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因果糾纏
麵對唐駿的嚴厲嗬斥，唐靈卻是不甘示弱的怒道：“什麽姐姐？她才不是我姐姐！一個妓子生的野種，她配嗎？”
“住口！”“啪！”
唐駿倏然站起身，想也沒想，抬手給了唐靈一巴掌，可打完之後，卻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麽！
他居然打了自己從小疼到大的妹妹！
唐靈被打的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幸好唐威及時扶住了她。
“靈兒！你怎麽樣？”唐威連忙想要查看唐靈，可唐靈卻緩緩抬起頭來，一手捂著半邊臉頰，不敢置信的望向唐駿。
“大哥，你……你打我？”
唐靈的聲音顫抖著，黑白分明的大眼中瞬間布滿淚水。
她狠狠的推開唐威，指著唐駿失聲痛哭的喊道：“就為了那麽一個出身低賤的外人，你居然打我？你還是我的大哥嗎？”
唐威也被唐駿的舉動嚇到了，忍不住喝道：“堂兄，你這是在做什麽？為了一個賤丫頭竟然出手打靈兒？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傷靈兒的心？”
唐駿心頭也是升起一絲悔意，可是想到一切的根由，還是硬起心腸道：“那你們又知不知道，這麽多年你們這樣對待靜兒，對靜兒的傷害有多大？”
“她不過是個外人！難道我們要為了一個外人傷了自家兄妹的和氣？”唐威再也忍不住的反駁道。
“就因為她不姓唐，你們就這樣肆意欺辱她嗎？唐家祖訓第一條是什麽？你們都忘了？”唐駿沉聲斥道：“當年唐家先祖若不是得外姓人相幫，焉還有命活著將唐家祖業發揚光大？”
唐威唐靈聞言頓時弱下氣勢，可是臉上的不甘卻沒有削減分毫。
唐家先祖當年也曾經落魄，受人點滴之恩，可他發達後沒有忘卻恩人，湧泉以報。並在唐家祖訓第一條明訓：與人為善，乃人之本。凡唐家後人，不可行惡意無德之事，要謹記善不可失，惡不可長。
唐家幾代人皆恪守祖訓，沒有出過一個奸惡之人。不管在經營千機坊還是治理城界上，都秉承著以善為本的原則，這才讓唐家在江湖世界逐漸嶄露頭角，並且掌控了萬仞城。
“靜兒從小跟我們一起長大，即便她不是唐家的親生骨肉，你們也不該如此對待她？當初二叔將她帶回唐家，難道就是要讓你們如此欺負的嗎？我們唐家人對下人尚且寬容，你們又怎麽忍心對靜兒如此輕賤？說啊！到底是為了什麽？”
唐駿其實很不想相信唐威和唐靈會這樣對待唐靜，可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如果說易翩然的話隻是一麵之詞，那麽現在，從兩人的態度來看，這絕對是事實了！
“為了什麽？為了我娘！為了我那個可憐的因為我爹戀上一個舞姬而一病不起終至魂歸離恨天的傻娘親！”唐威突然暴吼出來！雙拳緊握，胸膛都開始一起一伏。
他的臉上交錯著複雜的苦痛糾纏，一字一字沉痛的道：“我還記得我小時候，爹娘多麽恩愛，可後來就因為我爹迷戀上一個舞姬，我娘鬱鬱寡歡，終至一病不起！我娘倒在病榻上，沒有人憐惜沒有人心疼，連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我爹還在那個賤人那裏！我不甘心！憑什麽我娘要受這樣的苦？我娘去後沒多久，他就把那個女人生的野種帶回家來，還給她冠上唐姓！她算什麽東西？她配嗎？跟我們一起長大又怎麽樣？我隻把她當害死我娘的仇人！”
唐威一字一淚的敘述著當年的往事，字字糾結，句句痛徹心扉，可以想見當初二嬸的離世，對這個年幼的堂弟心靈上給予了多大的打擊。
可是這一切又能怨得了誰？至少把賬算在唐靜頭上是不應該的。
“是啊，大哥！你隻可憐她，有沒有想過二哥的感受？我和二哥從小玩在一起，多少次看著他為了二嬸偷偷掉眼淚！二嬸死的那夜，他差點要衝出去殺了那個舞姬！他心裏有多痛苦你知道嗎？倘若唐靜是二叔的親骨肉也就罷了，偏偏她是個孽種，那麽，這難道不是上天讓她來還債的嗎？她所受的苦，都是因為她娘親做的孽！我們沒有對她下殺手已經很客氣了，你還要我們對她有什麽好臉色？”
唐駿也被驚到了，他不知道當初二嬸的死還有這麽多的內情，這因果糾纏，端的是無法可解，也分不清誰對誰錯。
若說唐靜無辜，二嬸也何其無辜？若說唐威和唐靈有錯，二叔唐雄和唐靜的娘親更是責無旁貸。
唉！果然是家事亂如麻，清官也難斷。
他就知道唐威和唐靈不是那種天生惡心腸的人，若不是因為二嬸的緣故，他們恐怕也不至於這樣欺壓唐靜。
這也就讓他想通了，本來事業心極重的二叔，為什麽在二嬸去世後，撒手再也不管千機坊和萬仞城的事務，大概是對二嬸太過歉疚以至於再無心於事業吧？
自己的爹爹和二叔如今並不在萬仞城居住，而是在附鎮悠閑靜養，整個萬仞城已經全權交給他了。不過唐靜這件事，還真是讓他頭疼。
“阿威，這些年你也受苦了。可是你要知道，冤有頭債有主，上一輩的恩怨又怎麽能延續到下一代的身上？”唐駿重重歎了口氣，安慰的勸解道。
“父債子償，她娘欠了我們，由她還又有什麽不對？”
顯而易見，唐威還是沒能從怨恨中走出來。
“那麽，這麽多年了，也夠了吧？從今天開始，不許再為難靜兒了，你能做到嗎？”唐駿伸手按上唐威肩膀。
唐威沉默不語。其實這麽多年了，他也厭倦了，但若是要他將唐靜當做妹妹一樣，他還是做不到。
“我隻能答應你，不會主動去找她麻煩。”愣了半晌，唐威才開口回道。
“好！這樣就夠了！靈兒，你呢？”唐駿轉頭望向唐靈。
“我不答應！”唐靈卻是撅起嘴，怒衝衝的道。
“靈兒！”
還不待唐駿說什麽，唐靈就幾步跨到唐駿麵前，鬆開一直捂著臉的手，露出臉上紅紅的巴掌印，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你為了她打我，我才不要給她好臉色！我知道她比我乖巧懂事，所以你有了她那個妹妹就不要我這個妹妹了！”
“胡說？我怎麽可能不要你這個妹妹？傻丫頭，你可是我的親妹妹，誰能代替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再沒有比你更好的妹妹了！”唐駿滿臉歉疚的撫上唐靈略有些紅腫的左臉，柔聲輕哄道：“對不起，是大哥不對！大哥不該出手打你，大哥不是故意的，還疼不疼？等下回房讓丫鬟幫你塗些藥油吧！”
“大哥，你真的不會因為唐靜不要我嗎？我知道我從小驕縱慣了，還總愛闖禍惹事，你真的不討厭我嗎？”
“怎麽會？我的靈兒又活潑又聰明，還心地善良，大哥喜歡都喜歡不夠，怎麽會討厭你？”唐駿輕捏了下唐靈的俏鼻，笑道。
“我就知道，大哥對我最好了！”唐靈破涕為笑，伸手抱住唐駿的手臂撒嬌的搖晃著。
“但是你要答應大哥，以後不可以再招惹靜兒了，知道嗎？”
唐駿輕歎口氣，他要他們這樣做不僅是因為要維持唐家和平，更是為了兩人的安危著想。倘若唐靜真如易翩然所言深藏不露，那麽，唐威和唐靈兩個人的處境便會非常危險。這種情況之下跟唐靜少一點摩擦，他們的危險便會小一些。
“誰耐煩理她啊！我還有很多正事要做好不好？”唐靈皺了皺鼻子，其實這幾年她已經很少招惹唐靜了，對她的態度已經從惡劣轉變為不友善，甚至最近都有些相安無事的模樣了。她又不是天生愛欺負人，要不是因為二哥的原因，她也不至於這樣針對唐靜。
“你？你會有什麽正事好做？”唐駿嗤笑一聲，這個妹妹有幾斤幾兩他還不清楚？妥妥的等著嫁人才是正途。
“我不告訴你！等我做好了，我再告訴你！”唐靈不再賴在唐駿身邊，一蹦一跳的往門外走去，“大哥，沒事了吧？沒事我要去忙嘍！”
“阿威，你也回去吧。記得我說過的話。”唐駿叮囑道。
“嗯。”唐威沉默的點了點頭，轉身隨唐靈一起出了房門。
躲在門後的唐靜見唐威和唐靈一前一後的走出了唐駿的房間，眼眸中幾不可查的閃過一道鋒芒，這才端著飯菜走到唐駿房間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裏頭很快響起唐駿的回應。
“堂兄，我聽廚房的周嫂說你沒有用午膳，就親自下廚做了些飯菜給你，你嚐嚐合不合胃口？”
唐靜走了進來，將手裏的飯菜放到桌上，微笑著對唐駿道。
“我也不是第一次忘記吃飯了，你何必如此費心？”唐駿看了眼唐靜，突然想起易翩然的那句話。
你把她當妹妹，人家可沒有把你當哥哥。
靜兒，真的會有如此心思嗎？他突然想要試探一下。
“堂兄是不是又研究兵器忘了吃飯？你每次都這樣，我看以後非要找個人盯著你不成！”
唐靜掩口笑了下，親自將唐駿拉到桌前坐下，並將竹筷遞到他手上，還細心的替他將袖口挽了起來。
“是啊，若是將來能娶到如靜兒一般善解人意的賢內助，那堂兄就再也不會餓肚子了！”
咚的一聲，唐靜的心湖像是被人投進了一塊巨石，水花四濺。
“堂，堂兄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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