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32章 妹妹又敏感了
誰敢打擾劉桂富參加高考的大業啊?萬一考不上,還不是會被他怪?
另外,劉桂富也是劉裕至的老來得子。快40歲時,劉裕至原本以為不會再有孩子的時候,居然又有了。老來得子,又是個兒子,劉裕至對他的疼愛,超過了老大劉桂東和他的兩個姐姐。
劉裕至那個年紀,並沒有避孕方法,反正就是有了就生唄,有些人一直生到四十多才停止。在農村,婆婆和大兒媳一起做月子的事情也不鮮見。
正因為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劉桂富才有了偷懶、矯情的權力,不然,在農村,象他這麼大的男青年,早就要幫著家裡幹活,成為壯勞力了。
外婆已經把牛皮菜在水井頭粗略洗過了,反正是豬吃的,也沒有人講究要洗得纖塵不染,不帶土渣就好了。趙菲蹲在屋檐下,拿過往常外婆用的木砧板,抓了兩株牛皮菜,便開始切起來。
這些菜,一會還要在鍋里煮,煮熟了加上米糠,攪拌攪拌就成了豬的美味口糧了。因此,也不要求切得細碎,大略上切成五公分長的菜葉就好了。
開始趙菲還切得挺輕鬆的,但時間一久,雙腿蹲著就覺得發酸,手裡的菜刀因為連續不斷地使勁,也覺得沉重起來。
趙蘭很乖巧,趕緊拿了把小板凳,塞給趙菲坐。雙腿的壓力減輕之後,趙菲手上好用勁了,隨著她一株一株地往下切,一擔牛皮菜,很快就被切掉三分一,而砧板邊上,則堆起了一堆小菜山。
「小菲,小蘭,點心做好了,你們快來吃吧!別切了。我先端一碗給小舅舅,馬上過來切菜。」
外婆手腳麻利地把點心做好,趙菲已經能聞到廚房裡飄來一陣陣煎雞蛋的香味,不知不覺,她也吞了下口水。到底是正在長身體的年紀,中午又沒正經吃好,肚子里的一點米飯,早就在勞動中被消耗掉了。
「又是米粉湯,媽,你就不能做點好吃的啊?」
上屋裡,傳來了劉桂富氣呼呼的聲音,還有「碰」地一聲脆響,是碗重重擱在桌上的聲音。
真是不懂感恩。
趙菲和趙蘭對視一眼,趙蘭是滿臉無奈,趙菲是一臉鄙夷。
不一會兒,外婆依然是和眉善目地出來了,她上前一把搶過趙菲手裡的切菜刀,道:
「叫你們快去吃,還不去?一會涼了就不好吃了。」吳秀蓮熟練地切著菜,「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就是一碗米粉湯。」
「外婆,我最喜歡你做的米粉湯了。」
趙菲是真心懷念。
「外婆,我也喜歡吃!」
趙蘭知道外婆被劉桂富嫌棄,心裡不太好受,趕緊上前安撫。
「都是乖孩子,好啦,別說了,快去吃吧!」
趙菲進到灶間,就看到灶台上,放著盛好的兩碗米粉,雪白的米粉上面,卧著一個金黃的荷包蛋,蔥花點綴其間,白黃綠三色加上撲鼻的香味,十分地誘人。
趙菲頓時食指大動,端起自已那份,邊吃邊走出廚房和外婆說話:
「外婆,這煎雞蛋真香!」
「最近家裡的雞蛋下得勤快,一時也吃不完,外婆腌了些鹹蛋,一會你們帶些回去。」
「媽,你怎麼又把蛋給她們?每次來就象打秋風似的,搜刮盡了才走!」
劉桂富雖然嫌棄家裡的點心不好吃,還是三下五除二吃完,這時拿著碗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廚房裡,扣到他媽的話,小心眼頓時發作了。
「你這孩子,吃不完就會壞掉,小菲今年也要中考呢!」
吳秀蓮聽老兒子的話說得這麼難聽,不由得有點生氣。如果不是劉桂富參加高考,她也不懂得什麼中考、高考的。但正因為劉桂富考了那麼多年,所以她這個大字不識的農村婦女,也開始關心起孩子們的考試來了。
吳秀蓮知道這個老兒子越來越不象個農村的娃,但今天這麼一聽,才覺得兒子上了高中之後,真是變得她有點不認識了。
象小菲今天一來,就搶著幫她剁豬菜,他倒好,回到家倒頭就睡,問他是不是病了,只是說昨天晚上複習了一晚太辛苦了。
辛苦她也不強求他幫忙,只是對自家的外甥女怎麼能這麼小氣呢?
見媽翻臉,劉桂富也不放在心上,他是早就被寵壞的人,眼高於頂,此時手裡拿著一本高三的語文書,邊頁都翻得起皺了,他相信,憑自已這次這麼精耕細作地複習,一定能考上大專的,再發揮得好一點,本科也不是不可能的。
劉桂富捏著書,不再理會其它人,仙仙地回屋,做出要複習的姿態。他知道,每次只要看到他拿著書在讀,媽就無話可說了。就算再生氣,也會忍下來,因為在媽眼裡,他安心專心讀書,便是天大的事,什麼事也不能打擾他。
果然,看到劉桂富手裡的課本,吳秀蓮下一句想要批評的話在嘴邊繞了一圈,又吞了回去。
「外婆,沒事,小舅這是開玩笑呢!」
趙菲若無其事地打圓場,如果換成以前的她,被小舅舅這麼擠兌,早就哭著回去了。現在她是什麼人啊?心理年齡超越了劉桂富一倍,在她眼裡,劉桂富才是小屁孩呢!
不過,趙菲一臉淡定,趙蘭的眼淚卻在眼眶裡打轉,她本來就脆弱兼敏感,在農場被呂秀鳳的戶口統計搞得風聲鶴嚦,有一段時間,最嚴重的時候,甚至覺得身邊的同學竊竊私語是不是在嘲笑自已是農村戶口,自卑得不敢抬頭。
好不容易,被姐姐強勢地修理了一番呂秀鳳后,趙蘭才開始樹立起一些信心,但小舅舅尖酸刻薄的話,卻一語道出她家的寒酸和窘境。趙蘭此時才彷彿悄然大悟,原來自家在一眾親戚眼裡,是這麼卑微啊?
十幾歲的女孩子,正是青春發育期,也是體內激素變化最厲害的時候,一個引導不慎,就容易墜入青春期憂鬱的惡性循環中。
趙菲連生死都經歷過了,還有什麼是看不破的?只是無意中一掃妹妹,見她淚眼盈盈的樣子,便知道,妹妹又敏感了。