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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96章 除非他不想見你

  這是顧瀟然第二次去往平樂苑,院中燃著獸皮燈籠,一陣夜風吹過,那些燈籠搖搖晃晃、忽明忽暗,給原本就陰森的平樂苑又增添了幾分詭譎的氣息。 

  她穿過院子,來到房屋前,抬手搖了搖屋檐上掛著的鈴鐺,叮叮的幾聲脆響霎時傳遍整個別院。 

  「進來吧。」不消片刻,屋內傳來一道輕柔的女子聲音,聲音平靜無波,沒有絲毫的疑問。 

  顧瀟然抿抿唇,推開門踱了進去。 

  室內光線很暗,碩大的房間里僅僅亮著一盞油燈,顧瀟然一眼便見到坐在案幾前,一襲素色長袍的國師。 

  國師抬眸,淡淡地睨了眼顧瀟然,須臾繼續往茶盅里斟著茶,而這個時候,她竟注意到案几上竟擺放著兩隻茶盅。 

  本以為是冒昧造訪,可看到眼前的情景,她不得不認為自己的到來對於國師而言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坐吧。」國師淡淡地說,「你來的剛剛好,不早也不晚,時辰不對,這茶該不好喝了。」 

  這句話讓顧瀟然感到驚詫,她不禁重新審視著面前一襲素衣,清冷淡然的女子,她身上總是散發著一股莫測之感,彷彿她真的可以洞悉一切。 

  從進門後顧瀟然還未曾國說一句話,她只是在靜靜地看著面前的女子,深知她定是個深藏不露的人,她一早料到她會來,她便不再繞彎子了。 

  「想必,我來此的目的國師已然知曉了,那我就不繞彎子了。」顧瀟然微微一笑,又說,「那日國師說我可能如法懷孕,我不太明白這句話是否絕對,是否……還有治癒的可能?」 

  國師溫和地眨了眨眼,說道:「把手給我。」 

  顧瀟然緩緩伸出手,國師遂即為她把脈,她先是凝眉,后又看看她,慢條斯理地說道:「你體內的寒氣本就過重,且沒有及時驅散,我的葯只能暫時穩定你體內的寒氣,想要完全驅除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國師的意思是……」 

  「我無法告訴你是否會治癒,因為我自己也不太確定,但我能確定的是,無法驅除寒氣你便無法懷孕。」 

  顧瀟然心一瞬間跌進谷底,空前的絕望圍繞著她,國師說的雖是平靜,卻足以在她心底激起軒然大波,久久無法平靜。 

  大臣聯名上奏,要求納妃的本意便是希望妃嬪能為帝辛誕下王嗣,而她卻偏偏無法做到。 

  她是自私的,她無法勸自己坦然接受帝辛在愛著她的同時,與另一個女子生下孩子,這種痛苦是她無法承受的,她不敢想象當那一天來臨時,她是否會心痛而死。 

  室內一瞬間陷入寂靜的旋窩裡,顧瀟然想了很多,卻都是如此的無奈。 

  「我沒想到,你會愛上他。」半晌,國師突然打破了室內的寂靜。 

  猶記得第一次來到平樂苑時的情形,那日也是顧瀟然第一次知道了關於龍脈的事情,現在想來,世間太多的事情是沒辦法預料的,她以為自己只想找到回去的方法,可是現在,她竟是害怕就此離開這裡的,不敢想象會有一天與帝辛永別。 

  她淡淡地笑了笑說:「世事難料。」 

  「你不恨他利用你么?」國師又問。 

  顧瀟然一怔,她靜靜地看著國師,她的眼中似是寫著什麼她有些讀不懂的東西,可她還是回答說:「我從未恨過他,即便真的被利用,我只希望我的出現能給他帶來好運。」 

  國師深深看了一眼顧瀟然,似乎透過她看到了一個與她截然不同的自己,她說:「但願你所希望的事情會成真。」 

  不知道是不是顧瀟然看錯了,國師的臉上溢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這樣的笑容很明顯是出自真心的,而非刻意的客套,這一刻,她的心情突然變得複雜起來,因為她似乎從她的笑容里看到了一絲絲的寄託。 

  顧瀟然想到另一件事後,突然欲言又止。 

  「娘娘還有何事?」國師問道,她絕美的臉上總是鮮少有情緒的表露,又恢復了以往的清冷淡然。 

  顧瀟然思索片刻,說道:「我聽聞陛下不留心祭祀,民間怨聲載道,明日便是中元節,希望國師能想出辦法讓陛下務必參加祭祖,平息了民間的怨聲。」 

  「陛下崇尚無神論,從不祭祖,這是眾所周知之事,恐怕,不是單憑三言兩語就能說服他的。」 

  顧瀟然秀眉緊鎖:「那該如何是好?」 

  「這件事只有你說才合適,陛下或許會聽你的,這樣簡單的事,你刻苦來問我?」國師緩緩說道。 

  顧瀟然的神情遂即暗淡下來,她抿抿唇說:「只怕,我今晚無法見到陛下,更沒有機會勸說他。」 

  大臣們都在盯著帝辛每一晚都夜宿在哪裡,而這幾日帝辛一次也未曾來壽仙宮過夜,這個時候,她更加不便主動去找他,以免給他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只是這種僵持終究有一日要解決的,不可能永遠這樣僵持下去,顧瀟然知道這並不現實,她早晚要做出決定。 

  「你當真決定要將陛下拱手讓人了?」 

  「這些事情已不是誰的決定就可以改變的了,該發生的總是要發生的,即便我不願,終是改變不了什麼。」顧瀟然隨之嘆了口氣。 

  國師清亮的眼眸微轉,須臾說道:「若你如法去見陛下,何不製造一個讓陛下與你不得不見面的機會?」 

  顧瀟然疑惑地看著國師,不太明白她的用意。 

  國師拿起茶盅,輕輕抿了一口,說:「明日便是中元節,每年的這一日王室貴族都會前往重屋祭祖,唯獨陛下不會去,而你若是能令陛下改變初衷,或許在大臣們的眼裡,你還是有功之人。」 

  「請國師明示。」 

  「明日,祭祖由你主持。」 

  國師話音落,顧瀟然一臉驚愕地看著她:「這……這怎麼可以?」 

  她對這些一竅不通,要如何主持祭祖?況且,這是國師分內的事情,她僅是後宮中一個普普通通的妃嬪,這未免…… 

  「有何不可?」國師微微一笑,又說,「眾官家小姐入宮那日的事情我已然聽說了,是你自己親口承認擁有預知能力的,既然這話說了出來,不論真假,都可以把它變成真的」 

  顧瀟然凝著眉,仔細斟酌著國師的這番話,不論真假,都可以把它變成真的。 

  「殷商百姓信奉神鬼,何不順水推舟,以你超乎常人的能力令陛下回心轉意?」國師見顧瀟然陷入沉思,她又說,「若陛下知道主持祭祖的神官是你,他定會前去,除非……」 

  「除非什麼?」顧瀟然問。 

  「除非他不想見你。」 

  離開平樂苑后,顧瀟然始終在思考,而每一次的思考都會令她的信念堅定如磐,她無法阻止姬發來滅他的國,可她不希望『不留心祭祀』被姬發加以利用,以及那些當他討伐帝辛時列出的罪狀,她都會想方設法的一一排除,哪怕從此歷史不復存在,哪怕她這個未來的人類因此消失在宇宙中。 

  七月十五,一年一度的中元節。 

  王親貴族已經陸續趕往重屋,費仲站在龍德殿內等待著帝辛改變初衷,請他出席祭祖的話說了好一會兒,他依舊悠閑地看著奏章,根本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陛下。」費仲再次開了腔,眼見著祭祖的時辰就要到了,而他卻始終紋絲不動,這可要急壞了費仲。 

  雖說箕子丞相一早就料到他這是自討苦吃,可他仍舊不死心的希望帝辛能夠改變初衷,畢竟祭祖往小里說是風俗,往大里說那就是關乎這一個國家聲譽的問題,而身為一國之君,怠慢祭祖,更是容易激起民怨的頭等大事。 

  「陛下不重視祭祖,民間百姓早就怨聲載道,更有甚者說……說今年的蝗災就是天譴啊陛下,難道您就希望那些百姓們口不擇言的胡說一通么?」 

  「若陛下今日未能蒞臨重屋,只怕朝中大臣都會譴責陛下的。」 

  帝辛終於有了反映,他輕嗤了一聲,道:「朝中大臣?嘁!孤來問你,祭祖祭的是誰的祖?」 

  「是殷商曆代先祖。」 

  「殷商曆代先祖?費仲,孤雖不信鬼神,可孤知道,中元節祭的是自家先祖,你無需捎帶上『殷商』二字,是否祭祖是孤個人的事,若非要扯上『殷商』兩個字,那就誰願祭誰祭去!」 

  費仲被帝辛咄咄逼人的言辭說的啞口無言,又聽帝辛又道:「納妃要聽從大臣的意思,祭祖也要遵從大臣的意思,你倒說說看,孤這個一國之君究竟還有多少事是能夠自己決定的?乾脆,這個位子讓給你們來坐好了!」 

  費仲心下一驚,深知一不小心觸了老虎屁股,連忙低下頭,不敢再言語。 

  而就在此時,奉御官從外面走了進來,在帝辛耳邊輕聲稟告道:「陛下,今日的祭祖活動由貴妃娘娘主持,娘娘命人把這個交給陛下,說是陛下一看便知。」 

  說著,奉御官將一小塊兒絹帛交到了帝辛的手上,須臾,緩緩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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