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今夜平安無事
“你笑什麽？”柳衣瀾有些惱怒。這個女人被刀架在脖子上，居然還能輕鬆的笑出來？
“笑你傻的可愛。”
易翩然抬手捏住刀鋒，小心的推了開來。“瀾兒以前必定生活在一個充滿了愛的家庭。你的父母想必十分恩愛，對你也是溺愛有加吧？”
“你怎麽知道？”柳衣瀾詫異的忘記了反抗，任易翩然牽引著將匕首收回袖中。
“可是後來，你應該失去了他們。而恰恰在此時，王翔天出現了，從此替代你的父母成了你唯一依賴的人。”
易翩然繼續淡而平靜的敘述著，也並不意外的看到柳衣瀾眼裏越來越深沉的顏色。
“夾界女主，果然名不虛傳。世人把你誇上了天，原來也並不都是捕風捉影。你感知強烈，心思敏銳，居然連從未見過的事情也可以分析的這樣絲絲入扣。”
“你也不錯啊，至少對於我這個人，你的見地比王翔天要清晰明了多了。”
易翩然輕笑了笑，“瀾兒，你這樣聰明的一個人，為什麽要委屈自己守在王翔天身邊？”
不惜將自己的性格扭曲，就為了能靠王翔天更近一點，可惜付出這麽沉重的代價，結果換來的不是王翔天的愛，卻隻是可憐的信任。
在易翩然看來，這真的是劃不來的。可是深陷情網中的柳衣瀾隻怕是不會顧忌這麽多。
“他是我的信仰。”
柳衣瀾眼神突然變得燦亮起來，像是沉寂在黑夜中的人兒突然見到一縷光明一樣，那種渴切的希望猶如一縷縷光線從她眼眸中迸射出來。讓那雙笑起來總帶著三分嫵媚的眼睛看起來更加令人迷醉。
“信仰？好隆重的吹捧啊！”易翩然故意打趣的挑了挑眉，卻惹來柳衣瀾的怒目而視。
“你懂什麽？你不曾經曆過那樣絕望的困境，又怎麽明白被迫死而複生的感覺？”
“哦？看來你當初是一心求死的？怎麽？是王翔天不讓你死？”
易翩然很快便想通了當時的情形。遭受家破人亡的柳衣瀾，那時一定絕望到了極點。昔日的美好幸福一朝天塌地陷，沒有了精神支柱的她想必比行屍走肉也好不了多少。不過她很好奇，王翔天是用什麽方法讓柳衣瀾振作起來的？而柳衣瀾又為什麽這麽死心塌地的跟著王翔天？
柳衣瀾看了易翩然一眼，邁步緩緩地向前走去，易翩然也隨即跟上，她知道柳衣瀾要準備說些什麽了。
“我當時確實沒了生的意念，隻想跟隨我爹娘一起入土。可是他不讓我爹娘下葬，還故意將我和我爹娘的屍身鎖在一起。那時正值仲夏，看著我父母的屍身在我身邊一點點的腐爛，我真想生撕了他！最後，我沒辦法，終於妥協了。可是那種硬生生被逼迫的感覺我至死不能忘！待我爹娘下葬後，我瘋了似的衝進他的房間，用我隨身的匕首狠狠刺進他的身體……”
“你殺了你的救命恩人。”易翩然頗有些感歎的點頭，看來這個瀾兒也是被逼急了，不過王翔天也夠絕的，居然拿死人威脅活人！這樣虐待死者的屍身，恐怕也隻有王翔天敢做吧？
死者為大，任何時候淩虐屍身都是人神共憤的事，莫怪柳衣瀾如此憤怒了，換做任何一個人都不能忍受。不過也正是因為這種無與倫比的憤怒才讓柳衣瀾從死神的鐮刀下拔出頭來。王翔天這招不得不說太狠，不過也很見效就是。
但柳衣瀾捅他一刀也算扯平了，若換做她，倘若自己最在乎的人被如此淩虐，隻怕要給他個十刀八刀的才解氣！
“對，我當時真的想殺了他！可是不知為什麽刀刺進他的身體裏，我卻再也下不了手！”
柳衣瀾陷在過往的回憶裏，神情複雜難辨。
“這沒什麽不好懂的，因為你表麵雖然恨他，可卻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挽救你的生命。他的做法雖然粗魯，卻絕對是正確的。”
易翩然的說辭卻讓柳衣瀾側目，她的眼眸中透出一股莫名的意味，像是嫉妒，又像是羨慕。
“難怪翔哥那麽在乎你，沒有經曆過你卻那麽懂他，可是當時的我就像一個傻瓜一樣懵懵懂懂。如果我當時再精明些，也許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柳衣瀾喃喃著，再次緩緩的向前走去。她們已經走出了淩虛閣範圍，小路卻依然向前延伸，路旁都是樹木山石，可是易翩然卻不知道，這條路，究竟是通向哪裏？
“那個晚上，狂風驟雨，我想是老天爺發怒了吧？他的血染的我渾身都是，我害怕極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活著？他就像一個天神一樣轟然降落在我的生命裏！有個聲音告訴我，從今以後他就是我的信仰！我信了！所以我抓住他，活了過來……”
易翩然微側頭，從那個狂風驟雨的夜晚，似乎聽到一絲弦外之音。
“可惜，他是我的唯一，我卻不是他的唯一。喜歡他的女人太多了，他不會在乎我，也不會為我停留……”
“嘩啦。”
正聽的入神的易翩然突然被一陣細碎的聲響驚醒，她猛然抬頭，發現柳衣瀾已經停下腳步，而她腳下一尺開外，赫然是一處斷崖！
“別再往前走了，前麵沒路了。”易翩然臉色平靜的提醒，可是手心卻微微冒出了汗。
柳衣瀾彎身向斷崖下望了望，居然露出了一個笑容，“放心，我不會尋死的。不過，翔哥每次看上一個女人，我都會來這斷崖走一遭。在生與死之間掙紮徘徊一遍，我才能更清楚自己對他的感情。我對他的執著讓我畏懼死亡，多少次抬起腳卻沒有勇氣邁出去，我舍不得他，也舍不得死！”
易翩然微握的手掌鬆懈下來，淡淡一笑道：“為什麽對我說這些呢？我們是第一次見，你居然肯把心事告訴我？”
“直覺吧。”柳衣瀾離開懸崖邊，緩緩走回易翩然身邊。“翔哥對你跟其他女人不一樣，倘若你也如方曉桐戚若淑嚴霜之流，隻是翔哥的床伴，你以為我會把你看在眼裏？”
“你好像少說了一個魅兒。”易翩然淡淡提醒，這個瀾兒果然與方曉桐之流完全不同，她的視角太開闊了，把身邊的人都看了個透。
“魅兒？”柳衣瀾嗤笑一聲，“她連床伴都算不上！不過是一個依附著翔哥生存的可憐女人罷了！”
“那你呢？你把自己定位在什麽地方？”易翩然很好奇，她既然能如此清醒的看透一切，為何不能明智的做一個了斷？明知道王翔天的心不在她身上，何必自討苦吃？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你曾經愛上過一個人嗎？如果有，你應該明白，不是我要把自己定位在什麽地方，而是在他心裏，我到底能站在什麽位置上！也許，我一輩子都要扮演在他麵前乖巧的瀾兒，可那又怎麽樣呢？我心甘情願啊！隻要他還願意讓我待在他身邊，是什麽樣的人，又有什麽所謂？”
濃濃的悲哀從柳衣瀾嘴裏淡淡的流瀉出來。易翩然怔住了。這個瀾兒，是她進入這個世界以來，第一個不能說服的人。她的聰明才智可以在任何地方展示的淋漓盡致，唯獨麵對愛情，她卻說不出對與錯。
柳衣瀾這樣一心一意的愛著王翔天，這樣義無反顧的守護自己心愛的人，她突然有些佩服她的勇氣。
第一次，她覺得自己很無力，因為她幫不了她。如果是別人，她可以放手，但是王翔天……
她也有自己的堅持必須完成，說不得，要對不起她了！不過，也許在能力許可的範圍內，她可以盡力的幫幫她，至少可以讓她有一刻鬆懈的時候。
“瀾兒，也許我們可以做朋友。”易翩然很有誠意的道。
“朋友？你若接受翔哥，我跟你便是情敵，你若拒絕他，我隻會更恨你！你說我們能不能做朋友？”像是聽到什麽笑話，柳衣瀾眼神再次尖銳起來。
“是嗎？要不要賭一賭？”易翩然微笑著望向柳衣瀾，“瀾兒，也許有一天，不管我接受還是拒絕你的翔哥你都不會怨恨我，你信不信？”
柳衣瀾瞪著她，她憑什麽這麽說？
一個女人即使肚量再大，也永遠不可能跟自己的情敵做朋友，這是鐵律，也是人性！難道她以為她能憑自己的力量打破這個常規？
即便她是夾界女主，即便人們都將她奉為女神，她也不相信！
“你該走了！翔哥還在等你。”柳衣瀾深吸口氣，轉過身去望向遠處燈火。
“瀾兒送一下我吧，我怕找不到回去的路。”易翩然眨了眨眼，要求道。
柳衣瀾再次瞪了過來，她是故意的嗎？明知道此時她心裏充滿了嫉妒，還要她送？她是故意讓她親眼看著她走進翔哥懷抱，好讓她受不了的再瘋一把？
“我保證，今天晚上不會發生任何事。”易翩然淡笑著豎起手掌。
“你保證不了。”
翔哥的脾氣她清楚的很，他既然對易翩然勢在必得，便不會輕易放手。今天晚上他們同處一室，翔哥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對於柳衣瀾的不信任，易翩然卻是淡然一笑。“要不咱們打個賭，如果今天晚上平安無事，那瀾兒以後就要做我的朋友咯！”
“真做到以後再說吧！”不管怎麽樣，柳衣瀾還是無法相信。
易翩然下巴微揚，抬手做了一個‘你先請’的手勢。
柳衣瀾看了看她，終於邁步向前帶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