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醒來

  像是做了一場夢。


  當意識回籠時，她不知道身在何處，朦朧間她看見一個身穿白裙的女子，說可以讓她重生。


  重生？


  原來，她已經死了嗎？不知為何，她竟然有些輕鬆。不過重生？還是算了吧，也許，她根本就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她是那麽的格格不入，即使前方有人引路，她依然走得一塌糊塗。她不想重生，沒有葉雲開，她的生活一片灰暗。她知道自己本性難改，縱然再次活過，恐怕也難逃被拋棄的結局。


  “你想改變自己的命運嗎？”白衣女望著她，“去另一個世界吧！一個沒有人認識你的世界，做另外一個人，重新開始，你可以改名字，改容貌，改性格，一切都可以改變。”


  “一切都可以改變？”她喃喃自語。她唯一想改的隻有結局。


  “對，隻要你想。”


  她思慮良久，猶豫不定。


  “你知道嗎？在你思考的時候往往機會就錯過了，給你3秒鍾時間考慮。”白裙女子似乎並不十分有耐心。


  “我去。”第二秒，她回答了。“可是，你是誰？”


  “我？”白衣女自嘲的笑了下，頗具諷刺的回道：“我不過是個傻瓜而已。”


  她看著她，卻搜尋不到關於她的一點信息，她確定她是不認識她的，可是她為什麽要幫她？


  “你，為什麽幫我？”雖然處在混沌中，她的大腦卻沒有停擺。


  “為什麽幫你？”白裙女子嗤笑一聲，仿佛她這個問題十分可笑。她雙臂交叉抱在胸前，好整以暇的望了望她，“回答我一個問題。”


  “.……你說。”


  好熟悉的姿態，這樣平靜，這樣淡然，仿佛天塌下來也無所謂似的，這樣的她讓白裙女子忍不住皺了皺眉。這是女版的葉雲開？她忍著心中的不舒服，隨手一劃，天空便出現一麵碩大的鏡子，將她們二人的身影清晰地映照出來。


  “你覺得是你美還是我美？”


  “你。”沒有半秒猶豫。


  白裙女子瞪著她，像是在看一個怪物似的。


  “既然如此，那麽如果一個男人喜歡你而不喜歡我那是為什麽？”


  “那男人瞎了。”再次秒答。


  “你才瞎了！”白裙女子衝口怒道。


  “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那個男人。喜歡是主觀意識，卻也是客觀存在，不是隨便什麽緣由就可以輕易左右的。”她淡淡看了白裙女子一眼，臉上沒有一點不悅或者激動的情緒。


  白裙女子瞬間冷靜下來，她是在叫什麽勁呢？這麽幼稚，這麽無聊，不是說已經放下了嗎？可是為什麽看到她，她又不由自主的比較起來？


  “好了，問題到此為止。現在，請確定你的選擇，要重新開始嗎？”


  “重啟人生嗎？.……好啊，就，再活一次。”她自言自語的，好像已經忘記了白裙女子的存在。


  最後看了她一眼，白裙女子手一揮，四周便升起濃濃的霧氣。


  “去吧，易翩然，是福是禍就全看你自己了。”


  模模糊糊的聲音，穿過濃濃霧靄漸漸飄散。


  易翩然是被一陣陣濃鬱花香擾醒的，她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天空那純淨的藍。她愣了愣，懵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緩緩地坐起身，發現自己竟然置身於一個碩大的花海裏。一朵朵，一叢叢，挨挨擠擠的，五顏六色的花綿延了數裏，直到視線的盡頭。絢麗的色彩充斥著眼球，讓人忍不住都要迷失在裏頭。


  怎麽回事？她為什麽會在這裏呢？這又是什麽地方？

  她抬手撫了撫額，寬大的袖口下滑露出她白皙的手腕。她愣住，詫異的站起身打量著自己的衣服。水袖，束腰，長裙，她覺得有點奇怪，卻又想不出那裏古怪。頭腦一片空白，她的記憶好像缺失了。她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空氣中有潮濕的泥土味，她想了想，抬起腳步往前邁去，可誰知竟一腳踩在了裙裾上——


  “啊！”她低呼，整個人撲跌在花叢裏，驚起漫天的蝴蝶飛舞。


  她皺眉爬起來，剛要撣去身上的泥土，就敏銳地察覺到一股細微的存在感。倏然轉頭，她精準的找到那個方位，不意外的看到一個玄色身影。


  是個男人。雖然那人束著長發，可翩然並沒有覺得很奇怪。他相貌很是俊秀，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一身玄色長袍，衣領和袖口有著金色的雲紋，腰帶也是同款同色，將他修長的身軀更襯得挺拔。


  “莊生曉夢迷蝴蝶，沒想到大白天的，我竟然遇到一個蝴蝶仙子。”男人開口笑道，聲音清朗，就如同他的人一樣。


  翩然看了他一眼，並沒有上前搭話的意思，反而是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不過這次她很小心，微微拉起裙擺，沒讓自己再出醜。


  男子怔愣了下，隨即回過神來，想也沒想的就脫口叫道：“姑娘，等一下！”


  翩然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他一眼，“有事嗎？”


  “呃，”男子笑了笑，問道：“姑娘是哪裏人，怎麽一個人在此呢？”


  “不知道。”翩然皺了皺眉，發現自己依然沒有任何記憶。


  “不知道？”這是什麽回答？男子小心的道：“姑娘不用害怕，我並不是壞人。”


  不是壞人？難道壞人臉上還會寫著壞人二字？易翩然不可察覺的抽抽嘴角，“你是不是壞人跟我有什麽關係？我要走了。”


  “呃？”男子再次怔住。待到翩然抬起腳步，他才急忙又道：“等一下！”


  “你到底有什麽事？”翩然有些不耐煩的再次停下腳步，這人真是奇怪，兩人又不認識，各走各路就好，幹嘛一而再再而三的叫住她？


  男子看著她，沒再說話，隻是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直到走到翩然身前才停下，臉上再次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道：“沒什麽，隻是想告訴你，你的臉髒了。”說完，他抬起手，小心的以拇指指腹擦去她臉上的泥土。


  轟！翩然的頭腦在這一刻突然炸了開來，一股強大的信息流在她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蠻橫的衝了進來。一段段破碎的畫麵如走馬燈一般在她腦中飛速的旋轉起來，形成一副完整的記憶存進大腦中樞，而她的臉色在這一刻變得蒼白如紙。


  “怎麽了？”男子驚訝的望著她瞬間血色全無的臉龐，一時竟忘了收回手。


  “拿開你的手。”易翩然緩緩抬頭，臉色已回複紅潤，隻是目光冷漠的盯著眼前這個男人。就在剛才，那男人手指觸碰到她的臉頰時，她的記憶回籠了。不知為什麽這男人的手竟像一把鑰匙，打開了她過往記憶的大門。


  她叫易翩然，生於1990年的V市。自小無父無母，在V市福利院長大。十四歲時，她離開福利院獨自生活。二十三歲時與男友葉雲開相識相戀，三年後分手。然後，她做了一個可怕的舉動——毒殺男友。後來呢?為什麽還是不記得了？這一段，她的記憶裏沒有。接著她遇到一個奇怪的女人，這女人允諾她重生，然後她便來到了這裏。這是什麽地方，她不知道，隻覺得自己好像穿越回了中國古代。


  不過在哪裏都無所謂了，沒有葉雲開，她的生活似乎也開始漫無目的。就像當初她看到他牽著別的女孩子的手時，心裏那股茫然無措，像是噬骨的魔蟲般讓她寢食難安。她三天三夜不食不眠，就這樣瞪著眼睛看著兩人的合影，然後鬼使神差的弄來兩隻劇毒針劑.……他，怎麽樣了？如果她死了，是不是代表他還活著？


  她緩緩眨了下眼。


  這樣，也好吧。


  至少，她不用親眼看著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