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被放棄的靈魂
蘇小狸語言真摯，目光炙熱，盯得神隕心裡發毛，而引擎也沒有報錯，更讓她發懵。
神隕震驚：這娃子賣自己還不收錢的嗎？這麼做賠本買賣，你家裡人都知道嗎？
相較於神隕的震驚心情，蘇小狸卻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她不愛現在的一切，也厭惡無盡的寂寞，只要能結束就好，無論犧牲生命她都可以接受。
神隕凝視著蘇小狸：「你是認真的？」
「是的，我不想一個人了。」
神隕倒不是第一次見這種思想，但那些人大多都是處於極度窘迫的情況，已經沒有什麼理智可言，願意出賣一切只要能達成心中的某種執念就好。
可蘇小狸並不屬於那一種，她的思維頻道好像和神隕理念上的普通人並不是一道的。
對於這種情況，神隕也沒有任何處理經驗，而蘇小狸還充滿期待的望著她，屬實很難說出拒絕的話。
「蘇小狸，你真的清楚你所說的意思嗎？我是一個極具有佔有慾的人，如果應下你的話，你的自由至少會被我侵佔七成，這樣你也願意接受嗎？」
「願意，無論是七成還是全部，都願意。」蘇小狸乖乖道。
神隕對自己還是很清楚的，她也不是什麼正常人，性格扭曲的嚇人，充滿野心與慾望。
如果你總讓人踩在你的頭上，那就永遠得不到想要的結果，這是曦洛亞教導神隕的第一句話，也一直被神隕奉為神旨。
貪婪曾一度是她的代名詞，永遠得不到滿足的慾望推動著她不斷向上攀爬，也造就了史上最令眾神恐懼的夢魘。
神可操縱一切的時代扼殺了神隕的初心，而被貪婪接管后的神隕再無上限可言，但極端終會走向毀滅，諸神討伐如期而至……
幸得這二十多年的平淡生活讓神隕一直緊繃的神經得以放鬆下來，也讓她重新正視自己的內心，而那副醜陋的樣子她不想再看一眼。
為此神隕一直在控制自己的貪婪和慾望，那副恨不得吞掉宇宙的醜態令她感到噁心。
而現在蘇小狸就在引誘著神隕放出心裡封存的魔鬼，神隕很清楚放出的後果，那會像從山巔滾落的圓石——絕不可能半路停下。
神隕感到莫名的恐懼，不曾懼怕任何生靈的她，面對自己的內心犯起了慫。
「額……這事，我考慮考慮，過兩天再給你答覆。」
「哦，好的，我等你。」蘇小狸並沒有逼迫神隕，溫順的點點頭，若是有尾巴，怕是都能搖出虛影。
蘇小狸那副乖巧的樣子更讓神隕厭惡自己的貪念，她剛剛竟有一瞬間想給蘇小狸帶上刻著自己名字的『項圈』，將她永遠束縛在身邊。
「嗯，我還有事，你回去休息吧。」
神隕轉身消失在蘇小狸眼前，回到費雷澤，而彥正在努力的學著餃子的包法。
聽到聲響，彥轉過頭望著面無表情的神隕。
「發生什麼事了？你的心情怎麼這麼差？」
「沒有，我很好。」
彥眨眨眼睛，有些不解，那神隕的眸子陰沉的嚇人，身邊都快形成怨念黑氣了，咋還能說自己很好呢？
「神隕，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眼睛是心靈的窗口，它已經告訴了我一切，你不僅不好，而且心情已經差勁到一定程度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向我傾訴，太多的情緒壓在心裡對任何人都不是個好事。」
彥放緩語氣，放輕聲音，生怕嚇到神隕，她總感覺神隕現在就像一根緊繃的弦，馬上就要斷裂的樣子。
神隕儘力平緩，可自身配置的引擎卻在使痛苦不斷加劇，自我厭棄的情緒不斷疊加，自殺的情緒在腦海肆意蔓延，可自我保護引擎絕不會允許宿主死亡。
諸神皆道她強大，說她不可戰勝，可事實上，她卻是一個連生死都無法決定的可憐蟲。
神隕想停止，可引擎根本容不得她拒絕，這是強大的代價。
她不曾選擇這般強大，卻不得不被迫承受被支配的命運。
活著向來要比死亡可怕，神隕等待著救贖，卻只能被現實釘死在無望的深淵。
數萬年間做過的所有過失在眼前無限重現，神隕看著彥關切的目光，迫切的想要伸出手，顫抖著發出求救：彥啊，殺了我吧。
可實際上，彥看到的不過是神隕面無表情的凝視著她。
神隕不點頭也不搖頭著實讓彥更加摸不著頭腦，這人到底是願意說還是不願意說啊？
為了不斷延續和加重神隕的痛苦，引擎會制止一切可能損傷神隕生命的行為，所以，就算神隕的內心崩潰成一片，引擎也不會讓她發出任何終止信號。
痛苦是神隕體內能量運轉的一大來源，引擎決不會允許她結束。
「我沒事，謝謝你的關心。」
等彥聽到神隕的回答時，神隕已經在絕望中輪迴了不知多少轉，在絕望中被迫的選擇繼續下去。
神隕望著外面的明月，輕輕勾動唇角：「今晚月色很好，很適合賞月。」
彥聽得一愣一愣的，這話題跑得也未免太快了吧。
「神隕，你真的沒事嗎？」
「當然，我很好，我，不可戰勝。」
神隕難得展顏一笑，很美。
彥見神隕不願回答，也只好暫時放下疑惑，但她總覺得神隕這抹笑莫名的難看。
「神隕，你.……」
神隕把手豎在唇前，若蟬翼的睫毛蓋住了空洞的眼眸：「我很好，一直，都很好。」
此時，安靜的實驗室中，兩位女王觀察著神隕的神情，不禁雙雙蹙眉。
「彥還是年幼了。」身披藍色大氅的女王嘆息一聲。
神聖凱莎望著神隕那平靜的面容，沉下眼瞼，得出結論：「嗯，神隕是一個強大的神。」
這不僅是對神隕實力的陳述，更是對她明明已經身處痛苦的深淵無法自拔，卻還在努力為他人創造陽光的讚歎。
或許在實力層面，神隕是當之無愧的王者，可神聖凱莎能看到她那在痛苦的深淵中掙扎著的，祈求著救贖的，卻被放棄的靈魂……
鶴熙看著凱莎的神色，作為多年的閨房密友，她十分了解凱莎的為人。
「凱莎，如果失敗，後果無法預估。」鶴熙警告著凱莎。
凱莎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望著屏幕中那副淡然的面容，心中的天平搖擺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