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心之所係
清晨的一縷陽光透過木窗照射了進來，翩然緩緩的睜開眼睛，意識回籠後，第一個念頭就是：完了！她怎麽一覺就睡到天亮了？
趕忙翻身坐起，卻發現季無雙的白色披風正蓋在自己身上。她側頭望去，這才看到他趴在桌子上睡得正熟。他雙臂交合，頭枕在手腕上，一縷發絲從他額間掉落，半遮在他那俊美無雙的臉孔上。
在他麵前的桌上，四種藥粉已經被他融合在一起，均勻的分成了八份。
翩然下床，將披風輕輕蓋在他身上。這人還算守信，居然沒有對她做什麽，看來平日裏的痞果真是故意裝出來的。
其實她也感應到他的本心不壞，可是他平素的行為舉止太過輕佻，總給人一種輕浮浪子的感覺。
她坐下來，將方盤裏他配製好的藥粉細細分辨，驚訝的發現每一份的分量配比都驚人的一致，沒有絲毫的偏差。看來這人的醫道果然了得，沒有辱沒了妙手醫聖的名頭。
她輕舒口氣，開始研究第二股毒液的毒性。
不知過了多久，季無雙才揉了揉眼睛，醒轉過來。當他看到翩然已經坐到他對麵研究藥草，不禁責怪道：“怎麽不叫醒我？”
“你也沒叫醒我啊，”翩然淡淡看他一眼，輕聲道：“去床上睡一會吧，反正我的第二股毒液還沒研究出來。”
季無雙站起身想活動一下發麻的手腳，身上的披風隨即滑落，他忙伸手撈住，眼眸中微光一閃，這披風昨夜不是蓋在翩然身上嗎？
他嘴角一勾，傾身靠近她，望著翩然的眼神頓時變得曖昧起來。“怎麽？被我感動到了？是不是有一點喜歡上我了？”
“如果你以後都這麽乖，我會考慮感動一下。”翩然眨了下眼，不為所動的回應。
季無雙輕嗤一聲，“別狡辯了！明明就是被我感動了，小翩兒，不要口是心非了！”
“你要是不困的話，就去把那隻雉雞再烤一烤，我肚子好餓啊！”翩然理所當然的吩咐著，說完便又低頭研究藥草。
“我說你一個姑娘家，怎麽老讓我給你做飯？”他堂堂一個七尺男兒竟然成了她的煮飯婆。
“呃，因為我不會做啊。”翩然神色有些尷尬。事實上，她以前一個人生活，基本上沒有做過什麽家務，飯菜嘛，她隻會做湯，一道菜都不會。
“你不會做？”季無雙不顧形象的翻了個白眼，“那可要好好學一學，要不然將來怎麽嫁的出去？你看哪個姑娘不會做飯？”
“我就不會呀。”
季無雙眼珠一轉，狡猾道：“那跟我回風雅城吧！在那裏，你可以什麽都不必做！”
翩然搖了搖頭，微微揚了揚嘴角。
季無雙看著她那抹淡淡微笑，竟然有些心悸。說實話她長的並非傾國傾城，可是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淡然恬靜卻是要命的吸引人。
“我可是說真的哦！好好想一想，我的風雅城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進的。你想想，在我那風光秀麗的雅韻香榭裏，嗅著荷花的清香，品著淡雅的香茗，欣賞著湖中的錦鯉，呼吸著自由自在的空氣，最重要的是，還有我這天下第一美男子相伴，那是多麽愜意的事情？你真不要嗎？真的要拒絕我這麽誠心誠意的邀請嗎？”
聽他這麽說，想著那畫麵倒真是挺美的。翩然托腮想了想，慎重的點了點頭道：“好吧，等我吃飽了，我會好好考慮考慮的！現在，麻煩你先去烤雉雞吧？我餓死了！”
本來聽到翩然說好，心中一喜的季無雙在聽到她接下來的話後，鼻子差點沒被氣歪了！他一掌按在桌上，咬牙道：“易翩然！你可真瞧的起我！”
他說了那麽多，她竟然一句都沒聽進去！隻想著那烤雉雞呢，真是浪費他的感情！
翩然學他的樣子聳了聳肩，卻是不再說話。
悻悻的瞄了她兩眼，他十分不爽的去做飯了。
翩然看了看他不甘不願的身影，眉眼中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她現在總算明白了他的套路。他的相貌一直都是他自認為比別人優越的地方，所以他也不自覺的常常拿此當武器誘惑敵人就範。當然，對大多數人來說這是一個大殺招，可惜翩然偏偏就不屬於那大多數人中的一個。
他的容貌確實能輕易擄獲女人芳心，一件簡單的白衣也能輕易襯托出他的氣質不凡，換作任何人對這樣一個翩翩美男子都會動心吧？如果再加上他刻意的蠱惑，那淪陷更加是輕而易舉的事了。可是翩然卻發現，自己雖然在慢慢的對他改觀，但絕不會生出女人對男人的那種喜歡。不僅僅是因為她的心中隻有葉雲開，更因為心裏總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他們也許日後會成為朋友，但絕不會成為情人。
就像――孫無痕一樣。一個同樣對她好的男人，但她的心裏卻始終生不出任何波瀾。
“好了！過來吃吧！”
季無雙烤好了雉雞，隨口招呼著易翩然，卻發現翩然渾然不覺的坐在桌前發著呆，一動也不動。
他頓時揚起一絲壞笑，輕手輕腳的走到她身邊，彎腰輕扯了下她小巧的耳垂調笑道：“小翩兒，發什麽呆呢？是不是在想你的無雙哥哥我呢？”
翩然立刻回過神來，皺眉望了望他，輕斥道：“別動手動腳的！”
“我也不想動手啊！可是叫你你不應，我隻能‘動手動腳’了！剛才想什麽想那麽出神？”季無雙狡猾的笑了笑，這才站直了身子。
“沒什麽。”翩然淡淡回答，擺明了不想告訴他。
“別騙我了！想那麽出神，連我叫你都聽不到了，說吧！是不是在想情郎？”
“哪裏有什麽情郎？你別胡說了。”翩然瞥他一眼，輕道。
“還想騙我？如果不是心裏想著別人，你為什麽不肯跟我回風雅城？”
他容貌的魅力對女人來說有多大，他自己清楚的很，就算一些早就名花有主的女人見到他也忍不住心悸臉紅。這麽多年來，易翩然還是第一個這麽忽視他相貌的女人，他想來想去原因隻可能有一個，那就是她早就心有所屬了，否則不可能對他無動於衷。
“我還有事，處理完夾界的瑣事，就要離開了。”翩然看了看他，坦然道。
“你要去哪裏？”季無雙聞言微微抿起唇角。
“禦風城。”
“禦風城？”季無雙神色微變，“那個殺手之城？你去那裏做什麽？”
“去找人。”
“找人？找殺手嗎？”季無雙嗤笑，那地方除了殺手，可沒什麽特別的人。
“是找……殺手的頭兒。”翩然眨了下眼。
“冷禦天？還是禦風老人？”季無雙簇起眉，“你……不會跟他們有仇吧？”
“我又不認識那個禦風老人，怎麽會跟他有什麽仇？”
季無雙似乎聽出一點弦外之音，懷疑的望著她道：“難道你認識冷禦天？”
翩然歪頭想了下，似乎不知該怎麽說，遲疑著一字一字道：“我應該認識他，但他好像不認識我。如果他不認識我那我也應該不認識他，可我又覺得我認識他，所以他也應該認識我才對。”
“你在說什麽？”季無雙露出一個‘搞不懂你在說什麽’的表情。
“你不明白嗎？你這麽聰明，若你都聽不懂，那他大抵也聽不懂了，那到時候我要怎麽說他才能明白？”翩然皺皺眉，似是有些苦惱。
“你到底在說什麽？”季無雙聽得糊裏糊塗的，“你不會想說，那個冷麵閻君就是你的心上人吧？”
翩然又遲疑起來，然後繼續打啞迷似的道：“應該不是，可是我又感覺他好像是，但如果他不認識我他就一定不是，可是如果他不是，我為什麽又會感覺他是呢？”
季無雙快被她繞暈了，頭疼的撫了撫額，“小翩兒，你不是淋雨淋的發燒了吧？”
翩然輕歎了口氣，“你不懂也不奇怪，其實連我自己都不明白。不過沒關係，反正等我去了禦風城，一切自然就清楚了。”
“禦風城可不是那麽好闖的，你若想見到冷禦天，那就得做好跟冷域所有殺手對抗的準備。這樣，你還要去嗎？”
季無雙說的並不誇張，冷禦天是江湖第一殺手，在冷域的地位超然。更何況他如今已經是禦風城的城主，自然不是尋常人想見就見的。
“嗯，要見的，不管什麽人阻止，我都要見到他。”如果要打，她就陪他們打，如果要殺，她就陪他們殺。總之這事勢在必行，誰也不能阻止她。
季無雙看著她，知道這女人雖然看起來柔弱，內心卻比誰都強大。試想連麵對冥蛇圍攻都能夠麵不改色的女人，還有什麽不敢為的？
他在心裏暗歎，麵上卻突然露出一抹戲謔的邪笑：“我的小翩兒果然是與眾不同！就衝你這份勇氣，我也得舍命陪我的小翩兒啊！”
“你能不能別這麽叫我？”易翩然撫了撫一身的雞皮疙瘩，“明明就比我小，偏愛扮老成！”什麽小翩兒，什麽無雙哥哥，她怎麽感覺這四月天被他搞得要下雪了？
“小翩兒！小翩兒！”
季無雙一臉壞笑，叫的更起勁了！
翩然幹脆不理他了，她怎麽忘了這個男人不能理，理他等於自虐。
吃飯去，他愛叫，讓他一個人叫個高興吧！反正她是不會理他的。
“等一下！”
他叫她，她不理。他卻忽然從她身後拉住她手腕，她剛要斥他幾句，麵前卻出現一塊血紅的龍形玉，她詫異的抬頭看他，卻見他一本正經道：“這塊血龍玉是我的貼身之物，認識我季無雙的人便認識此物。”他說著拉起她的手將血龍玉放在她手心，繼續說道：“如果去禦風城，就派人去通知我，無論我在哪裏，一定會盡快趕去。”
“季無雙……”翩然看著他，想出口拒絕，卻忽然發現自己什麽也說不出來，沉默半晌終於應道：“好。”
這份情，她領了，也會記在心裏，就如同孫無痕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不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