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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節 尾聲

  湯杜寧穿好那件灰色的長袍外罩一件黑色馬褂站在鏡子前戴上禮花,怎麽看自己怎麽怪異,他將臉貼近鏡子,心想這臉還是原來的臉,怎麽就這麽不對勁呢?


  站在他身邊的滾滾身上也戴著一朵紅色的小花,那個女老板和澄花在樓下收拾準備,湯杜寧看著滾滾說:“你覺得我穿這身好看嗎?怎麽看都怎麽怪怪的。”


  滾滾汪汪兩聲,湯杜寧一笑摸著它的頭說:“不管了,過了今晚就都結束了,一切都會恢複正常。”


  湯杜寧說完這句話心裏空空的,怎麽會有種不舍的感覺,畢竟他和澄花相識不過兩日。他從來沒想過與一個女人糾纏這麽深,還是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在澄花之前,他一直無法麵對的一個女人就是他的母親,對於湯杜寧來說,母親是個很模糊的概念。


  從湯杜寧記事開始,他母親就遊蕩在不同的男人間,長大後的湯杜寧一度很佩服母親的交際手段,將一個個男人玩弄在手掌心。所以從他小時開始他就不太懂男女之間的感情,什麽叫真愛,影視劇裏奮不顧身的愛情是不是他們的自我感動,畢竟真實的人們對待太過熾熱的感情都避之不及。


  他與母親的感情一直很淡漠,也不是淡漠吧,就像兩個陌生人被迫因為母子的身份聯係在一起,兩個人都有些不適。湯杜寧大概十歲左右就被母親送到私立中學寄宿,所以他們兩個真正在一起的時間極少。即便是各大節日,湯杜寧的母親也不過是讓家中的傭人準備一份適合他年齡的禮物送來,而她自己是從來不來的。


  大概是因為母親的缺失吧,湯杜寧對女性保持著一種麻煩與好奇的感覺,但他從來不曾真正去理解過她們,他怕自己這個破碎的容器承受不住她們那樣濃烈的感情。他也曾考慮過認真談一段感情,大學的女友和他在一起最長,兩個人還共同養了一隻狗。不過時間長了湯杜寧的毛病就出來了,他很煩女友過度的關心,也不太能適應兩個人之間過於親密。


  所以最後分手了。湯杜寧還記得女友一邊哭一邊將房間裏的東西扔向他,砸他之前還停滯兩秒考慮這樣東西會不會傷到他,弄得湯杜寧都有些不好意思。分手後的一段時間他難得維持單身的狀態,也不是沒有女孩主動投懷送抱,他就是提不起興趣。


  後來他去看心理醫生,為他問診的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醫生,名校畢業,學曆高、身材辣,重點對他格外不同。結果診療沒做兩個月,女醫生已經在他床上翻滾了不知道多少次,次次都讓湯杜寧心神蕩漾。


  這段關係也沒維持多久,原因是女醫生覺得她可以靠自己的專業和技術拯救湯杜寧的靈魂與身體,可湯杜寧不是這樣想的,在和女醫生的交往中湯杜寧像修仙頓悟了的人一樣,覺得男女間不談感情才能展現最好的自己,索性以後成為牡丹花下的風流人。


  “湯杜寧,你怎麽磨磨唧唧的,我和澄花都準備好了,你趕緊下來。”


  女老板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湯杜寧朗聲答道:“知道了,馬上來。”他又看一眼鏡中的自己,雖然怪怪的卻還是自己,反正過一下要結束了,怪一點就算了吧。


  “這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湯杜寧沒想到他們的儀式會這麽快,全程他連澄花的臉都沒看見,就在他家臨時擺的一個高桌前對著兩個沒刻字的牌位拜了天地。湯杜寧想這儀式太過簡陋,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感覺自己是不是被騙了,等他回過神,他與澄花已經坐在樓上的臥室裏。


  這一幕詭異極了,在這樣一個現代化裝飾的房間裏,他穿著一件民國的長袍馬褂,與一個身穿喜服的女鬼坐在床頭,要是配上聊齋裏的音樂,真會讓人頭皮發麻。


  湯杜寧想這婚禮還沒結束嗎?他接下來要做什麽?那個女老板和澄花都沒告訴過他,難道就兩個人坐著等到天亮。想到這個湯杜寧清清嗓子說:“澄花,我們要做什麽?”


  澄花沒說話,手指指床對麵的立櫃,上麵居然放著一杆老式的秤杆。湯杜寧想自己剛才沒有看見立櫃上放著東西,怎麽現在又有了,不過這兩天的事已經夠離奇了,突然出現一個秤杆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湯杜寧走過去拿起那柄秤杆,上麵係著一朵紅花,看一眼端正坐著的澄花,心裏大致明白他是要用這杆秤去挑開澄花頭上的紅蓋頭。


  他慢慢走近澄花,心中的情緒很複雜,不舍、依戀、想要解脫的痛快混雜在一起竟然讓他拿秤杆的手微微顫抖,湯杜寧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手,最終決定長痛不如短痛,拿起秤杆掀開了澄花的蓋頭。


  看到澄花的一瞬間,湯杜寧想自己從來沒幻想過走入婚姻的殿堂,身邊的朋友不會直說自己想結婚,都隻是話裏有話地表示出自己的想法,而自己向來是不屑的,也不在乎的。


  “澄花,你今天很漂亮。”湯杜寧誇讚道,他坐到澄花身邊歪著頭看著她,笑的很甜蜜。


  “是嗎?你摸摸我的臉,是熱乎乎的,還是冰冰涼涼的。”澄花伸臉,湯杜寧點著她的鼻頭說:“熱的。”說完自己傻笑。


  “熱的?怎麽會是熱的呢?你不應該……”湯杜寧突然想到他怎麽會摸到澄花,而且她的身體還是像活人那樣有溫度。


  “就當是個意外吧,今天是我們大婚的日子,我們不應該喝杯酒嗎?”澄花指著書櫃,上麵放了兩個小酒杯,湯杜寧起身拿來遞給她一杯。


  兩人相交喝完酒,澄花笑著抱住湯杜寧說:“大少爺,澄花想這一天想了很久,久到我都忘記自己一個人待了多久。”


  湯杜寧抱住她,澄花滿頭的珠翠擋住了他的身體,他本來想將她抱得更緊。


  “我這不是來了,對不起讓你一個等太久了,或者說,是我太自私了,在奈何橋上等了幾十年沒等到你就走了。”


  “可我覺得很開心,有這一刻抵得過一百年來的等待。”澄花的聲音在湯杜寧耳邊糯糯的響起,湯杜寧忍不住將她抱到更緊,澄花的鳳冠撞到他臉上他也不覺疼。


  “你為什麽要那麽傻,將這一切都自己承受,明明少卿說要帶你走,你為何不走。”


  “我不想走,我走了你又是孤孤單單一個人,況且在省城我能做什麽呢,倒不如陪你一起,在黃泉路上做個伴。”澄花的聲音有些蒼涼,湯杜寧不知道自己何時落了淚,他感覺心好痛就像要裂開一樣。


  “可是我沒想到,我沒去成地府,反倒在櫃子裏過了一百年。那櫃子還是你親手畫圖找人給我做的,可惜這麽多年都沒遇到一個好人家,總是在路上搬來搬去。”


  “以後不會了,我會留著它,直到我死去。”湯杜寧放開澄花,他看著澄花的眼睛,此時的她多美,他有點害怕她下一秒就會消失。


  他握著澄花的雙手,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的臉,在她臉頰上留下一個吻。澄花笑著看著他,她扳過他的臉吻上了去。他們倒在床上,澄花的鳳冠隨著落地而散開,湯杜寧將它扔到床下,他繼續吻著澄花,就好像他等待與虧欠澄花的吻有許多。


  夜風突然洶湧的從窗台吹進屋內,湯杜寧感覺自己的身體就像鼓脹的風籠罩著澄花,門沿上昨日沒有取下的驅魔鈴鐺被風吹得叮當作響。澄花似乎比他還要快樂,整個身子輕盈到不可想象,隻有湯杜寧狠狠地抓住她才不會讓她離開。


  外麵似乎響起了雷,在第一聲雷鳴中湯杜寧與澄花打破了第一道束縛,兩個人像在火焰中燃燒著,每一秒既有痛楚也有歡愉。火勢越來越大,越來越猛烈,湯杜寧想抓住這一瞬間的快樂,與澄花在火焰中將前世的愛恨情仇燒個精光,將他們失去的那些年都燒掉,將他們兩個人融化、纏繞在一起,最終形成一個全新的自己。


  當火焰燒光一切激情與快樂,湯杜寧感覺自己的身體疲乏到不可相信,他心滿意足地看了一眼澄花,沉沉的睡了過去。


  次日湯杜寧醒來,眼睛還沒睜開就摸了摸身邊的位置,那個地方還是溫熱的,但人已經不在了,湯杜寧無奈的一笑想自己期待什麽,昨夜的一切都很離奇了,難道自己還想和別人在一起一生一世。


  他翻身起床,此時浴室裏傳來聲音,湯杜寧一喜跑到浴室旁,手剛要握上門把手門就開了,孫菲菲穿著浴袍,毛巾包著頭發走出來。湯杜寧目瞪口呆地看著她,他想她是什麽時候來的,怎麽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這樣看著我幹嘛,不認識了。”蘇菲菲一邊走一邊解開頭上的毛巾,很自然地從立櫃中取出吹風機。


  湯杜寧還是沒有搞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他走過去奪過孫菲菲手上的插頭問:“你怎麽在這裏?”


  “什麽我怎麽在這裏?昨天晚上我來找你,你開門之後就拉著我上樓,後來.……”孫菲菲越說越害羞,湯杜寧聽得眉毛擰成一團。


  “不可能,我明明……”湯杜寧極力否認,他突然想到什麽,扔下插頭跑出門下樓。


  如他所料,那個梳妝台消失了,這時阿姨與滾滾走過來。湯杜寧指著原本放梳妝台的地方問:“阿姨,我本來在這裏放了個梳妝台的,梳妝台呢?”


  “湯先生,你什麽放了梳妝台的,這兩天我來打掃都沒看見啊。”


  “不可能,那個梳妝台這麽高,這麽大,你怎麽可能沒看見。”湯杜寧一邊演示一邊說。


  “真的沒有,這兩天我都來打掃了,真沒看見。”


  阿姨的話讓湯杜寧頭疼,他握著額頭腦海中突然想到那家叫“何日君再來”的店。


  “阿姨我出去一趟,你看著滾滾。”湯杜寧跑到門口換鞋,這時孫菲菲從樓上跑下來,湯杜寧看見她說:“我現在出去一趟,你想做什麽都可以,不過這兩天我腦子有點亂,你盡量不要打擾我。”


  還沒等孫菲菲回應,他就跑的沒影了。


  在開車去萬國廣場的路上湯杜寧想了很多,他開始懷疑自己,懷疑那兩天的遭遇隻是自己的一個夢。可他能清晰地記起昨晚的感覺,還有澄花的聲音,每一個細節他都記得,所以他不相信這一切隻是一個夢。


  到了萬國廣場沿著那條街道找來找去,湯杜寧都沒找到那家叫“何日君再來”的店,最後他像失了魂一樣,在街道上彷徨無措地遊蕩。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這家街道的咖啡館裏麵,有一個穿著旗袍與大衣的女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喝著咖啡時不時看她一眼。最後,當她看見他失望地離開這條街道,她站起身找侍者付完賬,在咖啡杯下壓了一張白底紅花的名片,上麵寫著“何日君再來”。


  何日君再來,也許一切真的隻是一場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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