,那位天君便將所有髒水都潑到了血族身上。」
將目光重新投回前方,落羽險些將自己的牙齒給咬碎,這個天君,害了她不說,如今還要對血族趕盡殺絕,難不成還真當自己是天下共主了么?
崖香的仇他都還去找他算賬,他如今倒是欺負到血族頭上來了。
本來他對血族之事是漠不關心的,只是因為牽扯到了天君,他不由自主地將所有仇恨都加註在他身上。
「如今血族自有統領者,讓她解決即可。」
「可她畢竟是個女人,手腕決策斷斷不及您。」
「能以百年時間篡權奪位,你你告訴我海蓮她手腕決策不夠?」
諾茨渾濁的雙眼突然盛了些眼淚,他看著自己手腕上的光圈:「我知道您還在怨恨我,怨恨我在您不在的時間裡扶持她上位,還奪走了您應該享有的一切。」
落羽不語。
「可您一心只待在這神廟裡,對外面的事情不管不顧,我們終究需要一個統領者啊……」
自上次見到崖香和以前的落羽后,他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這個坐墊,本以為還可以求得再一次的機會,可是沒想到求而不得就罷,連修為都無法恢復。
「血族的未來與我無關,你走吧。」
他現在只想著那個日日夜夜都纏繞在他心裡的人,對其他的任何人和事都不感興趣。
諾茨還想再說點什麼的時候,他的右手已然燃起靈力將他給送了出去:「再多言,你就不用等著壽終正寢了。」
「難道您就不想為那位上神復仇嗎!」諾茨終於忍不住咆哮了起來:「您既然日日夜夜都只想著她,那為何不去替她報仇?」
落羽的背影微微動了一下,還是什麼也沒有回答他。
和以前無數次的結果一樣,他還是無功而返,重新回到宮殿時,正座上方那個金髮碧眼,美艷不可方物的女人終於抬眸看向他:「還是不行?」
「他還是不願意。」
「我就奇了怪了,身為血族,位至侯爵,甚至還修習了神族仙法,怎麼就因為一個女神仙這般頹喪了。」
從前的諾茨總有許多屬於自己的小心思,他想要奪權,也想要至高無上的地位,但真的到了這一天時,他才發現自己已經老了。
凡人的壽數總是很短暫,即便他身為一等法師,也總逃不過生老病死的命運。
所以他才會扶持這個血族女子上位,不僅僅是因為女子心性軟善好操控,更是因為他也想要血族這個不老不死的能力。
只是他低估了這個女人的心思,她不僅利用了他上位,更是遲遲不願兌現承諾,將他變為血族。
畢竟咬一次,只會讓他成為奴隸,而如果能喂血三次,那麼他便能和她同享壽命,甚至還有了個可以一直提供能量補給的人。
可是他是法師,不會被咬一口就輕易被操控,但是海蓮又遲遲不肯喂血,這才讓他看著自己不斷老去,直至死亡將至。
既然她不肯,那麼他就只能回頭去找落羽,想著他總會記得過往的情分,會聽他的勸再次走出神廟,奪回權利,為他續命。
但他不是崖香,所以無法引起他的注意,也無法動搖他的念頭,近年來他屢屢去尋,都是被拒之門外。
其實,以落羽的性子,已經算是對他寬仁了,否則早在他第一次來的時候,就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
海蓮瞥了一眼連站都不能站太久的諾茨,她撫摸著自己小指上的指甲:「若是你無法勸誡他出來,那麼我也無法答應你為你續命之事。」
「其實他出來對你也沒什麼好處,畢竟他才是擁有最珍貴身份的那一個,他一出現,你就會地位不保。」
「無妨,我有的是辦法。」
難道又是學那位公主的那一套?想以美色誘之?
諾茨無奈地搖了搖頭,為什麼總有這麼多人不自量力,即便她的確生得好看,也確實很容易讓人動心思,但相比起那位女上神而言,還是遜色了不少。
她差的也許不能算是容貌和身姿,而是那位上神的風骨和氣質,還有那一往無前的勇氣和決心,至少在目前看來,他還從未找到一個能與她相較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