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莫名親近
練天離開清水碼頭，便直奔花海河畔，他與翩然約好在此見麵。天色漸明，當他回到河畔，一縷金色的陽光恰好跳脫朝霞的束縛輕盈的射了出來。清水河麵頓時生出點點金光，然後，一縷，再一縷……金輝布滿了整個河畔，也恰如其分的勾勒出坐在青石上神色迷離的翩然完美的側影。
練天在不遠處停下腳步，默默的望著她的身影。不知為什麽，這樣的她讓他覺得分外心疼。那身影孤單孑然，仿佛被人遺棄般的落寞傷感，他突然很想擁她入懷，細細的安慰一番，可是想到她那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他隻能硬生生的將這衝動壓下。緩緩的走到她身邊，可她像是沒有發現他一般，依然呆呆的望著河麵，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想什麽呢？翩然。”他在她身前蹲下來，剛好與她平視。
“雲開……”她喃喃的念叨著，望著他的眼神似乎有焦距，又似乎沒有。“什麽？”他簇眉反問。
而這一刻，翩然卻像突然清醒過來似的，眼睛裏的迷惘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失落與漠然。
“沒什麽，你見過於慎了？”
“嗯，放心吧，清水碼頭那邊應該沒有什麽問題了。”
“那接下來就隻剩孫無痕那裏了。”翩然低聲道。
“不著急，呃，你餓不餓？要不，我們先進城去吃點東西？”練天小心的詢問著，不知為什麽，看她無精打采的模樣，他什麽心情都沒了。
“好啊。”翩然點頭應著，但仍是心不在焉的樣子。
練天見她答應，展顏一笑道：“吃飽了才能幹活啊！折騰了一夜，我早餓了！”說完，他起身而去。可是走了幾步，卻並沒有聽到身後有什麽聲音。他奇怪的回頭，發現易翩然呆坐在青石上，動也沒動。
“怎麽了？”他愣了愣。
“你帶我走一程吧。”翩然突然向他伸出手，小臉微揚著望向他。
“……”他沒聽錯吧？她不是一向討厭別人的碰觸嗎？就因為如此，每次與她相處他都不斷的提醒自己不要犯她的忌。可是現在，她清楚自己在說什麽嗎？
“你――發燒了？”
他走回來，想也沒想的伸出手去探她的額頭，但她立刻皺起眉，躲開了他的手。
“我沒發燒。”
翩然看了看他，再次開口道：“你很餓嗎？沒力氣帶我一起走？”
練天本來尷尬的想要收回手，聽她這麽說不禁笑道：“就算餓的前胸貼後背，帶你走也是輕而易舉的！來吧。”這次他主動握住她的手，將她拉起後，輕輕攬住她的腰，幾個縱躍便將河岸遠遠拋下。
一絲熟悉的氣息灌入鼻間，翩然深吸口氣，黯然的心情突然明快了幾分。就是這種感覺，為了貪圖這一絲，她連自己的習慣都打破了。她突然發現，原來葉雲開在自己心裏是那麽重要，為了他，她甚至可以改變自己。她一直以為自己的性格永遠也改不了，所以當初麵對雲開的積極引導她卻表現的分外消極，甚至抵觸。可是到如今失去他時，她才明白，那種滿足感是因為有他才存在，沒有他，她什麽也感覺不到。如果還能找回那種感覺，她願意改變，不論要她做什麽她都願意去嚐試。可是，他在哪裏呢？在這陌生的世界，就算她改變了，又給誰看呢？
“雲開…”
她喃喃的，閉上眼睛自語，仿佛夢囈一般。
當再次聽到這個名字，練天眉頭幾不可查的皺了皺，易翩然突然怪異的舉止讓他疑惑，她突然拋卻男女之防，乖乖的依靠在他懷裏究竟為了什麽？兩次念叨的這個名字又是誰？好多可疑的問題沒有答案，可是他卻心甘情願的任她驅使。就像當初莫名其妙的心儀與她，就這麽一路跟過來般沒有道理。
是的，他確定自己很喜歡她。從他第一次見到她開始，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在心底徘徊。她那麽別扭冷淡的心性，像是活在一個小籠子裏，他要將她拯救出來，不想讓她再被任何東西束縛著。可是她將自己關的那麽密不透風，他無從下手。這突然而來的親近就像是在她心頭裂開的一道縫隙，也許他能夠借此一窺她的真心？
“你怎麽了？不是很餓嗎？怎麽好像沒有胃口的樣子？”
兩人進了城，並沒有去饕餮閣這樣的大酒樓，而是找了一家並不起眼的食肆簡單的要了些飯菜了事。
翩然坐在練天對麵，看著他有一口沒一口扒拉著飯菜，不禁奇怪的問了一句。
“沒什麽。”練天的聲音悶悶的，聽起來跟往常清朗的聲音大不相同。他捧著碗筷，悶頭吃著飯，不多話的樣子叫翩然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吃飽了就分頭行動吧。”翩然突然說道。
練天將最後一口飯送進嘴裏，含糊道：“你不跟我去見孫無痕？”
“嗯，我去找孫萌萌，她會是一個很好的助力。”翩然解釋道。
“哦，對了，那天晚上打昏猴子的是你吧？”練天放下碗筷，狀似隨意的問道。
“你怎麽知道是我？”翩然也放下碗筷，可是碗裏的飯菜卻剩下一半。
“我怎麽會不知道？第一次見麵就被你一掌劈昏了！”練天低聲咕噥著。他死也不會忘記，自己生平第一次被打昏，就是拜她所賜。這個看起來波瀾不驚畜生無害的弱女子，出手竟然如此果斷，害他醒來之後懵了好久都回不過神來。
“還說我呢？你怎麽也吃這麽少？”他看著翩然碗裏的飯菜。
“我吃不下了，走吧。”翩然站起身，走到櫃台前剛要結賬，就聽咣當一聲，一錠銀子便丟了過來。接著她隻覺手腕一緊，人已被練天拉著出了食肆。
“你幹什麽？”翩然突然抬頭望著他，神色怪異。
可練天卻誤會了，連忙放開她，高舉自己的雙手以示清白。“呃，這次真不是故意的！”
“不是這個，”翩然搖頭，仍是一臉固執的盯著他，“我是說那飯錢……”
“那個呀，你不會以為我會讓你付錢吧？”
“可是我已經不缺錢了。”
“這跟缺不缺錢可沒什麽關係。”練天有些好笑的看著她，“這是關乎男人的麵子問題。”
“麵子問題？那如果我付了錢，你會覺得沒麵子嗎？”翩然再次追問。
“嗯，有那麽一點吧！不過我一般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練天笑嘻嘻的說。
“這種事，對你們來說很重要嗎？”翩然的聲音裏仍是充斥著濃濃的疑問。
“怎麽說呢？這種事還是男人來做比較好，至於重不重要，那得看跟他在一起的是不是他喜歡的人了。”
“如果是呢？”
“那自然很重要了，因為這是那個男人保護自己心愛之人的一種方法，況且能為自己喜歡的人做點什麽，那可是很有滿足感和幸福感的。”
“原來是這樣嗎？”翩然垂下眼瞼，神色慢慢變得黯然起來。
“你怎麽了？”練天奇怪的望著她。
“沒什麽，走吧。”
翩然沒再說什麽，隻是靜靜的轉過身向前走去，她雙手無力的垂在身側，單薄的身形讓人心驚。練天抿唇望著她的背影，她，又想起那個男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