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算賬
“城主，您熬了一宿，回房歇會兒吧。小姐這裏有我們照顧就行了。”
天色已大亮，寧馨瞧著在房中看護孫萌萌一夜未合眼的孫無痕，忍不住勸道。
“是啊，城主大人，小姐這會兒已經睡安穩了，你就回房休息會兒吧？”小玉也在一旁附和。
孫無痕揉了揉太陽穴，點頭道：“好，你們要小心照顧小姐，如果有什麽事要立刻回稟我，知道嗎？”
“是。”兩個丫鬟福身回應。
孫無痕這才轉身向門外走去，不過，他剛拉開門就想起一事，又轉回頭道：“寧馨，你跟我出來一下。”
寧馨愣了愣，見孫無痕已經步出門外，急忙跟了出去。
“城主，不知喚奴婢有什麽吩咐嗎？”寧馨走出房門，見孫無痕正在院中的桂花樹下等她，忙上前道。
“萌萌這場病來的突然，你將昨日萌萌所進食物詳細稟報與我，還有，那碗燕窩粥，到底怎麽回事？”
寧馨凝眉細想了一下，才緩緩道：“昨日小姐隻是正常進食，並未吃過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隻是昨天下午小姐從易姑娘房裏回來，帶回了一盒點心，小姐甚是喜愛，便多吃了幾塊。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了。”
“點心？”孫無痕眉頭一皺，“從翩然房裏帶回來的？”
“是，聽說是陸小姐派貼身丫鬟給易姑娘送過去的。”
“是悅音做的？”孫無痕眉頭稍稍舒展，那應該沒有問題才對。
“應該沒錯了，不過不知道為什麽，易姑娘竟然一口都沒吃，偏小姐見了甚是喜愛便帶了回來。”寧馨如此稟道。
“她素來不愛理人，不吃也沒什麽奇怪的。”孫無痕也聽出寧馨言語之間的絲絲疑惑，不過他隻是淡淡看了寧馨一眼，輕描淡寫的解釋。
“是，奴婢猜想大概是易姑娘不愛吃甜點所以後來就叫小姐派人送宵夜給她，還說要在子時一刻準時送到。可是不知為什麽，奴婢們送去後，她卻並不用，卻讓奴婢原封端回來給小姐，我隻當她不過隨口一說罷了，卻誰知回來就發現小姐身體有恙。不過也虧了易姑娘的那碗燕窩粥，不然小姐可要多受些罪了。”寧馨微微一笑，平直的敘述裏卻似乎隱隱有些弦外之音。
孫無痕微微眯眼，易翩然讓萌萌派人半夜給她送宵夜？怎麽回事？她可不是那種會開口要條件的人，除非――她早就知道子時一刻會發生什麽事！
可是她又怎麽會知道？而且還算準了萌萌會需要粥藥同食，提前備下了那燕窩粥？難道那些點心真的有問題？可是陸悅音沒有理由害孫萌萌啊，難道是――
孫無痕突然想起寧馨說那點心是陸悅音送給易翩然的，若真如此的話那倒能說的通了，隻是他沒料到陸悅音竟會這麽快就沉不住氣了，而且還枉顧原先的計劃，直接對易翩然下手！
他看了看垂首而立的寧馨，忍不住有些側目。寧馨這丫頭來城主府已多年，他倒從沒發現她原來竟是如此心思細膩。若不是她提醒，他還真不會這麽快就想通其中緣由，不過現在可不是管這些雜事的時候，他得去找易翩然。也是時候，跟她算一筆總賬了。
當孫無痕踏入易翩然的房間時，她還窩在椅子上目不轉睛的盯著那閃爍不息的燭火。聽到推門聲，她才習慣性的皺起眉，抬頭看到是孫無痕，才冷冷說了一句：“你沒敲門。”
孫無痕輕哼一聲，揚眉道：“開玩笑，我進自己的房間幹嘛要敲門？”
“現在是我的房間。”翩然鄭重申明。
“你的房間？”孫無痕輕笑一聲，緩緩踱步到她身前。頗有些譏誚到：“抱歉，我倒真忘了你一向喜歡喧賓奪主鳩占鵲巢，而且還占的理直氣壯！”
“孫無痕，你大清早過來就是想翻舊帳的嗎？”翩然心情很不好，一夜失眠，她已經很煩躁了，他能不能別在這時候來找麻煩？
“好，不翻舊帳，咱們來算算新帳！易翩然，你早就知道萌萌會出事對不對？”孫無痕坐到她對麵，臉色嚴肅的望著她。“你早就知道陸悅音送來的那些點心有問題，所以才一口都不吃是嗎？”
“是，我提醒過她了，她不肯聽而已。”翩然皺了皺眉冷淡回道。
“你知道萌萌天真無邪根本就不懂這些，你為什麽不直接告訴她？或者，你可以不讓她吃那些點心，這些對你來說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你卻偏偏這樣袖手旁觀？”
“那你要我怎麽做？”易翩然抬眼看他，孫無痕臉上的怒意並無多加掩飾，而且她也清楚感覺到他身體裏的血液在不斷的翻湧。他，是真的生氣了。
“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再多，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她的視線再次轉向那搖曳的燭火，聲音平淡的猶如一潭死水。
“你可以隨便找個理由不讓萌萌帶走那些點心，還可以找人通知我，什麽辦法不可以？你卻偏要看著萌萌受罪，易翩然，我真不知道你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石頭嗎？”孫無痕眸光迥然，似有一把火在燒。
“翩翩，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曾經，似乎也有人這樣說過，隻是那時那人說這話時滿臉無奈，此時這人卻滿臉怨懟。不知為什麽，她的心突然感覺到一股莫名的不舒服，是什麽？那是在意？她，怎麽會在意這些無聊的指控？
“不受些罪，如何能深刻的記憶這些教訓？孫無痕，你能保證以後她不會再遇到類似的事情嗎？你能一生一世分分秒秒都守著她嗎？要讓她成長，就必須讓她自己經曆，我沒覺得自己做的不對。”易翩然昂首看向他，無畏的回視他的憤怒。
“是嗎？你沒做錯？如果萌萌因此而送命，你還能說的這麽輕巧嗎？”孫無痕再次冷冽質問。
“不過是食物中毒而已，根本就不會送命。”那麽小兒科的食物相克原理，她怎麽會不懂？那點分量充其量不過是讓人痛一會兒而已，她連時間都算好了，沒讓孫萌萌吃什麽苦頭，這樣還不行嗎？她做的已經已經遠遠超過自己想象，在她還在不停質疑自己做法的時候，這人竟然還不知足的來興師問罪！她就知道，做多了，隻會錯的更多！如果她什麽都不做，是不是這些麻煩就不會落到她頭上？易翩然緊皺眉頭，她討厭孫無痕這莫名其妙的遷怒。關她什麽事？就算孫萌萌一命嗚呼，他不是該去找下毒的人嗎？為何偏要跟她計較？
“易翩然，有時候我真懷疑你那該死的篤定到底從何而來？”她憑什麽認定萌萌一定是有驚無險？她又憑什麽認為別人一定得相信她？雖然上次清水碼頭的事她猜的神準，可不代表什麽事都可以任意隨她憑感覺胡來！尤其是事關到孫萌萌的安危……
“我的感覺不會有錯，孫無痕，你出去！我不想跟你說話。”易翩然倏然站起身，一掌揮滅了燭火，轉身往床鋪上就是一躺，動作大力到扯痛了傷口，她用手握成拳緊壓在心口，倔強的硬是沒有出聲。
“你沒有權利讓我出去！我才是這房間的主人！”孫無痕冷硬的回答。
“那我出去，你滿意了嗎？”翩然隻覺手心有些濡濕，沒有多想，勉強起身腳步不穩的向門外走去。
“站住！沒有我的命令，你那裏也不許去！”孫無痕氣惱的看著她負氣而走的模樣。
“你也沒有權利命令我，我去哪裏，跟你無關！”胸口傳來陣陣痛楚，翩然臉色泛白，輕喘著氣，手緊緊抓著門框，冷冷的說完便要跨步走出去，卻不料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整個人便猛然向前撲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