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抉擇
王虎喘了喘氣，癱軟在了椅子上，這些話他其實早就想說了，但一直憋在心裡。
他稍微泯了泯杯中的水，寒涼，卻又潤入心肺。
「虎哥，你說假如你沒有出現，我會怎麼樣？」劉猴子沒有正面回應王虎的話，卻是垂下了頭，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
「不知道，這種事情怎麼說得清楚呢……」王虎搖了搖頭，他可沒臉皮說劉猴子能走到今天，全是靠他這麼個人，而且今天劉猴子過得就很好了么？
「我猜，大概是鼠潮來的時候，絡腮鬍自己就跑了，根本就不會帶上我這個廢物。然後我或是在逃難的途中餓死，或是被鼠潮吞掉，或是被其他什麼歹人殺死……」
劉猴子搖了搖頭，剛剛王虎那番話，的的確確是說到了他的心坎上。
經歷過大災大難的人，絕不會認為和平是永恆的，是理所應當的，對於這個世界的人，這是一種很可笑的想法。
「猴子，我不是個挾恩圖報的人，而且沒有你的幫助，我說不定也不知道早死在哪個旮旯角了。」
王虎自嘲地一笑，他發自真心地認為，劉猴子沒有什麼是欠自己的。
都是一起趟出條性命的人，生死場中一起攙扶著彼此走出來的人！哪裡有誰欠了誰多少次的說法。
「但王哥給了我一個新的世界，告訴我還有很多可能……不是么？」劉猴子嘆了口氣，「可我這人就是這麼糟糕，哪怕明知是虛幻的安穩，還是忍不住想要倒回去……」
「我害怕，我害怕邁入到冒險之中。」劉猴子捏緊拳頭，「我就想一天又一天平平淡淡地過著，也不去想某一天會遭殃，不去想突如其來的無妄之災……」
「沒有力量就沒有力量吧！能過一天是一天！」王虎平靜地看著劉猴子落下眼淚，他忽然想起那個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賴漢。
其實每一個人心中都或多或少沾了那個賴漢的品質，寧願貪圖一時的安穩，也不願意拚命爭取力量，爭取自己對命運的掌控權。
王虎心中也有，不過量很少罷了，並不足以對他的行為產生什麼影響。
但劉猴子卻是不同。
「猴子，我會依照我自己的想法去做事，同樣，我也不會強逼你做什麼。」王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不會逼你做出某種選擇，但你自己要為自己去選。」
「選好了，就別後悔，人生不是開車，沒有倒車檔的。」王虎將杯中的清水一飲而盡，卻感覺像是在飲著烈酒。
劉猴子張開嘴唇，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卻欲言又止，他的內心正在激烈地掙扎著。
王虎等待著他的回應。
「誰又不想掌握自己的命運呢……只是害怕罷了！」劉猴子死死地咬著牙，「虎哥，有時候，我倒挺想像你那樣。」
他坦然地露出一個笑容：「可我知道，我終究成不了你的樣子，就連王二的樣子都成不了……」
「我不想改變自己。」
王虎平靜地點了點頭，做好了送劉猴子回荊燕城的準備，把身上的錢都給他，讓他能開個小店鋪，或給他尋個安穩營生。
那就這樣吧！王虎不喜歡強迫夥伴，卻也不想遷就夥伴，他有他自己的人生。
「但這並不意味我就是一個廢物！」劉猴子長長地吐出一口寒氣，彷彿要將心肺里的鬱氣和仿徨一同傾吐出來一樣。
「我也有勇氣，走出對虛假安穩的渴望，真正地去掌有力量，構建自己的一片天地！」劉猴子擦乾淨了眼淚，對著王虎伸出一隻手：「虎哥，你還願意跟我這樣的人同行么？」
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猴子，歡迎回來。」千言萬語，都藏在了這句話當中，王虎再也保持不住表面上的平靜，笑出了聲音來。
君子無他，求同存異罷了。
「這次行動如果成功，我什麼也不想要，我只想要成為異能者，只想看看當我真正掌有力量時，我的心會是怎麼樣的。」
「說不定到那時，我才能知道我這個人，到底渴望一種怎樣的生活，怎樣的命運。」劉猴子喃喃地說道，如果說當初王虎給他開了一扇窗戶，那麼今天就是為他打開了一扇大門。
他終究意識到了自己是個人，變種人也是人，不是有一天就過一天的牲口，也不是只會服從別人的機器人。
甚至知道了，現在自己衝動想要的東西，未必就是自己真正渴望的東西，避免了將來的後悔。
「行啦，大哲學家，先顧好眼前的事情再說，如果眼前的事情都干不好，那這個人就是個廢人，想以後的事情也沒用。」王虎聳了聳肩，隨後走回自己的房間。
「你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大談什麼十年後，十一年後的事情。」劉猴子嘟囔道。
「此一時彼一時嘛，」王虎嘿嘿一笑，隨後認真地說道：「白天抓緊時間休息，晚上我們就偷偷潛入馬皇營地，調查取證。」
「沒有證據的話，別說別人不信了，我自己都不信。就憑一些捕風捉影的傳聞，還有一隻狐狸的話？我可不是別人說什麼自己就信什麼的白痴。」
「嗯，那虎哥，我也先回房間休息了。」
王虎感到心中如釋重負，甚至想哼一首輕快的小曲，卻發現一隻狐狸裝作打盹的樣子，趴在了地板上。
他走到床上，看到那雜亂的被褥，看來這隻狐狸剛剛從自己的床上下來，裝作在地板上睡覺的樣子……
「你說，你偷聽得爽不爽呀？」王虎突然把這隻狐狸的尾巴抓住，隨後倒吊起來。
「啊呀呀，你在幹什麼，人家正睡覺呢！」這隻狐狸心中一慌，眼神撲朔地回答道。
王虎連續搖了它幾下，搖得這隻母狐狸頭昏腦漲。
「嗚嗚嗚，虎哥，虎爺！我錯惹，我錯惹。」這隻狐狸嗚嗚叫道。
王虎這才把它放了下來：「反正你也沒聽見關鍵的信息，也就放你一馬啦。不過接下來的行動，你可要好好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