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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第292章 落水

  千鈞一髮之際,兩扇檀木門被人狠狠地從門框上踹了下來,厚重的檀木門板倏地砸在地板上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就在那支金笄就要落在顧瀟然胸口時,姜梓童的手驀然被揪住,她整個人被一股強大的外力揪起狠狠地甩向一邊! 

  姜梓童驀然抬眸,卻看到了帝辛赫然立於面前,片刻的愣怔后,她的神情瞬息萬變,須臾咯咯一笑說:「陛下……陛下是來看臣妾如何殺死蘇妲己么?陛下為何要攔著臣妾啊?臣妾就要把她的心肝掏出來了……嘻嘻……」 

  帝辛憎惡的看了眼姜梓童,很快嫌棄的轉開視線來到顧瀟然跟前,癱坐在牆邊的顧瀟然早已昏死過去,他劍眉瞬間擰緊驀然抱起她朝門外走去! 

  姜梓童見著他要把顧瀟然帶走,臉上的神情充滿了不悅,她追上帝辛惡狠狠的說道:「陛下!陛下你不能把她帶走,她是害死祿兒的兇手,她居然把我為她準備的湯餵給祿兒……她這麼狠毒的女人不能活在這世上!」 

  帝辛眼中儘是憤怒的神色,他憤慨地一腳將她踹開,姜梓童痛呼一聲便倒在了地上,一道冷冷的目光直直的射向姜梓童,僅是一眼便轉開目光徑自出了寢宮。 

  此刻惡來與藍漓正巧趕來,藍漓見帝辛懷裡抱著顧瀟然出了房門她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可看著顧瀟然此刻已毫無知覺的時候她又不免擔憂起來:「娘娘!」 

  帝辛沒有理會藍漓,徑自對惡來吩咐道:「把姜氏帶走聽候發落!」 

  「是!」惡來恭聲應道。 

  當國師為顧瀟然診治完之後,恭敬地對一臉焦急的帝辛說道:「請陛下放心,貴妃娘娘只是動了胎氣,並無大礙。」 

  「那她為何還沒醒來?」 

  「娘娘有孕在身,身體本就比常人虛弱些,方才又受到驚嚇,所以才會暫時昏迷。」國師耐心的說著。 

  「她何時會醒?」帝辛急切的又問道。 

  國師淡淡抿了下唇,緩緩說道:「具體何時會醒臣也說不好,請陛下耐心等待。稍後臣會開些養胎的方子,貴妃娘娘醒來后服下即可。」 

  「有勞國師了。」帝辛聽著國師的話方才鬆了口氣,深諳的鷹眸轉向躺在床上緊闔鳳目的顧瀟然,眼中充滿了愧疚的神色。 

  國師將他的反映都看在眼裡,她深吸口氣,淡淡地勾了下唇角,說道:「陛下若是沒有其他吩咐的話,臣先行告退。」 

  「嗯。」 

  國師緩緩抿抿唇,垂眸看了眼昏睡中的顧瀟然,轉身出了嘉善殿。 

  嘉善殿寢殿內霎時一片寂靜,帝辛垂眸看了顧瀟然好一會兒才緩緩坐在了床邊,輕輕地幫她掖好被角,充滿內疚的眸子靜靜地看著她熟睡的面龐,現在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他因著祿父的死鑽了牛角尖,認定了這一切都是她所謂,卻忘了她腹中同樣懷有他的孩子,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平白受了這許多的苦難,他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無能最昏庸的君主。 

  當他看到伯邑考躺在她身邊的一刻已然意識到她是被人陷害,卻還是對她大發雷霆,還因此要了伯邑考的命。 

  他本不想如此,可是他根本無法控制心底那狂狷的醋意,他無法容忍自己心愛的女子被任何人染指! 

  如今,她就靜靜地躺在自己的面前,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對她,不知道當她醒來時又該如何面對她? 

  帝辛長吁了口氣,抬手,輕輕撥開她額前的碎發,她整張小臉兒頓時呈現在他的眼前,那張原本清麗紅潤的面龐此刻竟是毫無血色的。 

  他撫上她的小臉兒,想要撫平她眉間淺淺的褶皺,她居然睡著覺都在蹙眉。 

  目光緩緩下移,越過她堅挺小巧的鼻子,看到那兩片泛乾的嘴唇,那深深的唇裂讓他心底莫名的揪痛了一下。 

  突然,他細微的動作驚動了昏睡中的顧瀟然,她秀挺的眉毛突然皺了皺,卷翹的羽睫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眼。 

  「阿然……」 

  面前是刺眼的陽光,剛睜開眼的顧瀟然還沒有完全適應這樣的光亮,眼睛很快眯起一條縫隙,直到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她才牽強地再次睜開眼。 

  當她的目光落在帝辛的身上時下意識蹙了下眉頭,可臉上的表情除去片刻的詫異后卻沒有任何情緒了,一切都平靜的令他心悸。 

  「阿然你醒了!」 

  帝辛的聲音再次傳來,顧瀟然卻無力地闔上眼睛,經過姜梓童這樣一鬧,想必帝辛也知道了真正的罪魁禍首究竟是誰,不然他也不會如此溫柔的喚著她的名字。 

  在她最希望得到他諒解與信任的時候他是那樣冷漠,如今,她已心灰意冷,他卻又如此溫柔,這種溫柔像是一把嵌入心口的尖刀,會隨著她每一次的喘息慢慢地划著,它悄無聲息,卻令她痛徹心扉。 

  再深刻的感情又能經得起多少的傷害? 

  從前她以為自己可以包容他的全部,以為真愛可以逾越一切,可是現在,她發現自己幼稚的可笑,原來愛情是要建立在信任之上的,沒有信任的愛情不過是曇花一現,花開雖動人,卻終有凋零的一瞬。 

  她是真的倦了,怕了…… 

  她未曾睜開眼,只因看到這個男人就會沒來由覺得心痛,她緩緩說道:「我想一個人躺一會兒,如果你不方便……我離開也一樣。」 

  「阿然?」 

  帝辛眉頭深鎖,他的輕咦被顧瀟然的話打斷:「關於紅狐的事情我不想解釋,也不會解釋,你若覺得我是妖怪我無話可說,你想如何處置我我都毫無怨言。」 

  顧瀟然這段話令帝辛眉宇緊鎖,她說的極為平靜,彷彿他們是兩個不相干的人。 

  可他依舊能聽出她言語中的絕望,他知道這一次他傷透了她,雖然他也無法解釋那種超自然的現象,卻也不打算再開口詢問她這件事情。 

  他狠狠地吞咽了下,喉嚨生疼,踟躕片刻后說道:「好,你安心在這裡休息,我不打攪你。」 

  說完,帝辛緩緩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型瞬間遮擋住她面前的陽光,這樣的陰影在她面前停頓了許久,那刺眼的光線再次照射在她的身上,她聽到帝辛離開的腳步聲。 

  直到寢殿的門子被關上,她知道偌大的寢殿內只剩下她一個人了,滾燙的淚水驀然從眼尾滾落,滴落在枕頭上發出噠噠的聲音,聽在耳中是如此的刺耳。 

  帝辛來到大廳時惡來已經守候在廳內多時,見帝辛出來便恭敬地上前,稟告道:「陛下,姜氏已經押回披香閣,聽候陛下發落。」 

  「賜白綾。」帝辛長嘆一聲,心中儘是悲慟,轉過身將背影留給惡來。 

  他放過姜梓童兩次,她卻不知悔改,一再藐視他的威嚴,她竟然如此惡毒的害人,還間接害死了他的兒子,她如今自食惡果,罪有應得,這一次他不會再對她仁慈! 

  「陛下,姜氏現在神志有些不大清楚……」 

  惡來的話還沒說完,帝辛便背對著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出去,現在他已經不願再聽到關於姜氏的任何事情。 

  惡來見帝辛決絕,便默默地退出了大廳。 

  「哈哈……你們追我呀,快來追我呀……」 

  「娘娘……娘娘您快別跑了……奴婢們追不上您了!」 

  披香閣內亂成一團,兩名侍女手拿白綾氣喘吁吁地追在姜梓童身後,不停地喚著她,姜梓童卻是一副開心的模樣,如同一個孩子般任由她們在身後追逐著,一邊跑還一邊回頭看著她們,臉上掛著童真的笑容,彷彿再與她們玩一個很有意思的遊戲。 

  站在一邊等待姜梓童自縊后回去復命的惡來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他英氣不凡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更沒有對姜梓童的同情與憐憫,或許這樣的結果對她這種罪大惡極的人來說也算是仁慈的了。 

  身為帝辛的臣子,他唯一的職責就是聽從他的吩咐,竭盡所能完成他下達的指令。 

  「娘娘,陛下為娘娘準備了一個新鮮玩意,您瞧瞧!」侍女在身後繼續追逐著,見她失心瘋一般不停的跑著,她們只好想辦法哄騙著她。 

  跑在前頭的姜梓童聽到新鮮玩意不禁停下了腳步,她回眸看看侍女們手上拿著的白綾,蹙了蹙眉頭,一臉疑惑的問道:「這是什麼新鮮玩意?」 

  兩名侍女見她停下來,趕忙來到跟前,怕她再跑便架住她兩條手臂,耐心的繼續哄騙道:「娘娘,您回屋就知道這個怎麼玩了,奴婢們教您。」 

  「嘻嘻,好啊好啊……你們教我,呵呵呵……你們和我一起玩兒!」 

  「好好好,奴婢們和您一起玩兒!」 

  姜梓童一臉開心的笑著,跟隨著兩名侍女回了屋。 

  兩名侍女互看了一眼,相互點點頭,一名侍女在姜梓童跟前與她聊著天,哄著她不讓她出屋子,而另一名侍女則是踩上高凳,將白綾高懸於樑上。 

  姜梓童看著白綾兩端輕飄飄地從屋頂垂下來,立刻拍手叫好:「好呀好呀,真好玩兒,我也要來玩兒!」 

  說著,姜梓童就朝著高凳走去,侍女立馬拽住她說:「娘娘先別急,待會兒就讓娘娘玩兒。」 

  「嗯嗯,不急,我等著,哈哈,真好玩兒!」姜梓童聽話地點點頭,如同一個幼年的害童,根本意識不到此刻的危機一般,笑的比花還燦爛。 

  侍女將白綾兩端系好後轉眸看向姜梓童,一臉開心的說道:「娘娘快過來,現在該輪到您玩了。」 

  姜梓童蹦蹦跳跳的走過去,侍女從高凳上下來后便扶著姜梓童上了高凳,雙手抓住白綾仔細端詳:「這個要怎麼玩兒?」 

  侍女靈機一動,笑著說道:「娘娘,現在咱們玩聽話遊戲,奴婢們說什麼娘娘就做什麼,這樣才乖哦!」 

  「聽話遊戲!」姜梓童拍手道,「好呀好呀,聽話好,我最乖了!你快說快說,我現在要做什麼?」 

  「娘娘,您現在要把脖子掛上去試試它夠不夠結實。」 

  姜梓童眨了眨眼睛,轉眸看看白綾,喃喃自語道:「把脖子掛在上面……」 

  「嗯嗯,掛上去……」 

  姜梓童仔細的端詳著白綾,像是想著些什麼似得卻遲遲沒有照做。 

  站在下面的兩名侍女再次互看一眼,她們臉上儘是焦急的神色,正要催促,只見姜梓童大喊著跳下高凳,頭也不回地跑出了房間。 

  「咦?祿兒……祿兒你快別跑……祿兒等等我……這麼好玩的遊戲我要和祿兒一起玩兒!祿兒……」 

  她一臉開心的跑著,惡來乃至所有的侍女們均是一怔,半晌回過神來在身後追著她。 

  「娘娘慢點兒,小心摔著!」 

  「不嘛,不能慢,祿兒跑得好快,我快要追不上了……」 

  蓬頭垢面衣衫凌亂的姜梓童就這樣一邊喊著祿父一邊跑著,她穿過宮內一條又一條長廊與宮苑,最後來到荷花池邊,來到小橋前面時她突然停下腳步,眼神空洞的望著橋欄處,左看看右看看,彷彿在尋找著什麼。 

  「祿兒?祿兒你在哪?我看不到你了祿兒……祿兒,祿兒快出來陪我玩兒……」突然,她又轉眸看向荷花池,臉上的失落一掃而空,她歡快的跑到橋欄處看著荷花池說,「哈哈,我找到你了祿兒!」 

  「祿兒?」姜梓童又哭又笑,「祿兒你的臉上怎麼全是血啊,好可怕哦,祿兒,快過來,母后幫你擦擦……快過來,你不願意見母后么?祿兒……」 

  姜梓童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荷花池,一腳踏上了橋欄,當惡來準備上前時,只聽『撲通』一聲,姜梓童已經失足落水,她在水中只撲騰了兩三下便已尋不見蹤影。 

  惡來靜靜地看著水中的波紋一圈圈盪開又漸漸的歸於平靜,他長須了口氣,吩咐了兩名屬下把姜氏的屍首打撈出來后,獨自向嘉善殿走去。 

  姜梓童死後,帝辛為顧瀟然平反,姜梓童的種種惡行如病毒一般迅速在宮闈內外蔓延開來,一時間成了所有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這日,杜婠與黃蓉妗在分宮樓偶然相遇。 

  經過上一次在朝堂之上的事件后,黃蓉妗已經把杜婠視作頭號勁敵了,她見著杜婠由侍女陪同著來到這裡時便緩步湊了上去:「呦,本宮當是誰呢,原來是婠嬪姐姐。」 

  杜婠無視她陰陽怪氣的語調,淡淡地勾了下唇角說道:「今日真是湊巧,想不到一出門就見到妹妹你。」 

  黃蓉妗輕嗤一聲,所有的不高興盡數寫在了臉上:「想不到婠嬪姐姐還記得我這個妹妹啊,妹妹我真是感動不已呢。」 

  「妹妹哪的話?這宮中只有你我姐妹最親,我不記著你還會記得誰?」杜婠臉上依舊是一成不變的完美笑容,無論何時都是這樣得體。 

  黃蓉妗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說道:「婠姐姐為人處事一向得體,就連朝堂之上竟也要給陛下賣個人情,只是婠姐姐這人情怕是白賣了,這幾日|我可從未聽說陛下去過東宮啊。」 

  杜婠不氣不惱,莞爾一笑說道:「妹妹你多心了,那日|我並非是賣給陛下人情,而是在保全咱們眾姐妹。」 

  黃蓉妗不禁擰起了眉頭,她一臉狐疑的看著杜婠,一副鬼才相信的表情。 

  見黃蓉妗怒氣難平,杜婠不緊不慢,再次笑道:「妹妹是聰明人,難道沒有看到陛下那日的臉色極為難看么?可見在陛下的心中貴妃娘娘無論如何還是無可取代的,單憑著咱們的三言兩語根本無法撼動這個位置。」 

  杜婠微頓,睨著黃蓉妗又道,「若是咱們非要與陛下硬碰硬的話,只怕不僅僅你我會遭殃,就連黃將軍與我父親都會受到牽連。我之所以那樣說就是想要間接提醒妹妹,只是當時妹妹一心急於求成根本就無視掉了我的用意,還好黃將軍為妹妹扳回大局。」 

  黃蓉妗眉頭深鎖,杜婠的一番話聽上去不無道理,可她根本不會相信她當真是一片好心,總之,那日|她出了風頭卻是不爭的事實,在所有人眼中她黃蓉妗反倒成了一心要至蘇妲己於死地的妒婦! 

  黃蓉妗突然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聽姐姐如此一說,還真是妹妹我錯怪了姐姐。」 

  杜婠上前,輕輕拉起黃蓉妗的手,說道:「妹妹哪兒的話,陛下對你我來說如此遙不可及,爭與不爭還不是一樣的?既然註定孤苦,倒不如與姐妹們好好相處,至少還多了幾個體己的人,不至於整日守著冰冷的宮闈度日,妹妹你說呢?」 

  雖然黃蓉妗對杜婠還存有戒心,可杜婠的一番糖衣炮彈依舊說進了她的心坎兒里,她嘆了口氣說道:「如今蘇妲己可謂是穩坐貴妃之位,他日誕下王嗣便是中宮之主,之前我沒少得罪她,只怕日後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了。」 

  杜婠也深深地吸了口氣,說道:「妹妹的擔憂不無道理,只是這宮中很快便是貴妃娘娘獨當一面,即便她當真嫉恨你我那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只要凡事小心就不怕給任何人留下把柄。」 

  「姐姐提醒的是,我記下了。」黃蓉妗的語調和眼神漸漸柔和下來。 

  杜婠臉上依舊掛著無懈可擊的笑,只是有一抹淡而不覺的流光漸漸沒入眼底,她拉著黃蓉妗的手說:「天色還早,我正巧有點新鮮玩意兒想給妹妹瞧瞧,不知妹妹可否賞光牡丹閣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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