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妒火
姜梓童輕輕托起茶盅,抿了口上好的碧螺春,抬眸看了眼沉香,柔聲說道:「這茶果真不錯,確有東魯的味道。」
「王後娘娘,您定是思念侯爺和夫人了。」
「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蟲,什麼事都瞞不了你這個鬼靈精!」姜梓童滿含寵溺地剜了眼沉香,沉香吐吐舌頭,一臉調皮。
「各宮娘娘那的茶都送去了嗎?」姜梓童問。
「回王後娘娘,都送去了。」
姜梓童將茶盅緩緩放在案几上,須臾又道:「昨夜陛下在嘉善殿貪了杯,你稍後把這茶給嘉善殿送些過去。」
姜梓童三年未見帝辛,可她卻不願如其他妃子那般主動引誘他,可她心裡始終記掛著他,沉香是知道的,因此當沉香聽到姜梓童吩咐她辦的事後,不免暗喜。
「誒!奴婢這就替娘娘送過去!」
姜梓童見沉香興奮的樣子不禁莞爾,遂笑道:「瞧你這開心的樣子,不急,說不定陛下此刻正與妲己貴妃相談甚歡,你若撞見了總歸不好。」
「王後娘娘,妲己貴妃今日一早便回了壽仙宮,聽說是陛下的旨意。」
「回了壽仙宮?」姜梓童絕美的臉上精緻五官略顯糾結,她疑惑道,「陛下如此寵幸妲己,怎會送她回壽仙宮?」
雖有疑惑,可姜梓童聽到這個消息時卻不免欣喜,女人的心思很奇怪,她雖三年未見帝辛,卻也暗惱他納妲己入宮。
她只道蘇妲己是個美人坯子,可當她親眼見到蘇妲己之時,她那絕世容顏,媚骨仙姿,都令她沒來由恐懼,對失去帝辛的恐懼。
從來沒有一個女子能令她這般憂心,這種感覺是她多年來都不曾有過的,當蘇妲己住進嘉善殿的一刻,她的心裡竟有著滿滿的嫉妒。
她知道帝辛從未愛過她,與她的結合緊緊是他的權宜之計,她從抗拒到接受,到為他傾其所有,他卻始終如一,從未改變……
「王後娘娘,陛下定是厭煩了妲己貴妃。」
姜梓童斜睨了眼沉香,後者便怯生生噤了聲,姜梓童這才不滿地說道:「在我面前如此說就算了,若是這話傳出去連累我是小事,小心你這條小命!」
沉香難免后怕,連連點頭:「王後娘娘教訓的是,奴婢記下了!」
「王後娘娘,王後娘娘,侯爺來看您了!」
忽聽侍女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姜梓童倏的起身,目不轉睛地盯著宮殿入口處,不多時,年近花甲的姜桓楚便出現在姜梓童視線里。
姜梓童看著姜桓楚原本黑亮的髮絲此刻摻雜了許多銀絲,頃刻濕了眼眶,欲上前的腳步倏的頓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父親,是你嗎?」姜梓童眉頭緊鎖,聲音里夾雜了太多的心痛。
「女兒,多年不見,你過的可好?」
姜梓童連忙上前,一把握住姜桓楚的膀臂,父女倆頃刻擁在一起,涕淚橫流。
不知哭了多久,終於鬆開手,姜梓童攙扶著姜桓楚坐在筵席上,仔細打量著他:「父親,陛下怎會同意您再來朝歌?」
「此事說來話長,若不是啟王子殿下,恐怕為父此生再見不得女兒了。」
姜梓童神情一滯,很快掩藏好情緒,道:「父親莫傷心,這不是見到了嗎,家裡一切可好?」
「好,好,只要知道你在宮中過的好,為父與你母親也就心安了。」
姜梓童神情隨即黯淡下來,若說錦衣玉食算是好的話,那麼,她過的確實好,爾後答:「女兒是這中宮之主,過的自然是好的。」
似乎看出了姜梓童的心事,姜桓楚突然嘆了口氣:「哎!」
「父親為何唉聲嘆氣?」姜梓童疑惑地看著姜桓楚。
「女兒,莫要瞞著為父,都是為父的錯,為父連累了你呀!」
姜桓楚說到這裡,便濕了眼眶,那老淚縱橫的樣子深深刺痛了姜梓童的心:「父親哪裡的話?若父親改過自新,陛下定會不計前嫌,陛下此番准您入宮,定也是對您放下芥蒂了。」
「且不論陛下是否對為父放下芥蒂,為父卻知道陛下已有三年未來中宮,女兒這三年來所吃的苦,受的罪,為父心有愧疚啊!」
姜桓楚說到了姜梓童的痛處,她亦紅了眼眶,她扯出一抹苦笑,道:「女兒既已嫁與陛下為妻,定是做好了獨守中宮的準備。自古君王多薄倖,有哪個女子可獨霸後宮?女兒深知,陛下可以寵愛一時卻不能寵愛一世。」
「女兒能有此見地自然是好的,只是為父聽聞陛下納了冀州侯之女蘇妲己入宮,又許了貴妃之位,日後勢必會威脅到你王后的位置。」
「父親多慮了,陛下曾許諾過女兒,誰也無法撼動女兒的王后之位。」
猶記得三年前,帝辛離開中宮之時,他修長手指扣緊她下顎,陰狠說道:「孤許你后位,你大可守著這至高無上的尊貴地位孤獨終老!」他銳利鷹眸危險地睥睨著她,說完這句話便甩袖而去,自此三年,再沒踏入中宮半步。
姜梓童很快甩開腦海中的思緒,帝辛如此恨她,自然會讓她守著后位,坐擁中宮,表面上風光無限,卻過的像是個生活在墳墓中的活死人。
姜桓楚聞言,暗暗思忖:帝辛雖是如此說,卻還是令他憂心,畢竟蘇妲己夜宿在嘉善殿的事情他有所耳聞,試問宮裡哪個女子能有如此福分?
蘇妲己又是唯一知曉龍脈下落的人,帝辛定會萬分寵愛,若她助帝辛得到龍脈,殷商必定日益壯大,到那時他的如意算盤自然也就泡湯了,而帝辛若一直寵幸蘇妲己,姜梓童的后位定是岌岌可危。
雖說他是諸侯之首,卻也是仰仗了姜梓童的后位,可一旦沒了王後娘娘這個後台,到那時他想統領諸侯定也會百般受阻。
姜桓楚把前前後後的利害關係在心底盤算了一遍,方才開口道:「女兒莫要天真,若陛下寵幸妲己,即便你是后,終有一日也會被她踩在腳下!」
「父親?」姜梓童擰眉,似乎未料到姜桓楚會如此說。
「女兒莫要怪為父所言直白,原本你與太師訂了親事,陛下娶你只是為穩住朝中動蕩的局勢,利用我東魯大軍連年征戰,不僅消耗我軍兵力令我無法翻身,也為他征討夷族部落打下根基。」姜桓楚微頓,擰眉看著姜梓童,痛心疾首道,「陛下只是利用了你,這點你應該最為明白!」
聞言,姜梓童的身體重重一顫!
忽聽姜桓楚的聲音再次在耳側響起:「女兒,你很清楚,陛下已然對我有所忌憚,你是我的女兒,還指望陛下如何待你?」
姜桓楚一番話說進了姜梓童的心裡,她知道帝辛沒殺姜桓楚只是在利用他的兵力,可即便如此也算是特赦,她是罪臣之女,還有何顏面指望帝辛再對她好?
她抿抿唇,看向窗外,眸色變幻無常。
姜桓楚走後,姜梓童叫來沉香,吩咐道:「香兒,稍後你與我一同去嘉善殿送茶。」
沉香聞言,欣喜若狂,雖不知姜梓童與姜桓楚聊了什麼,可她卻知道這王後娘娘自是開竅了,遂即應道:「好的,奴婢這就取茶來!」
「你去吧。」
站在嘉善殿外,姜梓童心中思緒萬千,這三年來她只有在重大的祭祀活動上才可見帝辛一面,而即便會說上一兩句話,卻也猶如陌生人一般,毫無溫情可言。
帝辛的冷漠總是能輕易涼了她炙熱的心,哪怕他能正臉的瞧她一眼也好,可他沒有。
思於至此,姜梓童絕美的臉上溢出一抹苦澀,她用力抿抿唇,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邁開了步子。
「王後娘娘,陛下不在殿內。」
天色已晚,一般這個時辰帝辛應該回到嘉善殿內了,爾後姜梓童問道:「陛下去哪了?」
侍女有些許踟躕,爾後還是說道:「回王後娘娘,陛下今晚夜宿在壽仙宮。」
姜梓童呼吸一窒,但很快隱去眼中的異樣,扭頭對沉香說道:「香兒,把茶放在這吧。」
「可是,王後娘娘……」
「多事!」
沉香雖有不願,卻只得聽從姜梓童的命令,將茶交給了帝辛的侍女。
走在回中宮的路上,沉香仍舊憤憤不平:「王後娘娘沒有見到陛下,卻把茶也放在那裡,下一次,您要找何借口再去嘉善殿?」
姜梓童面不改色,只是腳下的步子越發急促起來。
沉香惱怒,眉頭蹙成一團,跟在姜梓童身後不滿地又道:「都怪蘇妲己,若不是她,今日王後娘娘定會見到陛下。」
聞言,姜梓童突然頓住腳步,隱忍著妒火瞬間炸開!
「你這賤婢真是多嘴,陛下喜歡夜宿在哪裡是陛下的權利,與任何人無關!」
言罷,姜梓童加快步伐,向中宮走去。
沉香站在原地,她明明是在為姜梓童打抱不平,可卻得來她一通責罵,沉香難免一陣委屈。
可眼見著姜梓童的身影越來越遠,沉香便慌忙抹了把淚,疾步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