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寂滅與期待
如果之前有人跟王虎說，五階異能者的領域是可以被劈開的，那王虎肯定會認為這人還沒有睡醒。
然而在此刻，王虎卻親眼見證了。只不過不幸的是，他並不是以一個觀戰者的身份來見證這一奇迹的發生，而是他自己的領域被對手活生生劈開了！
「寂滅斬。」此刻蒙壺的雙眼中無悲無喜，唯有一抹對毀滅的嚮往，他的體能所剩不多，他的內氣所剩不多，然而他的「意」卻是空前的可怕，空前的強大。
這一抹寂滅之意，附著在薙刀之上！
蒙壺的這一刀很慢，慢得就像是一個老師傅，在認認真真地將一點一滴的細節，展示給剛剛拜師學藝的學徒一般。
但這一刀又很快，快得似乎能在任何人衝上來前，便將這一擊劈出，快得似乎當落刀之時，無論被斬殺者如何騰轉挪移，都無法避過這死神的一擊。
王虎的瞳孔猛地收縮起來，所幸他此時的狀態亦是巔峰，竟是堪堪地避過了這寂滅刀意的大半，同時手中的十手也穩穩噹噹掄了下去。
對，只是穩穩噹噹罷了，此時王虎手中的十手沒有快若雷霆，沒有殺意勃發，唯有穩當這二字。
他只是像一個熟手的礦工揮動鐵鎬一般，掄碎眼前的障礙，掄出一條道路，在死亡面前，掄出一抹生的希望。
這是王虎所打出過最好的一招，裡面不僅是技巧上沒有任何的花哨，其中蘊含的心與意更是一片的純粹，哪怕是連重機槍都只能打出點血花的死亡爪，在這一擊下也只能顱骨碎成一地，全身的骨骼血肉崩裂開來。
深淵般的寂滅刀意，在大地上刻下了一道猙獰而又可怖的傷疤，數米深的刀痕貫穿著大地，蔓延到遙遠的地平線上……
而王虎卻是露出了笑意，他成功將這寂滅的一刀中，直面著他的小半刀意給摧毀了。
代價則是……他的整個生命領域竟徹底崩裂開來，再也感知不到，地面上不再生機勃勃，反而是一片枯萎死寂，猶如冥間一般，黑紅色的火焰散布在溝壑之內，滋滋地燃燒著！
王虎感到咽喉猩甜，轉眼間竟是一口鮮血噴吐而出，他體內的胸骨已然碎裂開來，內臟更是大面積出血。
若不是即便領域消失，體內的治癒異能還可以運轉……恐怕此時他已經無力再站，對，不是戰鬥的問題了，而是整個人癱倒下去能不能吊住命的問題了。
不過他沒有避開了大半，擋住了小半的寂滅刀意的話，也就不用再思考任何問題了。
「你作為一個武者而言，實在是太弱了，太仰仗異能了。」蒙壺直視著王虎的雙眼，再次將手中的薙刀舉起。
王虎抓緊時間使用治癒異能，來癒合自己的傷勢。
「明明有如此的天資，能夠打出這一擊，這返璞歸真的一擊的人，竟然連武道的邊緣都沒有摸到，都還沒有得到屬於自己的內氣屬性，你明明是使用武者的戰鬥方式，可到底有多少精力放在了這條道路上？」
此時的蒙壺，就像是一個挑剔的食客，明明已經品嘗到了很好的美食，卻仍舊對美中不足表示著惋惜與不滿。
「拜你所賜，我現在已經快將武道的雛形，凝結成我真正的武道了。現在，被我所毀滅吧。」
蒙壺的話不會很多，只需要三兩句，就將想要說的話都說完了，手中的薙刀再次落下。
然而王虎也抓住這三兩句話的時間，催動體內的治癒異能，將內臟與骨肉的創傷治癒得七七八八。
「別掙扎了，現在的你不會是我的對手了。」蒙壺看著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姿勢，勉強躲過自己的處決的王虎，繼續殺著王虎。
幾發嗶噗強化過、被張遠火焰附著的子彈打在他的軀體上，然而卻連他的皮肉都破不開，劉猴子忍不住要衝上去，然而張遠卻死死地拉著他……
現在的他們，距離這種層次的戰鬥還是太過遙遠了，哪怕拼盡全力地去干涉，對於蒙壺也跟蚊子叮咬差不多。
王二徒勞地射擊著，當他拔出匕首時，張遠的另一隻手把他給按住了，而寒川曈早已趴到在地，她還沒有從剛才那一次負荷當中緩過來……實力上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就連王虎，也不過是依靠著一張體驗卡，才站在了這裡罷了。
然而在夥伴們眼中生死一線，在對手面前如同待宰羔羊般的王虎，此時卻非常平靜。
他好像是騎上了一匹烈馬，一開始顛簸得要命，但之後卻越來越穩，他越來越能抓住手中的韁繩。
過去一幕幕的場景在他的腦海中飛速流轉而過，像是死前的走馬燈回溯一般，然而他卻不相信自己會死掉，哪怕此時他已然對蒙壺已沒有了任何優勢可言，乃至劣勢盡顯。
因為他重新掌握了他自己。
他曾自詡不會被外界所左右，可是旁人對他說的那些武者無用論，不也正潛移默化地滲入他的腦子裡么？支撐他一直走著這條道路的，可能就是對五階武者能產生質變的期待吧。
當他眼見五階的霧人王子實力不盡人意時，心中那最後一抹期待也喪失了，他也開始像著他曾反對過的人一樣，認為武者就是遠遠弱於異能者的了。
直到這個異族武者，將他一刀劈醒，真真正正地劈醒了……
如果自己對武者本身都沒有信心，那自己又能在這條道路上走得多遠呢？！王虎再次險險避過一抹刀鋒，然而他的一條胳膊卻在刀芒下完全失去了，他已然無力去重新治癒了。
此時他再一次地在死亡面前跳著鋼絲，然而心中卻泛起著期待，因為……這才是戰鬥啊！
你能殺死我……我也能殺死你！
「雖然很想揍扁你，但你所說的話，的確對我有啟發啊……」王虎笑了起來，他此時感覺心中不是無喜無悲，而是躍躍欲試的期待感。
就像是最初在亨通酒吧，他被數把槍對準著腦袋，最後卻猛然扣動扳機時的那樣。
此時，他不止是靠著一張體驗卡站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