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12

  7.11

  李旭東天生就是打仗的料。他的暴戾嗜血在戰場上得到了完全的釋放, 同時還沒有皇子的嬌貴,甚至比出身最貧寒的士兵還能忍飢挨餓,吃苦耐勞。

  從監軍到先鋒大將再到統帥, 他只花了短短兩年時間, 並在軍隊中樹立了至高的威望。反觀高念, 則成了他博取士兵好感的陪襯物,神助攻。高念不能文不能武, 偏偏嘴皮子厲害愛吹噓, 最大的嗜好就是搶奪別人軍功。別人在前線殺敵,他躲在後方發抖, 別人浴血回來, 他立即提刀上前收割死屍的人頭拿去領功, 時日久了弄得天怒人怨。

  然而他姓高,誰又能拿他如何?旁人嘴上不說,對高旻卻少了許多恭敬和仰慕,再不把他當做大燕的戰神看待。

  在李旭東掌握了南境八十萬大軍的同時, 李瑾天也瓦解了高旻的百萬軍隊並分割成幾股, 陸續將人脈送到六皇子身邊。

  經過三年考察, 毫無疑問, 六皇子才是他心目中最合適的下一任帝王。在京中鬧騰的幾位皇子不過是他豎起的幾面擋箭牌,之前重用過的八皇子、九皇子接連被高家人暗害,如今看似風光的七皇子也面臨被群臣彈劾繼而圈禁的下場, 唯有六皇子因為山高路遠戰事緊要, 避過了一劫。

  沒法光明正大的除掉六皇子,高旻就授意自己在南境的心腹暗殺對方, 三年裡頻頻動作, 卻無一次成功。李瑾天對此一清二楚, 卻沒辦法與高旻徹底撕破臉皮。他想著等高家倒了,高旻也就安分了,會好好待在他身邊與他過日子,就像齊修傑那樣。所以他引而不發,只是加派了許多人手去保護六皇子。

  李旭東大馬金刀的坐在營帳內,一名長相格外清秀的軍醫正準備拆開他背部的繃帶查看傷口。

  「你剛沐浴?」李旭東鼻頭微動。

  軍醫把腦袋壓得極低,悶聲答是。

  「你身上總有一股很幽遠淡雅的清香,你自己知曉嗎?」李旭東如今剛滿十八,身高卻足有八尺三寸,一身古銅色的肌膚和健碩有力的肌肉隱在半敞開的內衫中,俊偉不凡的容貌和嚴酷冷冽的氣質為他增添了無限魅力。

  他稍微湊近,去嗅軍醫裸-露在外的雪白脖頸,表情似乎很陶醉。

  軍醫嚇了一跳,連忙用手捂住頸窩,臉頰浮起兩團酡紅,本就清秀的五官目下竟帶上了幾分艷色。都說當兵滿三年,母豬賽貂蟬,軍醫因為容貌問題沒少被軍士們調戲。

  李旭東低沉的笑了,擒住他胳膊嘆道,「你捂什麼,上次你沐浴的時候本帥已經看見了。」

  軍醫瞪圓眼睛,表情驚恐。

  李旭東嗓音變得越發沙啞低沉,「你故意引本帥去你營帳拿葯,不正是為了讓本帥看你脖子后的硃砂痣嗎?本帥不是那等思想狹隘之人,同樣是哥兒,高旻能上陣殺敵,你為何不能治病救人?」

  軍醫暗淡的眼眸瞬間亮起,感激不盡的看向他,見他伸手去摸自己的硃砂痣,竟忘了掙扎反抗。

  李旭東掀掉那層假皮,緩緩摩挲艷紅的硃砂,嘆息道,「高旻給你多少好處讓你來勾引本帥?是不是還打算從本帥這裡盜取軍情出賣給越族,好叫本帥死在南境?知不知道本帥死了會是什麼後果,這邊防將像窗戶紙一樣,被蠻夷的鐵蹄踏破。連國家和百姓的安危都棄之不顧,高旻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大燕的守護神么?笑話。」

  不等軍醫掙扎,他五指一併就掐斷了對方脖子,將印有硃砂痣的皮膚撕扯下來,扔進火盆里燒成灰燼。長在哪裡不好偏要長在頸窩,哼!

  他的面色逐漸由陰冷變成追憶和溫柔。修傑的硃砂痣也長在頸窩裡,小小的,紅紅的,非常可愛。很多次,當他從身後抱住對方的時候,都忍不住要湊過去看一看。十五歲那年,單隻這樣想想,他就激動的一晚上沒能睡著,那些旖旎的念想讓他既感到難受,又興奮地無法剋制。

  快了,再過不久,修傑就是我的了。他志在必得的一笑,旋即扯開紗布,將一壇烈酒傾倒在皮肉外翻的傷口上。

  兩名侍衛走進來,熟練的將屍體拖出去處理。

  翌日戰鼓照常擂響,李旭東一路殺入南越大軍,直取敵方主帥的人頭,察覺腦後傳來破空聲,他揮刀格擋,將一支冷箭劈成兩半,然後看向不遠處表情驚詫,還維持著射箭姿勢的高念。

  探子暗殺不成就親自上陣嗎?也難為這膽小鬼了。

  李旭東輕蔑一笑,取下背上的大弓疾射一箭。高念打馬欲逃,卻被流光一般的箭矢貫穿了眉心,死了個通透。 ——

  紫宸宮內,周允晟正在翻閱狼崽子寄來的平安信。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射殺了高念,小崽子還是跟以前一樣,手段簡單粗暴的很。如此,高朗必定按捺不住,不如我再添一捆柴,讓火燒得更旺一些?

  他思忖片刻,親自前往養心殿求見,同時送出一封急信,讓小崽子率領大軍日以繼夜趕回京城。

  李瑾天想把高旻與高家徹底剝離開來。只要高旻還待在他身邊就好,高家人甚至於五皇子的生死他一點也不在乎。收到朝臣遞上的彈劾六皇子謀害高家嫡次子的奏疏,他只略看一眼就燒掉,竟是不予理會。

  高家和璃王的勢力已經被瓦解了十之八-九,他根本無需再忍耐。

  隨後聽了齊修傑意欲替齊家人收殮屍骨的請求,他大筆一揮便准了,還挑了一塊風水寶地命人厚葬。

  他的一舉一動都令高旻憤怒,不解,甚而心灰意冷。他不明白這人為何會變得如此之快。

  高朗比自家兄弟看得通透,避開李瑾天的眾多耳目后在一處寺廟與高旻密會。

  「就像當年容不得齊家那樣,皇上也容不得我高家了。從三年前開始他就一直在布局。想來六皇子應該是他最中意的儲君人選,炎兒不過是一塊擋箭牌。」高朗徐徐開口。

  「不可能。」高旻立即否定。

  「六皇子原本已經是個廢人,去了邊境雙腿卻奇迹般的好轉,還屢建功勛。你以為他是如何逃過我高家的監控和暗殺?沒有李瑾天的保護,他絕活不到今日,沒有李瑾天的提攜,他絕不會有眼下的地位。旻兒,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李瑾天早就變了。他要滅了高家,滅了你我,甚至滅了炎兒。帝王終究是帝王,哪有什麼真情。你看他這些時日的表現,念兒死了他對六皇子連一句斥責都沒有,還替齊家人收殮屍骨,他的心已經完全偏向那主僕兩個了。」

  高旻沉默,只覺得一股寒意從骨髓里滲出,漸漸遍布全身。

  「兄長,我和炎兒該怎麼辦?」

  「虎符可還在你手裡?」高朗眼中沁出殺意。

  「虎符,虎符早就歸還給李瑾天了。」高旻嗓音沙啞。

  高朗表情扭曲了一瞬,卻又很快平靜下來。既然李瑾天早有準備,自然不會放任弟弟掌握軍隊。恐怕這三年裡,弟弟在軍中的人手或被他拉攏收服,或被他打壓分化,已變成了一股散沙,再也不會為高家所用。

  他思忖片刻,慢慢從袖袋裡掏出一個瓷瓶遞過去,「這是安魂丸,無色無味遇水即化,服下此葯後身體會逐漸在一月中衰弱而死,任哪個太醫都驗不出。雖然邊關大捷,軍隊即刻便要班師回朝,但李旭東抵達京城至少需要兩月,我們還有時間。你回去把葯給李瑾天服下,每兩日一粒統共十五粒。在這三十天里,我會儘快聯絡人手推炎兒繼位,然後舉國之力將六皇子絞殺。他若還像以往那般命硬,怎麼都殺不死,便拿了齊修傑當人質,逼他自戕。」

  高旻眼中露出掙扎。他自小受到的教育讓他做不出弒君這種事。

  「你還猶豫什麼?現在的局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別忘了我手裡可還有齊家幾百條人命。憑六皇子對齊修傑的重視,必定會斬殺你我還有炎兒為齊修傑報仇。」高朗恨不得一巴掌扇醒弟弟。

  聽了此話,高旻咬牙,接過瓷瓶后倉促離開。

  二人的對話很快出現在周允晟案頭,他興味的笑了。

  他早就預料到了今天的局面。

  齊家雖然勢大,但齊家家主行事謹慎,低調克制,而且很會審時度勢。他歸順宣王為的是全族人的性命,所求不過『安穩』二字,是個沒什麼野心的人。高朗則恰恰相反,他性格偏執,手段陰狠,還野心勃勃,越是在逆境中越是要迎頭頂上,對權利存在著極大的欲-望。

  007傳送的資料並未提及李旭炎登基后的具體情況,但如果李旭炎果然是個英明決斷的皇帝,少不得要與自己這位舅舅鬥上一斗,免得外戚坐大。

  而高旻作為幼子,性格中有堅毅的一面,卻依然難掩軟弱。在關鍵時刻他總是拿不起也放不下,處事優柔寡斷,很容易受蠱惑。他的軟肋是五皇子,為了五皇子,他能放棄所有的堅持與原則,做出世界上最狠毒的事。

  周允晟掌握了所有人性格中的黑暗面,然後加以利用。第二個夢不是心血來潮的編造,而是現實的折射。在李瑾天的推動之下,所有人都會跟隨他的步伐站到相應的棋格里,從而形成今天這種局面。

  人生如棋,是慘敗還是大勝,全在你執手起落之間,這正是周允晟喜歡與天斗、與人斗、與主神斗,最大的樂趣所在。

  7.12

  狼崽子已經快要抵達京城,周允晟怎麼可能再給高旻一個月的時間準備。半個月後,他用百年老參燉了一盅雞湯,使人送往養心殿。

  李瑾天疑心極重,入口的東西有專門的人負責試吃。但安魂丸是慢性毒.葯,不會很快發作,且在體內積存半刻鐘就會自動化去,連銀針都探不出,更何況試吃。一個月後李瑾天發病,毒性也已經消散,就是大燕最經驗豐富的神醫也診不出異狀。

  這日陪高旻用過午膳,他前往御書房處理政務,剛拿起毛筆忽覺胸口一陣翻攪,隨即就是一口黑血噴了出來。

  「陛下,您怎麼了陛下?」太監總管嚇得魂不附體,顫著聲兒道,「這血顏色極不正常,莫非是中毒了?快,快去傳太醫!」

  「莫聲張!把徐院正偷偷找過來,不能讓任何人看見!」李瑾天到底是皇帝,明白這件事被外人知曉的嚴重性。在未查明真相之前,絕對不能打草驚蛇。

  太監總管還未答應,藏在殿內的暗探就領命而去。

  徐院正扮成內侍走入書房,跪下后將皇上的手放在脈枕上,片刻后搖頭,表示什麼都探不出。他在路上已花去了兩刻鐘時間,安魂丸的藥力早就散了。

  「查查這盅雞湯。」李瑾天指著桌上的湯罐。今日飲食唯一異常之處就是紫宸宮送來的雞湯。他不想懷疑齊修傑,卻又不知誰更有嫌疑。

  徐院正細細驗過,表示雞湯里放了一支百年老參,乃大補之物,對身體只有好處絕無壞處。

  「其它菜肴俱在此處,你繼續驗。」李瑾天頹然的靠倒在椅背上。除了這盅雞湯來自紫宸宮,別的吃食全是高旻親自負責。不是齊修傑就是高旻,剩下的那個猜測讓他五內俱焚,比吞食了最毒的毒.葯還要難受千百倍。

  若是安魂丸未曾進入人體,在水中或是與別的食物攪拌在一起毒性卻能保持很久。高旻每日都敦促侍從儘快將菜肴傾倒並銷毀,卻不知怎麼的,今日太監總管悄然去往御膳房時,這些剩菜卻還好好的擺放在食盒裡。

  查驗到皇上最愛吃的清蒸鱸魚,太醫悚然一驚,弄掉了手中的筷子。清脆的敲擊聲傳來,令李瑾天劇烈顫抖了一瞬。他咬緊牙根一字一句問道,「如何?」

  「是,是這道菜,看癥狀似乎是安魂丸。因為皇上今日不小心用了百年老參,無意中催發了毒性,這才吐血。若是沒用這老參,恐怕最後連,連自己中毒的事都不會察覺。」潛台詞便是您老會死的不明不白。

  有了具體的懷疑對象,太醫刺破皇上的指尖,取了一滴血用專門的融合劑查驗,片刻后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害怕的不敢張口。

  很好,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這就是所謂的命運的安排?那麼老天爺讓我重生回來為的是什麼呢?或許是為了讓我補償某些人,卻絕不是高旻。李瑾天苦笑了一陣后平靜開口,「朕還有沒有救?」

  太醫緘口不言。

  李瑾天明白了,換個問法,「朕還有幾天可活?」

  再沉默就沒命了,太醫只得低聲答道,「許是,許是還有四五天,陛下的身體就會全面衰竭下去。」

  「四五天嗎?好快。」李瑾天喟嘆,心情卻意外的平靜。他遣退徐院正,將三年裡培養起來的心腹一一秘密召入宮中。 ——

  五日後,皇上忽然得了急症,竟是連床都下不了了,情況看上去很危急。高旻和高朗聽聞消息后慌了神,一下縮短了十天的籌備時間,他們很多事都沒來得及部署。

  本以為李瑾天還能再拖幾天,哪料到他似乎存了死志,竟拒絕了太醫用藥,反而將幾位閣老、諸位皇子及其母妃君父全都請到養心殿,似乎要交代後事。

  高旻偕同五皇子跪在床腳處,床頭則跪著齊修傑。諸位閣老、皇子、嬪妃、侍君跪在三米開外。

  「朕時日無多,當著所有人的面交代一下後事,福順,拿紙筆來替朕記下。」

  福順就是太監總管,得了令忙取來紙筆,洗耳恭聽。

  「朕與君后恩愛甚篤、夫夫情深,死後亦不忍分離,著君後為朕殉葬,所謂生不同裘死同穴,也算是朕求仁得仁。」

  話落他大口喘氣,絲毫也不去看臉色變得煞白的高旻。

  「臣也願意殉葬。」周允晟磕了一個響頭,平平靜靜的開口,但紅腫的眼眶和顫抖的身體不難看出他苦苦壓抑的悲痛。

  「你給朕好生活著。」李瑾天苦笑擺手。到了這個地步,這人還是如此痴傻。上一世他沒能享受該享受的尊榮,這一世定要讓他下半輩子活得風風光光,這是他唯一能給他的補償。

  「臣願意殉葬。」周允晟再次磕頭。

  李瑾天卻不予理會,繼續道,「朕之七皇弟璃王一生未曾娶妻納妾,膝下荒涼,朕心中委實難安,特將五皇子過繼給皇弟,為其克盡孝道,養老送終。」

  高旻猛然抬頭看向龍床,煞白的臉色徹底變成了青紫。若非五皇子死死壓住他肩膀,他怕是會衝上去與李瑾天拚命。

  將兒子過繼給璃王,難道他平日里對兒子的疼愛都是假的嗎?

  李瑾天停下喘氣。周允晟卻像上癮了一樣,再次磕頭說願意殉葬。

  「你給朕閉嘴!」李瑾天掀翻床頭柜上的葯碗,惡狠狠的開口,見對方終於安靜了,慢慢跪伏叩拜,將臉埋在雙掌之間,久久未起身,想來正在沉默流淚。這讓李瑾天又想起了上一世在深宮中,這人也是以這副孱弱的姿態跪在自己牌位前,即便痛苦的無以復加,也只能埋著頭捂著臉,壓抑那絕望和悲戚。

  這讓他對自己最後一個遺願越發堅定了。

  「拿聖旨來,最後一樁心愿朕自己寫。」他朝福順招手。

  福順連忙遞上一張空白聖旨。所有人全都目光灼灼的朝他看去,除了高旻父子。這二人一個殉葬,一個過繼,就彷彿曾經的隆寵聖恩從來不存在一般。皇上究竟是怎麼想的?果然是天威難測!

  李瑾天邊寫邊念,「天命不可以辭拒,神器不可以久曠,羣臣不可以無主,萬機不可以無統。朕自知大限已到,觀諸皇子德行,唯朕之六子李旭東日表英奇、天資粹美、上孝下悌,人品貴重,特立其為大燕新君,以重萬年之統、以系四海之心。謹告天地、宗廟、社稷。」

  竟然是六皇子?果然是六皇子。殿內有人意外,也有人平靜,但對諸位皇子而言,這卻是一個算不上好,也絕對算不上壞的消息。誰登基都比五皇子登基要好。因為這父子二人,宮內死了多少嬪妃侍君簡直數不勝數,稍有才能的皇子均被高家打壓陷害,苦不堪言。

  不上位時都如此狠辣,若是讓這父子二人登臨大燕至高的寶座,旁人哪裡還有活路。反觀六皇子,為人豪爽、風趣、謙和,與每一位兄弟的關係都很融洽,齊修傑只是個戴罪之身,從來不攬權柄,不問世事。這二人若登了高位,想來日子會比父皇在時好過很多。

  而諸位閣老在五天前就與帝王通過氣,自然俯首聽命。

  在朝臣、皇子、嬪妃、侍君的見證下,李瑾天顫巍巍的在聖旨上蓋了玉璽,然後無力的合上眼瞼。

  福順悲痛的呼喚他的名字,所有人齊齊膝行幾步,欲要查看他的情況,唯獨高旻父子和周允晟還跪在原處,一方眸光閃動隱有殺意,一方埋頭緘默,不知所想。

  李瑾天在瀕死時勉強掙扎回來,握住站得最近的福順的手,一再強調,「朕一死就馬上把君后給朕送下來,朕一時一刻也離不得他!」既然得不到高旻的心,那得到他的人也一樣,死也要拉他一起,絕不讓他與璃王雙宿雙棲。

  周允晟耳尖微動,心中喟嘆道:這就是所謂的死了都要愛還是愛你到死?李瑾天這人其實也挺不容易的。

  福順早已哭得泣不成聲,只能連連點頭表示聽見了。

  李瑾天這才安心的閉上眼睛。太醫伸出食指在他鼻下一探,緩緩說道,「皇上已經駕崩了。」

  殿內頓時響起悲痛的哭聲,一名太監要去敲響喪鐘,卻被天宸宮的侍衛攔住,鋼刀滑出刀鞘的摩擦聲令人心中一寒。

  高旻慢慢站起來,臉上不見半點悲痛,只有釋然、疲憊和解脫。他揮袖,命侍衛將所有人圍起來,自己則提著鋼刀慢慢踱步到周允晟身前,猛然抬手劈去。

  周允晟忽然就笑了,本就艷絕天下的臉龐此刻銳氣四溢。他左手雙指一併夾斷了高旻的刀刃,右手隔空做了個攝取的動作將高旻吸到近前,緊緊扣住對方脆弱的脖頸,反身壓制。號稱大燕第一猛將的高旻竟不是他一合之敵,只能像傀儡一般被他架在臂彎里。

  所有人都嚇得目瞪口呆,除了大內總管福順。

  「報仇、報仇,李瑾天重生回來要報仇,高旻重生回來也要報仇,那麼齊修傑自然也要報仇。所謂的冤冤相報何時了說得正是如此吧?」他貼在高旻耳邊低聲一笑。

  本就驚駭不已的高旻連魂兒都快飛了,驚問道,「你也是重生的?」

  「誰知道呢?」周允晟惡劣的回答,旋即目露輕蔑,「上輩子,李瑾天會死是因為他暴虐無道,你會死是因為愚忠,與齊家幾百口人有什麼關係?齊家家主不過是做出了順應歷史的選擇罷了。你們重生回來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為何要將怒氣發泄在旁人頭上,還為此殘殺了那麼多無辜的人,至少死時,他們是無辜的。昏君就是昏君,即便再給一次機會,照樣還是昏君,若換做是我,什麼樣的臣子駕馭不了,非得用這種齷齪又下作的招數。」

  高旻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其餘皇子、朝臣、嬪妃、侍君連忙躲到齊修傑身後,只為了尋找一絲安全感。這個時候齊修傑還能笑得如此雲淡風輕,想來應是早有防備。

  周允晟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他朝站立在自己對面的李旭炎揚了揚下顎,「給你兩個選擇,一,放了我們,我們放了高旻;二,不放過我們,我們殺了高旻。你怎麼選?」

  高朗說要拿他當人質威脅狼崽子的話令他感覺非常不快。這樣的滋味,還是叫他們自己去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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