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第407章 活著
江小棠不見了！
不見的不止江小棠，還有許多弟子，其中包括晉英。
琅嬛仙居的人趕到，把眾多落海的弟子救起來，仍然有十幾人不見蹤影。
大海茫茫，一旦被海浪沖走，想要找一個人，無異於撈針。
還好，各家自有秘術，真傳弟子身上一般都會有師長的印記，就算難找一點，不至於一點希望也沒有。
「咳咳！」耳邊海浪聲逐漸清晰，意識慢慢回歸，晉英睜開眼。
太陽照得他頭暈眼花，乾渴得厲害。海島的陣法大爆之時，他就在陣中央，是以，他雖然修為較其他人高，受傷反而更重。
落入海中，晉英直覺閉了呼吸，整個人便暈了過去，這會兒清醒過來，心中暗自慶幸，總算保住了這條命。
稍稍恢復一會兒，晉英吃力地爬起來。
他現在身受重傷，得趕緊找個安全的地方療傷。
誰知道，他還沒起身，身後便傳來熟悉的低啞聲音：「醒了？」
晉英猛然回頭，眼前一花，險些栽倒在地，還好及時穩住了。
他看著眼前之前，臉上寫滿了震驚：「你……」
站在他面前的，就是那個與他祖父死戰過的黑衣人。
黑衣人坐在海邊岸石的陰影里，看著形容憔悴的晉英。看不清他的容貌與神情，但那眼神，說不上友好，也談不上惡意，一片漠然。
晉英的目光下移，落在他的胸口，那裡有乾涸的血跡。
黑衣人滿不在乎，自顧自咳了兩聲。
晉英在心裡斟酌了一下，開口喚道：「前輩……」
「不必這麼假惺惺的。」黑衣人冷笑一聲，「你就算罵我老賊，我也不會殺你。」
晉英向來口舌伶俐，但被黑衣人這麼一說，他反而說不出口了。
別人說罵老賊沒關係，他就罵老賊嗎？那就是他傻了。
頓了頓，晉英道：「不管前輩與家祖有何恩怨，都是實實在在的仙道前輩。」
他這麼說，黑衣人還是冷笑：「果然姓晉，這嘴巴抹了蜜似的，說什麼話都這麼好聽。」
晉英已經領教了黑衣人怪異的脾氣，這會兒說什麼都不合適，乾脆什麼都不說。
「咳咳！」黑衣人又咳了兩聲，眼睛一閉，不理他了，「老子沒空理你，閃遠點！」
晉英沉默了一會兒，拖起沉重的步伐，往遠處走去。
這也是一座海島，面積不大，樹木蒼翠。晉英在其中找到一條淡水溪流，將自身清理一番，終於覺得活了過來。
他檢查了一下自身。傷勢有點重，如果不能好好休養，很可能會落下病根。身上的東西都還在，沒有遺失。
晉英鬆了口氣，取出一隻藥瓶，猶豫再三，打開瓶塞，沾取少量藥液，潤了潤唇。
這就是他跟江小棠換來的萬年石鍾。乳。，有了這瓶石鍾。乳。，他的傷可以瞬間好轉。不過，晉英覺得，自己目前這境況，傷勢不能好太快，不然引起那黑衣人的警覺，想逃出他的手心，就難了。
這麼一點藥液，正好讓他的內傷好轉，但又不會好徹底，應該不會讓黑衣人懷疑。石鍾。乳。要藏好，這將是他逃離魔爪的本錢。
晉英本以為，黑衣人故意抓了他，否則，大海那麼大，他被沖走，怎麼就正好在黑衣人身邊醒來呢？
等他回到島外圍，才明白不是這樣。
沙灘上，他看到了琅嬛仙居弟子的破碎衣片，馬上聯想到，他們落海之時，很可能遇到同一股海底暗流，所以他才會跟這黑衣人一起被衝到這座海島。
要是這樣的話，是不是還有人和他一樣，也在這座海島上？
晉英連忙搜尋起來。
海島不大，他很快在潮洞里找到一個琅嬛仙居弟子，可惜這個運氣不太好，腦袋撞傷，已經死了。
晉英嘆了口氣，將此人身份令牌和遺物留下，屍體燒成骨灰，打算有機會帶回去，省得成了海中孤魂。
除了這個弟子，晉英沒再找到其他人，心中甚是失望。就在他快放棄時，突然瞥到岩層夾縫間的藍色布條。
他忙躍下去，將那人從岩縫拉出來。
「咦？」晉英發現，這個穿著玉虛宮弟子服飾的女弟子，正是和他有過一場交易的江小棠。
……
江小棠胡亂做起了夢。
來到這個世界，有許多事情她不記得了，前生是誰，今生又有什麼經歷，她只有模糊的印象。
而這一次，夢裡走馬觀花，她好像看到了兩個不同的人生。
現代世界里，一個小女孩從小跟著爺爺，爺爺是個老式的知識分子，住在老家，讀書耕田。她會讀經典，寫毛筆字，也會下田，侍弄莊稼。爺爺喜歡美食，於是她跟著家中老僕學了一手好廚藝。
後來爺爺去世了，她孤身一人，北上求學。
那一生乏善可陳，淡薄得落筆只得一頁。
而另一個人生，生來就是千嬌萬寵的小姐，快快活活地長到十歲，卻遭逢劇變，跟著父親逃難而出。
兩個不同身份、不同經歷的女孩，根本不在一個世界里，可江小棠卻奇妙地發現，她們的相貌很相似。
兩種人生糾纏，她逐漸分不清自己是誰。
江小棠突然驚醒過來。
她睜開眼，看到的是無盡的夜空，星子在黑幕上閃爍。一輪半殘之月，在雲層間穿梭。
耳邊傳來海浪規律的起伏聲，還有柴火「噼啪」的聲音。
橘紅色的火光，照在她半邊臉上，帶來溫暖。
活下來了？劫後餘生的感覺，讓她心中升起淡淡的喜悅。
「……沖盈師妹？」
耳邊傳來聲音，江小棠這才驚覺，自己竟然忽略了根本。旁邊有柴火，自然有人，她這是被人救了？琅嬛仙居的動作倒是不慢。
她睜開眼，乏力地撐起身，看向聲音來處。
「是晉師兄？這是在哪？」
江小棠本以為自己被琅嬛仙居的援兵救了，如今一看，卻不是如此。如果是琅嬛仙居的援兵，不可能就這樣把她扔在野地里。
晉英鬆了口氣，總算活下來一個。
這個沖盈，可是玉虛宮沖鶴的直屬師妹，若是在琅嬛仙居出了事，實在不好向玉虛宮交待。
「我也不知道這是哪裡，大概是某個無名小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