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驚
“主、主子……這孫以羅恐怕有些邪乎，您想想……之前我們的人，可是親眼看見她掉下了幾丈深的河裏，那河，連男子都不一定能爬得上來，更別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了……”
杜莊顫巍巍地看了萬路寬一眼，見他臉色陰沉著，卻沒有要突然發怒的征兆，這才悄悄鬆了口氣，屏氣凝神繼續說道：“這孫以羅不僅爬上來了，而且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和之前……對對對！和之前就像是兩個人！”
萬路寬恨死了孫以羅，此時卻如杜莊所說，真的不敢再輕舉妄動了。孫以羅一個家世單薄的女子能在短短一個月裏便抓到京羅一坊如此多的把柄，這叫他不得不懷疑她背後有什麽人在將她護著，他不知道是誰，但恐怕是他絕對惹不起的勢力。
而且……和之前像是兩個人？
萬路寬心思一震，瞳孔驟縮，難道這世上……真有鬼上身這種奇詭之事？他如此想著，背上不僅爬上一股如同萬蟻跗骨般的涼意。
但有些事不能做，卻並不能說明有些事不能。自己的女兒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其他邪乎的髒東西占了肉身，不知道孫氏知道了這些，會是什麽樣的反應，還會不會一如既往地將她當作自己的親女兒，上演母女情深的戲碼呢？
萬路寬狹小的鼠眼中閃過一線精光，他讓杜莊上前，附耳吩咐了幾句，杜莊覺得妙極，忙不迭高興著應了。
不管這“鬼上身”一事是真有此事還是全然是他們憑空臆測，隻要孫母對孫以羅這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女兒的人心生嫌隙，那麽他們的目的便算是達到了大半。
但是叫萬路寬未料到的是，當他讓屬下人將這封所謂的“告密信”在無人時交給孫母的時候，孫母看完信中內容，非但沒什麽反應，還神色平平地將信給燒掉了。
孫母看向送信的那人，表情戒備，含著怒意道：“我知道你是誰的人，少來挑撥我和羅兒的關係，你們這些沒心肝的畜生，竟打些害人的主意！”
送信的小廝自然不敢和孫母動手動嘴，隻能認罵，最後灰頭土臉地出去了，隻將孫母說的話一字一句的傳給萬路寬的人，在由萬路寬的人親口說無萬路寬。
萬路寬聽了倒是沒什麽反應，他送信的本意也並非叫孫母當場與孫以羅分裂，這就太想當然了，他隻是在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罷了，終有一天，這顆種子會在吸收足夠的養分之後，“嘭”地一下在兩人之間炸開的。
然則，哪怕沒有萬路寬這麽一茬，孫母也隱隱有所察覺孫以羅像是變了一個人，而且越發沒有從前的影子。但這一陣子孫以羅對她和以的關心和照料她都看在眼裏，又豈會因為一個外人的讒言而傷了自己女兒的心。
況且，人在經曆一些大變故
後本就會發生一些變化，羅兒先前是被人害過一次的，從鬼門關回來一趟後忽然大徹大悟了也在情理之中。
這姓萬的非要說她的女兒是被“鬼上身”、被“奪舍”了，那個母親願意聽這些？
江信雖然沒有出現在孫母麵前，但其實一直在暗處保護，觀察著周圍人的動向。
他將白日所看見的都告訴了孫以羅，孫以羅聽了卻笑了，隻不過眼神卻冰冷的沒什麽笑意。
“看來有些人是真的記不住教訓，江信，還要勞煩你再去警告一下了，不用多，別弄死就行。”
江信會意，點頭應聲道：“是，小姐。”
夜，是最好的掩護色。長巷燈火晦暗不明，少有人影，隻更夫偶爾經過，傳來一聲更鳴。
江信借著月色騰空而起，飛入簷壁之內，霎時便隱沒不見，隻餘下一紙孤白，在空中打了幾個轉兒，落了下來。
這是萬家買在渙城的一處別院，京羅一坊雖然名聲大損，遭人唾棄，但萬家的家底到底還沒敗光，基本未傷根本，隻是萬路寬想要再從商，恐怕是無人願意和他合作了。
正廳裏點著燈，傳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大抵半刻鍾後，江信聽見萬路寬說：“知道了，下去吧。”
有下人見狀立時上前道：“老爺，時間不早了，小的給您梳洗梳洗，便可回去歇著了。”
“嗯。”萬路寬揉著眉心，沒大精神地搭著厚重的臉皮，任由下人伺候著。
忽然，室內起了一陣怪風，一線冷芒閃過，燭火吞噬了所有光，暗得連人影都見不著。
“怎麽回事？”萬路寬在黑暗中不悅地皺眉，質問下人道。
“奴……奴才也不知道，許是今日夜裏風太大了些，奴才這就去給老爺掌燈……”下人誠惶誠恐地起身，要去點燈，卻在黑暗中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短促的一聲驚叫後，再沒了人影和聲響。
“人呢？”萬路寬心中莫名一慌，他起身正欲高聲喊人：“來……！”
脖頸卻驟然一疼，那枚刀刃，在月色下散出青色的光芒，萬路寬渾身血液熱了又涼，有什麽粘稠的液體順著脖頸流進了衣領裏。
“你要是敢喊人，我便傾刻間取了你的首級。看是你喊的人到的快，還是我的刀快。”江信壓低聲音，在萬路寬聽來卻透著一股濃濃的陰森冰冷氣息。
萬路寬強自鎮定，兩股卻已戰戰不停，他胡亂吞了口唾液，顫抖著聲音道：“你……你是誰？你要什麽？誰、誰派你來的？你要是我錢……我給你……都給你，活著你想要別的什麽……一切都、都好說……”
此人委實是個慫包。
江信在心裏嗤了一聲，接著道：“你可以先想想，自己都得罪過什麽人，便可以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了。”
萬路寬大驚，之前那個設想在腦
中成型後便久久未能散去，如今更是變相地得到了證實：孫以羅背後果然有人！而且確實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萬家的這座院子雖然守衛並不如何完備森嚴，但萬路寬是個怕死的，平時樹敵有多，因此招的侍衛並不在少數，尋常人根本進不來，哪怕是有些武功的也得掂量掂量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