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害怕到醒來
心事重重的回到醉夢軒，剛踏進正廳，就見司空竹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大口大口喘著氣。
“翩然……姐姐！翩然姐姐！”
易翩然不由皺眉，這丫頭百米衝刺呢？從練天的房間到正廳也不過才十幾步，至於跑的這樣氣喘籲籲的嗎？
“司空竹――”
剛想訓她幾句，就見司空竹猛地抓住她的手臂，一臉欣喜若狂的叫道：“師兄醒了！師兄……醒了！”
“什麽？”
易翩然聞言心中一喜，再顧不得其他，反手甩開司空竹就往門外走去。猝不及防之下，司空竹差點被她甩個趔趄，她連忙穩住身形，抱怨的咕噥：“什麽嘛？怎麽比我還心急？師兄是我的好不好？”
說完這話，她又看了看匆匆而去的易翩然，後知後覺的撓了撓頭道：“對呀，她可是跟我搶師兄的人，我幹嘛告訴她師兄的消息？我應該跟她視若仇敵才是啊！”
真笨！司空竹敲了敲自己腦殼，忍不住暗罵自己粗心大意。大概是這幾天一直站在同一戰線上的緣故，她都忘了易翩然可是她最大的情敵呢！那個郭琴心已經沒戲了，不過易翩然也不能跟她搶師兄，不然她可是不會跟她客氣的！
想到這她驕傲的揚起了下巴，師傅說過，師兄跟她在一起笑容最多，她和師兄才是天生一對！所以，她一定要跟師兄在一起，誰也不能把師兄搶走！如果易翩然敢跟她爭，她就讓她知道，她司空竹可不是好惹的！
昂首闊步的往練天的房間而去，她得去照顧師兄，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她可不能讓易翩然占了先機。
急匆匆的趕到練天房間，就見練天斜靠在床邊，微閉著雙目，眉間依然緊鎖。易翩然緩緩走近他，輕輕坐在他身邊望著他削瘦的臉頰。
“你終於醒了。”
練天緩緩睜開眼睛，看到麵前坐著的易翩然後，暗淡的眸光微微亮了下，但隨即又消沉下去。
“我以為你走了。”
練天定定的看著易翩然，聲音嘶啞的道。因為多日昏迷的緣故，往日清朗澄澈的嗓音已經不複再見。
“我是很想走。”翩然看著練天，眸中突然浮現一絲微怒。
“翩然，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太沒用了？”練天將頭仰靠在床柱上，輕輕的歎著氣。
易翩然不喜歡練天這副頹喪失落的樣子，很不喜歡！所以她選擇無視。
起身到桌前倒了杯水來，小心的送到他麵前。
“要不要喝水？”
“翩然，如果你想走就走吧！”
“喝水。”
不要說別人，就連練天自己也很討厭自己現在這副樣子，難怪翩然想要離開他，就算她真的走了，他也不會怪她。
“翩然，你能跟我回練家，我已經很開心了！如果你想走――”
“喝水！”
易翩然突然重重的又說出這兩個字。
她看著練天的雙眸中似乎燃起熊熊火焰，她在生氣嗎？
練天直直看著易翩然冒火的雙眸，心中突然有些了悟，她若想走，早就走了，何必等到現在？
他心中害怕她會離開，故意說讓她走的話，其實根本就不想讓她走。
正是因為這種擔心與害怕，才讓他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他不想，連道別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跟翩然分道揚鑣。
可是他醒了才發現，翩然是故意在他昏迷中說那些想要離開的話刺激他的，否則，隻怕他此時還如烏龜般放逐著自己，不肯從夢魘中醒來。
是的，他雖然昏迷著，卻並不是什麽意識都沒有，翩然感知那麽強，自然能猜到一切。
他好笨啊！就這樣輕易的中了她的圈套，大概，大概是太在乎她的緣故吧！
他想，翩然一定也是清楚的，就算以前不知道，在這樣一試後，她肯定也是一清二楚了！想到此，他嘴角突然微微的揚了揚。
這樣也很好啊，他說不出口的話，現在不用說翩然也清楚了。
“師兄，你渴了？我來喂水給你喝吧？”
司空竹一踏進門就看到易翩然端著一杯水想喂給練天喝，她急忙出聲插了進去，幾步走到床前，不客氣的搶過易翩然手裏的茶杯笑道：“翩然姐姐，這種小事我來就好！你去休息吧，去吧！”
易翩然看了看擋在她身前的司空竹，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皺，隨即什麽也沒說，轉身出了房門。
“翩然……”練天的目光追隨著易翩然，想說什麽，可是易翩然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外。
“師兄，來喝水了！”
司空竹將茶杯遞到練天唇邊，一雙明亮的大眼忽閃忽閃的直盯著他瞧。
“我自己來吧！”練天伸手要拿過茶杯，卻被司空竹躲了開去。
“師兄，你剛醒身體還很虛弱，還是我來喂你吧！別動別動！”
“小竹……”練天有些無奈，剛想說什麽茶水已經不客氣的灌到他嘴裏，他隻得張嘴咽下。喝了幾口，他便抬手推開司空竹再次遞來的茶杯，道：“小竹，夠了。”
“師兄，你不渴了？是不是餓了？那我去看看有什麽能吃的東西，再拿給你好不好？”
司空竹放下茶杯，再次回到床前，不由分說就將練天按在床上，還自認細心的給他蓋好被子，“師兄，你再睡一會，我馬上就回來哦！”
“小竹……”
練天要起身，卻被司空竹緊緊按住，“師兄，你不可以不聽話哦！師傅不在，照顧你就是我的事了，你好好躺著，我去去就回！”
司空竹笑眯眯的說完，一蹦一跳的出了房門找吃的去了。
可憐練天想說的話一句都沒說出來，這小丫頭，是不是也太自作聰明了？他應該早跟她說清楚的，這樣一路被她誤會下去，還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麽事來！
躺在床上，無奈歎氣。他剛醒過來，怎麽還睡得著？雖然被強押在床上，他卻半點困意沒有。雙手交疊枕在腦後，他是想好好休息，可是一閉上眼，浮屠寺那夜的情形就浮現在腦海裏。
“不管你承不承認，願不願意，我都是練天的親生父親，這是事實！就算你說破天去，也改變不了我和天兒的血緣親情！”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是我嫉妒唐葉，憎恨明哥心裏隻有唐葉，隻有天兒，才會一時糊塗給天兒下了冰葉寒竹的毒！如果不是我毒害了天兒，胡道之也不會來到練家，你們兩個也不會鬧到如此地步！”
“為什麽唐葉能夠輕易得到的，我窮其一生也得不到？為什麽就連她死了，明哥也不肯多看我一眼？他寧願整日抱著天兒，整日想著一個死人，也不肯回頭看看我！我不甘心！我怎麽能甘心？既然唐葉已死，就讓天兒跟著他的親娘一起去吧！隻有這樣，我才能夠解脫！”
娘親聲聲嘶吼在不斷拉扯他的心髒，一陣陣的抽痛開始在他身體裏蔓延。
為什麽？為什麽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會變得支離破碎？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竟是這樣錯綜複雜，疼愛他的爹娘居然隻是養父母？而一直悉心教導他的師傅才是親生父親？
這轉變太大了！他實在不能接受！
雖然這樣解釋了爹爹與師傅之間為什麽會彼此仇視，可是，他寧願不知道這一切！
一無所知，他還可以能混就混，可是知道了真相，他就更難抉擇了！
選擇師傅，他會覺得自己狼心狗肺，畢竟是練家把他養大的。
選擇練家，他卻又覺得對不住師傅，生母早逝，師傅一生孤苦，如果他還不認他，那麽他該是多麽的絕望？
想來想去，總覺得自己是出了沙漠進了沼澤，眼前迷迷茫茫的，找不到一條清晰的路。
當初不知道自己身世時，他是打算一逃到底的！和翩然浪跡江湖，隻要不回家，就可以不必麵對父親和師傅的矛盾。
可是明顯他這種想法翩然並不讚同，不然也不會以這種方法激他醒來了。
他該怎麽辦才好？
自身的問題解決不了，翩然還因此生他的氣，如果他不選擇麵對，好像真的要被全體拋棄了！
他不想失去翩然，不想失去爹娘，也不想失去師傅。如果真的隻有麵對才能擁有，那麽他會堅強的挺起胸膛麵對。
深吸了口氣，他要快點把身體養好才行，這樣孱弱的身軀，翩然不會喜歡的。他從她眼裏看到了恨鐵不成鋼的神情，那個樂天的練天才是她喜歡的樣子吧？
他很想成為她喜歡的樣子。
雖然在經曆了諸多變故後，再恢複初心真的很難，可是為了不失去翩然，他拚了！
不管結局怎麽樣，他都應該讓爹娘和師傅知道自己的想法才行。他雖然很痛苦，很吃驚，可卻從來沒打算去恨誰！
爹爹從他生母手裏抱走他，他不怨；
娘親因為嫉妒生母下毒害他，他也不恨；
師傅當初曾經拋棄他們母子，他也不計較了！
隻要翩然不走，他就有勇氣麵對一切！
害怕到醒來，他也終於明白自己對翩然的感情早已經深陷到不能自拔。
她要他麵對，他就去麵對！就算剝開舊日傷口會讓他苦不堪言他也認了！
他想要變回開朗愛笑的練天，他想要抹去自己病怏怏的這一頁，因為翩然不喜歡，所以他要為她去改變。
如果這些改變會讓她開心，那麽做盡一切又何妨？
想至此，他起身下床，披上外衣，強撐著虛弱的身體跨出門去。
他要去找翩然，他要跟她解釋清楚，她不喜歡他逃避，那他就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給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