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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7 柳燳忍痛毀雙眼

  「一言為定。」

  片刻遲疑之後,君拂重重地點了點頭。

  她並不相信雲非白所說。

  只是,此刻的她,根本沒有第二種選擇。

  「嗯,一言為定。」

  雲非白斜勾唇角,倏然伸出紫黑的左臂,輕拍著君拂的臉頰,「準備一下,送送你的五位姘夫,如何?」

  「什,什麼意思?」

  君拂惴惴不安地問道。

  雲非白向駐守在寢宮門口的侍衛遞了個眼色,旋即不疾不徐地同君拂說道:「鑒於你還有點兒用處,本宮可以放你一條生路。不過,死罪難免,活罪難逃。你既敢在本宮的眼皮底下豢養男寵,那便由你親自監刑,好生送送那些曾與你有過肌膚之親的男人們罷。」

  「殿下,拂兒再也不敢了.……」

  雲非白冷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以為,本宮還會相信你么?」

  「我……」

  君拂正欲開口,卻見雲非白深紫色的眼眸中閃過嗜血的暗芒。

  她心裡咯噔一下,蝕骨的寒意於頃刻間蔓延至四肢百骸。

  現在的她,比過往任何一個時刻都要清醒。

  她深知雲非白性格狠戾,錙銖必較,絕不可能輕易饒過她。

  只不過,她失去了君墨染的庇護之後,再沒有反抗的資本和餘地,只能任由雲非白捏扁搓圓。

  君拂怔怔地盯著雲非白漸行漸遠的身影,腦海中突然浮現齣兒時同君墨染嬉鬧的畫面。

  那時候,君家老王爺還健在,君墨染也不似之後那般冰冷。

  還記得有一次,她爬樹時扭傷了腳,被困在樹梢上哇哇大哭。君墨染聞聲趕來,一言不發地將她從樹上抱下。

  本以為,君墨染會像君家老王爺那般,板著臉厲聲訓斥她。

  不成想,他竟在轉身之際偷偷地給她塞了塊方糖。

  方糖很甜,甜到足以讓她忘卻身體上的疼痛。

  可惜,入口即化。

  從那以後,她再也沒吃過那樣甜的方糖。

  君拂永遠不會忘記,她和君墨染被南羌叛軍追殺之際,君墨染帶著她縱身跳入槐河,以血肉之軀,換得她的一線生機。

  整整三天三夜,君墨染都未曾鬆開她的手……

  這麼好的王兄,她怎麼就弄丟了呢?

  君拂布滿血絲的眼睛中蒙上了一層水汽,她忙不迭地仰著頭,竭盡全力地逼回眸中盈盈打轉的淚水。

  她已經失去任性的資本。

  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事已至此,不論生死,她都必須一條路走到黑。

  雲非白的貼身侍衛嫌惡地掃了眼伏地不起的君拂,冷聲道:「還請太子妃移步狼窟,觀刑。」

  「嗯。」

  君拂沉聲應著,緩緩地從地上爬起。

  她突然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高開低走,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今日種種,說難聽點,全是她咎由自取。

  藏於屏風后的柳燳雙手緊握成拳,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想要不顧一切地沖至雲非白跟前,和雲非白同歸於盡。

  可問題是,雲非白功力高深莫測,尋常人根本無法傷他分毫。

  約莫一刻鐘的功夫,偌大的寢宮重歸寧靜,柳燳卻依舊怔怔地癱坐在屏風后,似行屍走肉般,失魂落魄。

  「柳燳,你真是個廢物。既保護不了兄長,也保護不了摯友,還只會給鳳小將軍添亂.……」

  柳燳一拳一拳地捶在自己的胸口上,力盡方歇。

  —

  是夜。

  柳燳以白綾覆眼,在宮人的引路下,踉踉蹌蹌入了東宮。

  雲非白正端坐在書案前,把玩著鳳無憂親手寫下的「聲討書」。

  他微眯著眼眸,看向了身材頎長的柳燳,隨口問道:「來者何人?入我東宮,所為何事?」

  「回太子殿下的話。草民乃東臨柳燳,曾在東臨攝政王府上做過門客。」

  「柳燳?」

  雲非白思尋了好一會兒,這才想起敖澈曾在鳳無憂身邊安插了一位名喚「柳燳」的陰柔男子。

  他細細地打量著柳燳,倏然開口,沉聲問道:「眼睛怎麼回事?」

  柳燳恭聲答道:「趕路途中遇上綁匪,被劫去錢財不說,還被熏香熏傷了眼。」

  「揭開白綾。」

  「是。」

  柳燳應著,旋即緩緩地揭開覆於眼瞼上的白綾,將自己那雙黯淡無光的眼眸曝露於人前。

  他深知雲非白極其憎惡君墨染,為取得雲非白的信任,他只得忍痛毀去自己那雙神似君墨染的眼。

  雲非白見柳燳儼然一副半瞎的模樣,興緻缺缺地道:「鳳無憂親手繪製火銃改良圖可是你傳來的?」

  「正是。」

  「想不到,她還會這些。」雲非白斜勾著唇角,深紫色的紫眸中溢滿寵溺之色。

  待他回過神來,微微前傾著身子,低聲詢問著柳燳,「你可知鳳無憂平日里都做些什麼?喜歡吃些什麼?」

  「鳳小將軍極其善變,一天一個樣,柳燳亦完全摸不透她的喜好。」

  聞言,雲非白略略有些失落。

  不一會兒,他又不甘心地問道:「坊間傳言,鳳無憂大病初癒之後,失去了部分記憶。你可知她究竟失去了哪部分記憶?」

  柳燳心下腹誹著,鳳無憂失去的部分記憶同雲非白毫無牽扯,即便說與他聽,也無傷大雅。

  思及此,他微微翕動著雙唇,緩聲道來,「回太子殿下的話,鳳小將軍確確實實失去了部分記憶。據柳燳所知,鳳小將軍失去的那部分記憶,皆同東臨攝政王息息相關。」

  「你的意思是,鳳無憂將君墨染忘得乾乾淨淨?」

  雲非白幸災樂禍地道。

  柳燳點了點頭,「確是如此。只不過,鳳小將軍又在極短的時間內接納了東臨攝政王。」

  「失去的記憶,可找回了?」

  「未曾。」

  「也就是說,鳳無憂至今仍想不起來昏迷前同君墨染之間的過往?」

  雲非白陷入了沉思之中,他那雙陰鷙的眼眸,落定在腰間赫然懸挂著的九霄環佩之上。

  六年前,他便是憑著這枚九霄環佩,將屠戮南羌王族的罪責栽贓至君墨染頭上。

  六年後的今天,他也許得以利用這枚環佩,先將君墨染至於死地的,再將鳳無憂拐騙到手,一石二鳥。

  思及此,雲非白頓覺身心愉悅。

  他唇齒含笑,淡淡地掃了眼戰戰兢兢的柳燳,隨口問道:「你可願留在本宮身邊當差?」

  「謝太子殿下隆恩。」

  柳燳接連叩了數個響頭,畢恭畢敬地道。

  雲非白置若罔聞,他專心致志地以錦帕輕拭去信箋上的點點灰塵。

  中原八百里河山,他勢在必得。

  鳳無憂,他一樣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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