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選擇
事情的發展果然如易翩然所料一般，冷旭雖然三番兩次的來城主府，卻根本沒有殺她的跡象，好幾次他故意放水，隻是在城主府亮個相，便立即遁去無蹤。起初孫無痕還會派青隱衛跟他過上幾招，可在易翩然的示意下，他連青隱衛也全都撤了。這個笑麵虎，根本就是在走過場，連他都看出來他根本就不想殺易翩然，至少這幾日的頻頻上門，他是沒帶一絲殺意的。不過陸悅音也沒什麽動靜，按理說，最心急的不該是她嗎？
花園的涼亭裏，孫無痕坐在石椅上，擺弄著手中的茶杯，眉頭卻是緊皺著舒展不開。翩然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怎麽？這麽快就沉不住氣了？孫無痕，你不像是這麽沒有耐性的人。”
“也不是，隻是覺得事情拖的太久有些煩了。”不知為什麽，他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了，讓翩然做誘餌，實在是個糟糕的辦法。因為他突然發現，每次易翩然身處險境時，他都會情不自禁的將心提到嗓子眼上，雖然他知道那個冷旭並無殺人之心，可見到翩然身處在刀光劍影中，他就莫名其妙的擔心起來。那種時候，他唯一想到的就是立刻將翩然拉離危險，哪怕會破壞了原本的計劃也無所謂。他怎麽突然變得如此優柔寡斷起來？難道翩然在他心裏已經越來越重要了嗎？
“陸悅音不會這麽輕易放棄殺我的，最遲今天晚上，她就會有動作了，你等著瞧吧。”翩然靜靜說著，像是事不關己一般。
“今晚冷旭又要來嗎？”孫無痕眉頭皺的更緊了。
“不知道，應該不止他一個吧。”翩然不以為然的回道。
“你是說還會有別人？”
“你也說了事情拖的太久了，遲則生變，陸悅音不會再放任冷旭胡鬧下去。今晚冷旭若再來，你要佯裝退敗，他要將我帶走，你不許阻攔。”
“什麽？這怎麽可以？”孫無痕一驚，立刻反駁。
“當然可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就是想看看她到底還有什麽手段？”陸悅音斯人，從來都不是一個手軟的角色。
孫無痕剛想再說什麽，卻見譚宗急匆匆走來，在涼亭外躬身道：“城主，屬下有重要消息稟報。”
“你進來吧。”
孫無痕點頭，見譚宗走進涼亭才又問道：“什麽事？說吧。”
譚宗剛要回稟就見易翩然忽然朝他投來審視的一瞥，那眼光雖然隻是輕飄飄掠過，卻犀利的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她急忙躬身行禮道：“翩然姑娘。”
“你隨身可帶著一些荷包，香囊之類的東西？”易翩然突然發問。
“呃？”譚宗一時愣住。她怎麽知道？
“可以拿給我看看嗎？”
“呃？這……”譚宗猶豫了一下，這才從懷裏取出一個繡工精致的荷包來遞給易翩然。
“翩然，你這是做什麽？”
孫無痕奇怪的望著易翩然，隻見她將荷包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的看了看，隨即拎起桌上的茶壺將手裏那荷包從頭到尾淋了個透，這才將之遞還給譚宗。
“記得每日晨起以後用我剛才的方法將荷包淋濕以後再行佩戴。還有，近日你房中最好不要再點檀香。”
譚宗目瞪口呆的望著她的舉動，遲疑道：“翩然姑娘，這荷包有問題嗎？”
他不禁心生疑惑，翩然姑娘怎麽知道他喜歡點檀香？
“沒什麽問題，不過是這荷包中的香氣與那檀香有些相衝，聞久了會對嗅覺有些影響。隻是些小常識，沒什麽要緊，你若不喜歡，不戴它也就是了。”翩然緩緩眨了下眼，說話間神色自若，並沒有什麽異常。譚宗這才暗鬆了口氣，拱手道：“多謝翩然姑娘。”
“好了，你們聊吧，我到外麵走走。”翩然點點頭，起身往涼亭外走去。譚宗躬身讓路，忍不住多看了易翩然幾眼。這位翩然姑娘，總是讓他覺得很神秘似的。
“譚宗，我倒不知道你也會喜歡這些小東西？誰送的？”孫無痕撫了撫下巴，一臉興味的問道。那個荷包一看就是女人做的東西，如今卻被他貼身收藏，事有古怪哦。譚宗身為青隱衛統領，在府裏可是很受丫鬟們傾慕的，可是從沒見他收過哪個姑娘的東西，這次倒是有些意思了。
“城，城主大人，你就不要取笑屬下了，這不過是一個朋友寄放在我這裏的，我，我還要還給她呢……”譚宗竟紅了臉，喃喃的辯解著。
“好了，不用跟我解釋，你若能早日成家，我開心還來不及呢！”說實話，譚宗跟了他也有好多年了，他一直把他當兄弟，他若能有段好姻緣，豈不是樂事一樁？
“城主……”
“好了，不是有消息要稟報嗎？還不快說？”孫無痕含笑揮手打斷他多餘的解釋。“嗯，是。”譚宗這才正了正色回稟道：“城主，我們已經探查到陸家的消息了。”
“哦？”孫無痕神色一凜。“說！”
“陸家雖然這些日子一直很低調，可還是露出了一些蛛絲馬跡。屬下探得陸府這段時間經常有大批的家丁出入，雖然那些人像是普通下人，名義上也隻是出去采辦陸三小姐的嫁妝，可是屬下卻發現其實不然。他們像是在搜尋什麽，範圍從大到小，最終沿一條路而去。而這條路，是通往有道城的。”
“有道城？”孫無痕思忖，前段時間，練天莫名的出現在阡陌城，以前他一直以為他與易翩然本就是一夥的，現在才突然明白其實不然。有道門的人出現在阡陌城，十有八九也是為了氣和金丹！
想到此，他突然的站了起來！難道――難道翩然口中的那個勢力甲，就是有道門嗎？
這個可能讓他心中一震，又被翩然說中了。這件事，果然是存在著很大的內幕啊！
“毓婷，可以過來聊聊嗎？”
正穿過花園往倚蘭軒走去的吳毓婷，被這突然而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過神來才發現，易翩然竟不知什麽時候擋在了她身前。
“啊，翩然姐姐。”吳毓婷像是有些緊張，兩隻手情不自禁的絞在一起。
易翩然上下打量了她幾眼，轉身往一棵梧桐樹下走去，吳毓婷輕咬了咬唇，猶豫了好幾秒，才抬腳跟了過去。
“看來陸悅音待你並不是很好啊。”易翩然上下打量了吳毓婷幾眼，最後目光停在了她的嘴角上，那裏依稀還有些受傷殘留的痕跡。不過幾天時間，吳毓婷便如此神思恍惚，形容憔悴，她早該想到陸悅音將蘇吳二人帶來城主府是別有居心的，恐怕此時的二人早已被她掌控。
“沒，沒有的事，三小姐對我很好，對蘇姐姐也很好。翩然姐姐，你怎麽會這麽說呢？”吳毓婷連忙辯解，可惜隻是越描越黑而已。
“沒有便好，毓婷，你認識譚宗嗎？”易翩然又看了她幾眼，才將視線收回。
“你說的，是譚統領嗎？初來城主府的時候，是他接待我們的，他人很好，對我們這些下人也挺照顧。”吳毓婷抬起頭，努力保持著心頭平靜，小心回道。
“嗯，那你喜歡他嗎？”
“啊？”吳毓婷愣住，下一刻臉龐立刻飛上兩朵紅雲。“翩然姐姐，你胡說什麽呀？我跟他，根本就不太熟……”
“不熟嗎？可是我看到他隨身帶著一隻精致的荷包，是你送給他的吧？”易翩然目光有些銳利的掃過她。
“這……我，我隻是……”吳毓婷震驚之餘無言以對。翩然姐姐怎麽知道譚宗的荷包是她送的？那都是三天前的事了，可是她也沒辦法啊，陸悅音逼她逼得緊，隻好做了一隻香包硬著頭皮塞給了譚宗。她連他什麽反應她都沒敢回頭看，想必他收到的這類東西多了，也不會在意吧？可是翩然姐姐竟說，他隨身帶著？
“你若真的喜歡他，就不該害他。”翩然突然說道。
“害他？”吳毓婷愣住，這從何說起？她沒有啊！
“那香包裏有幽藍草，這是一種毒草，雖然氣味芳香怡人，可聞久了會讓人產生幻覺，而且這種香氣尤其不能與檀香共存，因為不僅能致幻還能讓人精神錯亂，造成不可挽救的後果！”
“什麽？”吳毓婷小臉微變，那荷包裏的香料是小靈拿給她的，難道說，她們是故意借她的手害譚宗嗎？可是三小姐不是說，隻要搭上譚宗就好了，其他的不用她管嗎？
“毓婷，有時候你該用心去想一想，到底什麽才是你應該做的，不要讓自己後悔。還有，那幽藍草的毒我已經解決了，你不必擔心譚宗會因此受到什麽傷害，可是接下來要走的路，你自己要想清楚。”
“翩然姐姐，我……”吳毓婷神色淒然，望著易翩然欲言又止。
“不要跟我說什麽身不由己，你做的決定後果必須由自己承擔，你若不想後悔，就一定要想清楚。”說完，易翩然再也沒看她，轉身離去。
吳毓婷頹然的坐倒在地上，兩行淚忍不住滑下。為什麽？她該怎麽辦？她不想害人，可也不想蘇明翠因此受害。翩然姐姐好像知道一切，可是為什麽她不揭發她，也不出手幫她隻讓她自己做選擇呢？這選擇題好難，好像不管她怎樣做都是錯的，她到底該怎麽辦？
將頭埋在膝蓋上，她無助的低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