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送丹
是夜，月色朦朧。
夜幕籠罩下的陸府隻隱隱露出模糊的輪廓，那棟棟連接的房舍靜謐的匍匐著，像一頭蓄勢待發的凶獸。
忽然，一道身影閃掠而過，悄無聲息的落在屋頂之上。然而不待他有所動作，一股沉沉的存在感便讓他心中猛然一凜。驀然回頭，卻發現身後不遠處一道纖細身形寧立，微風拂過，她長發飛揚衣袂飄飄，竟仿似天上而來。
“還真是契而不舍啊。”翩然望著眼前這個玄衣蒙麵男子，淡淡開口。
“此事與你無關，你最好不要插進來。”男子聲音沙啞，像是刻意為之。
“是嗎？”
“可惜這話說的晚了點。”
“你此時抽身，我絕不會為難你。”男子再次開口，聲音裏的容忍讓人有些莫名。
“盜賊的話也可信嗎？”
“有道門的人，絕不虛言。”男子垂在身側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緊。
“有道門？這便是你的出處嗎？”
“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男子見翩然神色不變，心下有些詫異。
“有什麽需要驚訝的嗎？一個盜賊卻來自有道門，你是想告訴別人道盜亦有道？”翩然漫不經心的看了他一眼。
玄衣男子默然無語的盯著她，一時間竟然不知該說什麽，她一語就道出他有道門的核心所在，讓他想要解釋的話都堵在了喉間。
“你打不過我，還是讓開吧。”他愣了好久，才終於開口。
“我說過要攔著你嗎？”翩然淡淡反問。
“那你？……”男子眼中顯出一絲疑惑。
“陸府今夜布了三重守衛，五行八卦也已經變了方位，隻怕你這次下去，便沒命再上來。”
男子愕住，不解道：“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她不是陸府的丫頭嗎？即便他對她的身份很是懷疑，可是卻也沒想過她會幫他。
“你的武功是不錯，可惜那五行八卦陣卻不是光憑武功就能闖的過的。”翩然再次看他一眼。
“多謝姑娘提醒。”男子眼中光芒微沉，隨即堅定道：“不過，就算陸府有天羅地網，我也一定要闖一闖！“這麽堅定啊，”翩然不緊不慢的從懷裏掏出那個灰不溜秋的圓珠，故作不解道：“想不到這東西的魅力還真不小呢！”
“你！”那已經抬起腳步欲走的男子身形倏然一震，轉頭不敢置信的看著翩然，正確的說法是看著翩然手中的那顆珠子。
“這……怎麽會在你這裏？”男子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這個嘛，無意偶得而已。”翩然聳聳肩。
男子眼光閃爍不定，像是在猶豫什麽。片刻後，他目光深沉的盯著她道：“既然東西在你手上，那我隻好得罪了！”說罷，探手便向她抓了過來。
“你得罪我的地方還少嗎？”翩然眼睛直直看著他，也看到那掌風在她麵前不斷放大，放大，然後她才又輕輕吐出兩個字：“練、天。”
練天的手掌在距離翩然的麵頰隻有一寸時嘎然而止，她嘴角幾不可查的揚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你――”此時男子眼中的震驚比剛才還要強烈數倍。
“怎麽？被嚇到了？”
“你怎麽知道？”男子聲音不再刻意裝沙啞，而是恢複了清朗。
“現在，還要搶嗎？”翩然將手中的圓珠舉到他麵前。“這氣和金丹，我一定要得到。”頓了片刻，練天輕歎口氣，伸手扯下覆麵黑巾，露出他那張能與月華爭輝的俊臉。可是雖然他的話侵略意味十足，卻沒見他有任何動作。
“是嗎？既然你一定要得到――”翩然將珠子拿在手裏把玩著，突然口風一轉道：“那就送給你吧！”說完就這麽把珠子丟給了他。
一顆已快要沉到穀底的心猛然被提了上來，練天有些反應不及的接住那珠子，目瞪口呆的看著手心那顆灰色珠體，不敢置信這東西竟然就這麽輕易到手了？
“你想要把它送給我？”一時間反差太大，他有點接受不了。
“我已經送給你了。”翩然神色如常。
“你可知道這是什麽東西？”
“不知道。”其實也不是全不清楚，起碼她知道這東西就是陸家遺失的那件寶物。先前也許還不確定，不過看剛才練天的表情估計八九不離十了。
“你都不知道這是什麽，就要這樣給我，難道不怕後悔嗎？”練天忍不住追問。
“我從不做後悔的事。”
“可是――”
“你有完沒完？”翩然蹙起眉，“若是不想要的話，那就還回來，我丟了便是！”
“丟了？”練天額上滲出一絲冷汗。她當這是什麽？垃圾嗎？“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很快將那丹藥塞進懷裏，生怕她一個不高興真丟了。這還差不多。翩然點點頭，“你坐下來，我教你破她的五行八卦陣。”
“呃？”練天再次愣住。東西都已經拿到了，還有必要去闖那天羅地網嗎？
“這個，我想用不著了。”
“誰說用不著？這陸府你還是要闖的。”
“你都已經把我要的東西給我了，我還去陸府幹什麽？”
“演戲啊。”
“演戲？”他怎麽跟不上她的思維了？
“演場戲給那三小姐看，不然我怎麽拿到那五十兩銀子？”
“五十兩銀子？”她到底在說什麽呀？
“這是我和她的約定，我幫她找到失竊的線索，她給我酬勞。”
“什麽？”她是傻瓜嗎？這種不公平的事也答應？要知道這陸家的氣和金丹可是無價之寶，五十兩當酬勞，她陸家還真拿的出手！
“這事你虧大了，就算要她五千兩也不為過呀！”練天忍不住提醒她。
“要那麽多沒用的東西幹什麽？等它發芽結果啊？”翩然抿抿嘴角。
“……”這論調，實在是讓人無語。
“你就這麽肯定我會配合你？”練天與她一同蹲下身，忍不住再問。
“你若不配合我，你要的東西絕對帶不走。”
翩然說的很肯定，可是練天卻半信半疑，不過在接下來的一柱香的時間內，她徹底明白，她絕不是在說大話。
陸府的這個八卦陣，委實有些複雜，不過在翩然的講解之下，練天也明白了大概。加上他又不用真正的去以命相博，自然就覺得輕鬆許多。他看著翩然忽然一笑，道：“陸家做夢也想不到，你會與我這個盜賊聯手，破他們的大陣。”
“不要高興的太早，這陣法變換十分玄妙，我的講解也不一定健全，你要是太輕敵的話，陰溝裏翻船也是很正常的事。”翩然看他一眼。
“嗯，我會小心的。”練天點頭，忽又問道：“你為什麽這樣幫我？”
“我是幫我自己。”
意思是少自作多情了。練天也不在意，“那我現在就去了。”
“嗯。”
翩然點頭，看著他起身走了兩步忽又停下，眉頭微微一皺。
“呃，你很缺錢的話，這個――你拿著吧！”他忽然從腰際解下錢袋，遞給她。
翩然看著他，在看的他有些手足無措之後，忽然飛起一腳，直接將他踢了下去。
“啊！”練天不設防的慘叫一聲，心頭卻是一陣苦笑，這個女人怎麽這樣啊？
“囉嗦。”翩然站在屋頂居高臨下的看著跌下去的那黑影，淡淡道。然後四下裏突然亮起點點星火，她知道練天剛才那聲慘叫已驚動了陸府之人，長袖一揮便躍下屋頂，回自己的住處去了。
接下來，就看練天的了，這家夥若不是太笨的話，應該可以脫身。而他成功了，她也就能安然的離開陸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