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89章 你真貪心
一陣爽朗的笑聲響徹在將軍府,原本莊嚴沉悶的將軍府里此刻熱鬧非常,雖說不至於到達張燈結綵那樣誇張的地步,可上上下下、里裡外外都洋溢著喜慶的氛圍,不論主子奴僕,臉上均掛著喜氣的笑容。
黃飛虎今日特別宴請了梅伯,一來感謝梅伯在朝堂上力薦的功勞,再有,借著這個時機慶祝黃蓉妗住進西宮。
這件事對黃家來說可謂是錦上添花的好事,難怪他會如此開心,黃飛虎雙手將酒杯高舉過頭,臉上是難掩的高興,就連唇邊的短髭也隨著他大笑的動作而一下下的顫動,他說:「一杯薄酒不成敬意,請梅大夫務必飲下!」
梅伯舉起酒杯,回了一禮后淺淺地抿上一口:「黃將軍客氣了。」
黃飛虎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須臾蹙起眉頭說:「梅大夫,下官有一事不明,這貴妃娘娘究竟葫蘆里賣的什麼葯,怎的主動為陛下選妃?昨日妗兒入宮之時下官還心中忐忑,今日聽到她入住西宮方才放下心來。」
「不得不說,貴妃娘娘確是個聰明的女子。」
「梅大夫何出此言呢?」黃飛虎一介武夫,舞文弄墨不行,說話就更是直白,梅伯委婉的話與他聽來難免有些費解。
梅伯笑了笑,說:「陛下無法拒絕納妃一事,你我都心知肚明,無論如何,陛下都會顧全大局的。你我都知道的事情,貴妃娘娘又怎會不知?」
「梅大夫的意思是……」
「她借著這個檔口順水推舟,咱們得罪了陛下,她卻因此賣了陛下一個人情,此女難道不夠聰明么?」
黃飛虎終於明白了梅伯話里行間的意思:「看來,貴妃娘娘真是個不簡單的女子。」
「何止是不簡單而已?」見黃飛虎再次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梅伯繼續說道,「令妹這才剛剛入宮,雖住進西宮卻無任何封號,而杜元銑之女杜婠也已當選,且住在東宮,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朝堂之上老夫力薦令妹的事貴妃娘娘自然會知曉,想必她安排杜婠入住東宮也是故意為之的,黃將軍莫要高興太早。」
「難道她想以此牽制家妹?」
「這只是個猜測而已,具體還不好說。」
這句話如同徹骨的冷水澆在了黃飛虎的身上,將他原本高漲的情緒熄了一半:「梅大夫的擔憂自是有理可循,原本讓家妹入宮便沒有報著太大希望,今日她住進西宮確是始料未及的事,難免一時得意忘形,連潛在的危機也察覺不到,還望梅大夫見諒。」
「老夫並無他意,只是想提醒黃將軍,令妹一天沒有冊封,便不要高興過早,以免到頭來空歡喜一場。」梅伯捋了下泛白的須髯,幽幽開口道。
他言之有理,黃飛虎不免有些慚愧,他遂即道:「梅大夫之言下官銘記在心,只是下官還有一事想請教梅大夫。」
「你且說來聽聽。」
「如何能讓家妹穩坐西宮,不知梅大夫有何高見?」
入宮雖是件不易之事,可入宮后卻仍要面對太多的麻煩事,若單單入宮就已心安,那這千方百計入宮便也沒了任何意義。
梅伯捏起一撮須髯輕攆了幾下,想了一會說:「這確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不僅要有天時、地利,還要人和。」
「請梅大夫明示。」黃飛虎一臉虔誠地注視著梅伯,等待著他的指點。
梅伯再次飲了一口酒,緩緩道:「七月二十八是陛下誕辰,不僅要宴請各方諸侯,就連各宮妃子也要為他祝壽,女人間的競爭雖是激烈,卻也是個極好的表現自己的時機。」
梅伯一語點醒夢中人,正給了黃飛虎當頭一棒,他狠狠錘了下腦袋,恍悟道:「梅大夫果然高見吶!」
「呵呵呵……」梅伯笑而不語。
入夜,壽仙宮裡亮起了幾盞油燈。
顧瀟然坐在案幾前仍舊縫著香包,當她把晒乾的花瓣裝在裡面時,看著那不太平整,做工粗糙的香包整個心涼了半截。
她將香包擱在一邊,嘟著嘴巴唉聲嘆氣。
藍漓端著一碗蓮子羹走進來,輕輕放在案几上,見她心情不大好的樣子,便揶揄道:「姐姐這是怎麼了,陛下只是一日未來,你就如此心焦?」
顧瀟然狠狠地咬了下嘴唇,從針線盒裡拿了塊布就砸向她,還一邊佯裝生氣道:「你這丫頭真是貧嘴,要是再拿我尋開心,我就……」就什麼呢?顧瀟然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了。
見顧瀟然根本不會說狠話,藍漓立馬笑開了花,再次揶揄道:「姐姐,跟藍漓還如此遮掩,你就大膽承認是在思春吧!」
「好啊你個小蹄子,看我不撕爛你的嘴!」顧瀟然咬著牙起身,藍漓頓覺情況不妙,轉身便跑,可她跑得還是慢了些,被顧瀟然逮個正著,結果可想而知。
顧瀟然的搔癢功夫可不是蓋得,只見藍漓都笑出了眼淚,還一邊求饒道:「哈哈……姐姐饒命啊……哈哈……藍漓再也不敢了……」
兩人鬧了一陣兒,見藍漓實在怕癢,顧瀟然便放了她:「看你日後還敢不敢拿我取笑?」
「不敢了,藍漓再也不敢了!」藍漓連忙服軟。
重新坐回到坐位時,她再次睨向案几上那隻綉工寒磣的香包,一臉愁悶地說:「這樣的香包如何能送給陛下做誕辰之禮,豈不貽笑大方了?」
「原來姐姐方才一直在憂愁這件事啊,距離陛下誕辰還有十幾日呢,姐姐這是著的哪門子急?」藍漓微頓,又說,「況且,只要是姐姐送的東西,陛下一準兒會喜歡的,姐姐更是無需憂心此事。」
「你的話雖在理,可那日並不單單是我為陛下祝壽,還有各宮的妃子、世婦們,我這禮物如何能拿得出手?」顧瀟然越說便越是愁悶。
送些珠寶玉器簡直毫無新意,況且帝辛並不缺這些東西,她就想著自己親自動手為他做上一件禮物,卻原來是這樣的難。
二十一世紀科技發達又怎樣,一切都是數字操控,從流水線上下來直接包裝銷售,連這最基本的針線活都不會做了,這究竟是人類的進步還是退化呢。
「姐姐莫急,這十幾日里,藍漓好好教你。」藍漓說道。
顧瀟然笑了笑,說:「也只能這樣了。」
「陛下。」
寢宮外面傳來侍女的聲音,顧瀟然一怔,連忙示意藍漓將裝滿布料針線盒拿下去:「把這些收起來,讓他看見就沒意思了。」
藍漓會意,調皮一笑:「姐姐放心吧,藍漓肯定幫姐姐收好,不到陛下的誕辰,誰也別想見著。」
「就你貧嘴,快去吧。」
藍漓拿著針線盒走出寢宮時剛好遇到迎面進來的帝辛,嚇得藍漓一慌,怯怯地低下頭作揖道:「陛下。」
「孤甚為好奇,究竟是什麼東西誰也不能見到?」帝辛看了看藍漓手中的盒子,盒子用一塊布料蓋著,感受到帝辛注視的目光,她小心翼翼地把盒子往懷裡收了收:「沒……沒什麼……」
顧瀟然暗自叫糟,她趕忙來到帝辛身邊,笑臉相迎:「陛下不是派人傳過話說今晚不來了么,怎的這會兒卻又來了?」
她隨手褪下帝辛身上的長袍,又對藍漓說道:「漓兒,你先下去吧。」
「是。」藍漓聽到顧瀟然如此說,連忙作揖離開,到了寢宮外還一陣后怕呢。
顧瀟然轉身,將帝辛的長袍隨手掛在衣架上,又細心地將褶皺撫平,帝辛卻慢慢湊近她,從身後摟緊她的纖腰,清俊的眉宇微微擰著:「你怎麼突然間神神秘秘的,什麼寶貝非要等到誕辰才讓人見?」
顧瀟然掙開他的懷抱,轉身看著他:「提前就知道多沒意思,你就乖乖地別問了,到時候自然會揭曉。」
見顧瀟然與他賣關子,他再次將她抱緊:「你究竟還要給我多少驚喜呢?」
「我能給你的驚喜還多著呢,只怕你這輩子都感受不完。」顧瀟然調皮地颳了下帝辛的鼻子,惹得他眉頭深鎖。
「這輩子感受不完就下輩子。」帝辛說。
顧瀟然卻嘟起了嘴巴,一臉鄙夷,陰陽怪氣道:「之前是誰說的不相信前世今生,只信當下的,如今怎的還奢望下輩子?」
就知道她會在這等著他,這女子可不是一般的精明,帝辛又笑:「你如此之好,唯恐我一世的寵愛也不夠,只能奢望來世。」
這句話說完,顧瀟然眼睛一熱,眼中早已溢滿了氤氳水霧,帝辛見了劍眉深鎖,他拭了下她眼中的淚,說:「我如此說,你該高興才是,怎的突然就哭了?」
他終究還是無法理解她心中的包袱究竟有多麼沉重,這段感情對她來說就是一段註定會分別的短暫經歷。
她不知道過完今生是否真的有來世,可她從沒有一刻會像現在這樣期待著來世再與他終日廝守,永不分離。
她臉上還沾染著幾點淚珠,卻笑得嬌媚:「你真貪心,那過完來世你是不是還期待著永生永世?」
「若果真能如此,真是件普天同慶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